“说吧,你来干啥?”坐在沙发上,霍宇掀眼看着跟前嘴角不断上咧的人。
伍光明等人很有眼力见,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给许久不见的姐弟俩留足了空间。
“哎呀——我的老姐——弟弟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你了吗,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别耍花腔!”
“噢。”意识到自家老姐不好糊弄,张学良只好顺势坐在旁边,认真解释,“保定军校我考上了,但咱爸不让我上了!”
“还说什么‘保定?去保定上啥学啊?不上了!抓紧回来!’,语气那个冲啊,搞得跟是我死乞白赖非要去上似的,当初不是他让我去的吗?!”
少年拙劣地模仿着父亲的语气,话里话外是止不住的愤慨和无奈,看的霍宇直想笑,“行吧,这确实不怨你。”
“但这跟你来齐齐哈尔有什么关系?”不给张学良转移话题的机会霍宇继续询问,“你跟咱吴二爷来的?咱爹同意?”
“那有什么同不同意的。”张学良无畏的摊摊手,“反正我都来了。”
得!这看来是没跟老张打招呼啊,但估计吴俊升也告诉他了,不然小张压根就出不了奉天城。
“哎呀,反正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等你回奉天,那得猴年马月了?!”不给自家老姐再次追问的机会,张学良迫不及待的想揭过这个话题。
“对了姐,”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转了转,然后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霍宇,“姐,听咱二大爷说,你可是又升官了啊?旅长,授上校衔,牛啊!”
说罢他又拿起霍宇摘下放在桌子上的军帽,戴在头上试了试,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姐?弟弟我戴着好看吗?你还真别说,这帽子挺威风的。”
十七岁的少年,纵使头上戴着军帽,也丝毫不见威严,更别提说出来的话也不着调,霍宇都没眼看。
看出了老姐对自己善意的嫌弃,张学良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絮叨,“姐你知道吗?鲍毓麟这鳖孙马上就要去讲武堂学习了!他!去讲武堂!”
讲武堂
听到这霍宇倒是来了兴趣,抬眼看着张学良,“仔细说说。”
意识到自家老姐感兴趣了,张学良来劲了,坐直身体继续吐槽,“昂,讲武堂,就咱东北的那个。这老天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个鳖孙也能学军事?他配吗?!小时候我们干的坏事十有八九都是他出的主意,这小子蔫坏!”
“你呢?你怎么想的?鲍毓麟是你发小,他都要去讲武堂了,你呢?保定军校你是百分之百去不成了,接下来干什么你想过没有?”霍宇知道眼前的人将来必定是要走上军事这条路的,但具体怎么走还真没了解过,但她不妨先问问。
“嗯?”被问到将来的打算,张学良愣住了。
未来干什么?
他还真没想过。
他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感觉活的挺自在的,压根就没想过未来会做什么。
哦不,想过一次。那是在跟凤至结婚前,那时候他不想结婚,计划过想要跑到美国学医,当医生来养活自己。
至于其他的,那还真没考虑过。
许是意识到自己至今还没有什么大志向,平时无法无天、嬉皮笑脸的人罕见的带了几分不自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嗯……我还没想好。”
“但是,姐!”张学良拍了拍胸脯跟霍宇掷地有声的保证,“你放心,弟弟我啊铁定不会给你丢脸的!他鲍毓麟都要向好了,我也能!我肯定能比那个鳖孙强!”
看到眼前人急哄哄表志向的样,霍宇有些忍俊不禁,“好,我等着你给我长脸。”
“那必须嘚——!”
咚咚
姐弟俩热络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霍宇给张学良使了个眼色让他等会儿再说话。
伍光明应声进来,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戴着军帽的张学良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跟坐在桌子对面沙发上的霍宇汇报,
“报告长官,许兰洲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我还是按之前的说法回绝了他,但他很着急,电话一直打,说一定要见您一面。”
许兰洲自从被日本人拒绝后就一直想再联系霍宇,估计是想再从她这挣扎一下,但霍宇没理。今天督军省长和装备精良的骑兵师一来,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不,一遍两遍电话的往这打,估计他是火烧眉毛了。
但这不是他自找的吗?关她什么事?
“不见。今天接待督军省长,忙着呢。让他不要再打来了。”
“明白!我这就去回绝他!”说完后,伍光明转头准备出去。
“哎等等。”想到什么,霍宇又喊住他,“告诉许师长,黑省庙小,北京那边等着他去做参军呢。”
“是。”
待伍光明走后,张学良忍不住问了,“姐,这许兰洲一直找你干嘛啊?”虽然爱玩,但政务军务他可一点也没少听,自然也知道这黑省的许大爷上位不成反骑虎难下的事。
“呵”想到那天许兰洲把自己儿子拉出来的做派,霍宇嗤笑出声,“还能干嘛?觉着你姐我好欺负好骗呗。”
“切——那他可打错算盘了。老姐你可聪明着呢!”接着话音一转,张学良又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哎姐你知道吗?家里有一份大礼等着你呢!”
大礼?
听到这霍宇纳闷了,她眉头紧皱,问道“什么大礼?”
看到自家英明神武的老姐也有摸不着头绪的一天,张学良乐死了,继续打马虎眼,“就是大礼啊。弟弟我啊羡慕死了!”仔细想想那确实算是大礼,他也没说谎。
“哎呀姐,你就别问了,等回家就知道了。”
看到这霍宇也没继续追问的打算了,随他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姐弟两人又在办公室里待了会儿,晚上的时候鲍贵卿和吴俊升派人来喊她俩去吃饭。在之前吃过的齐齐哈尔最大的酒楼里,霍宇终于见到了自家二妹的公公,威严肃正、标准国字脸的现任黑龙江督军兼省长。
对比吴二爷在姐弟俩面前的亲近与从容,霍宇罕见的在鲍大督军的脸上见到了“拘谨”二字。
此拘谨非彼拘谨,这里的“拘谨”指的是他对霍宇二人慈爱中带着几分不熟悉的生疏。当然,这也很合理,鲍贵卿虽是张作霖的亲家,但远没有吴俊升亲,毕竟,后者可是跟着张作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当初张学良和于凤至两人还是吴俊升带着想看的呢。
此次吃饭没有旁人,只霍宇、张学良和两位伯爷,倒是轻松了很多。
鲍贵卿一开始还不知道跟两个小辈说啥,几杯酒下肚也渐渐松快了,抚着头发止不住地让霍宇姐弟俩到吉林玩,说自家儿媳怀英很想她们,霍宇姐弟俩人自是应下。
霍宇是女生,两个长辈不劝酒,倒是张学良,已经成婚了,过一段时间估计都快当爹了,吴俊升俩人自然是把他当成爷们儿看,笑着灌了他几杯酒。
六十多度的白酒,一杯下去辣的人脸都红了,霍宇看不下去,赶忙提醒两位长辈明天她们要回奉天,不能再给张学良灌酒了。
霍宇已经上报,五十四旅明天全员回奉,总司令部已经批准。
想到姐弟二人明天还得启程回奉天,吴俊升两人终是良心发现放过了张学良。
就这样,张学良躲过了“大吐特吐”的一劫。
返程的时候他们是乘专列回去的,虽然没有汽车快,但胜在舒服,可以躺着休息。
终于,在一天后的下午,霍宇和张学良二人坐上了回帅府的专车。
是喜顺来接的,一段时间不见,喜顺还是那样,见到人笑吟吟的,“首芳,汉卿,你俩可回来了。家里都等着呢!”
“喜顺,又黑喽。”
听到张学良的打趣,喜顺咧着大牙回复,“嗐——咱大老爷们儿,黑点就黑点吧。”
“哈哈。”
看到出了一趟门不再像离家前那样愤愤不平的少东家,喜顺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直到霍宇被果子引到新房间,她才知道张学良所说的大礼是什么。
她换新房间了。
张作霖斥巨资建造的大青楼和小青楼完工了,家里已经在于凤至的调度下发生了新的变化。
张作霖和五夫人搬进大青楼,霍宇也是,其他人不变。
听于凤至说,这是老张亲自吩咐的,其他人都没异议。
当然,其他几房没住,霍宇这个大闺女却住进了大青楼,张学良回自己屋休息前已经跟她说了,讲的是五夫人亲口跟老头子提议的,说是自己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家里的大闺女却天天住军营,按理说这大闺女才更应该住进这好房子的。
说到最后张学良这小子还打趣了一番自家老姐,说可能是之前她刚到帅府的时候太彪悍把几位妈妈吓着了,搞的现在她不住进去人家也不敢住进去。
这话说的霍宇直想翻白眼,她有那么可怕吗?
哦不对,那时候她还没来呢,她可不背这个锅!
“张首芳啊张首芳”霍宇在心里默默念叨,“你看看你这欠揍的弟弟,都敢编排起你来了,今晚你可得到他梦里好好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