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深知眼前人可能会对我做什么的慌张和不安,手不受控制的抖。
夫人的愤怒和慌张也本能的表现了出来,她脸皮下面的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着。四目对视不知所措的我们两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所谋。
我想着接下来该如何逃跑......
而冯于夫人......
“夫...夫人,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
我一边警惕地后退尽量靠近门边,一边死死盯着夫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她突然冲上来对我做个好歹。
摸了摸后屁股兜里的手机和钥匙确认都在之后,看了眼沙发上的背包和外套离我有一些远,毫不犹豫的舍弃不要便头也不回的跑出怜蓬馆,生怕夫人回过神儿追出来。
内心的恐惧和害怕促使我发了疯一样的奔跑在马路上,人生中第一次以逃跑为目的这么撒欢儿的跑,真是感激年少时候的体育老师对我们800米跑的监督和严苛。
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用浑身大汗这个词已经不能完美诠释我的状态了。
我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只知道我用钥匙开门的手抖的根本对不上门的钥匙孔。
可能是因为边开门边回头确认看看冯于夫人是否这次也会出现在身后。
终于打开出租屋的房门,第一时间重进厕所打开莲蓬头不停地用凉水冲刷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奔跑的时候不以为然,置身于莲蓬头下面的时候腿软的根本站不住,我沿靠着墙壁缓缓蹲坐在满是凉水的地面上,扯着嗓子在浴室哭吼。
什么公交车前座遗落的袋子,袋子里放有身份证的钱包,统统都是蓄谋已久,安排缜密引我上钩。
回想全程,我才意识到整件事的严重性。
生生在浴室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凉水才勉强冷静下来的我,起身去寻找手机。
这件事必须得让陈明知道,她也许会帮我想出来应对之策。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你别说是要出去吃宵夜啊,老娘可是在减肥呢。”听到陈明这一本不正经的声音,顿时让我倍感心安。
“阿明,我....我要见你”不知道陈明有没有从我的结巴和颤抖的声音中听出来我的恐慌。
“地点我发你,我现在出门。”陈明从小就是那种表面上一本不正经的大大咧咧,但一旦沉着冷静下来也极为慧智明理的人。
在这世上,受了委屈或者是伤痛疾病需要人的时候,第一时间能让我想到依靠的就是陈明和陈妈妈,两个对于我来说极为亲近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参照陈明给我的地址,我来到了一家较为偏僻氛围安静的火锅店,火锅确实是此时此刻能让我忘掉一切的美食,陈明还是懂我的。
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前的遭遇,在火锅店门口见到陈明的那一刻,我冲上去眼泪含眼圈的抱住陈明。
委屈,恐惧,被欺骗,被引诱......能让我泪腺全开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涌上我心头。
“你怎么头发不吹就出来了?”陈明一脸担心的摸了摸我因为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淋了冷水的头发。
“阿明,我害怕。”陈明像哄娃娃一样,轻轻拍拍我的后背。
在她的安抚下,我渐渐放松了下来,边吃着火锅边把在怜蓬馆发生的事情经过和陈明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在陈明得知了一切来龙去脉之后,从陈明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难以置信和荒谬至极。
“阿显,和夫人说清楚吧,你可以不计前嫌,也打算出国外留学,没有留在国内的话她也许会相信你不会戳穿她。”
上次院内推荐的出国进修的名单我也在内,出国避一避确实是一个逃离现状的好办法。
可是以夫人夫人富可敌国的实力,我跑到哪里都一样,毕竟她也是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我的出租屋。
“我们报警怎么样?”我不假思索的说出了我的想法。
“行不通的,咱没有证据,人家冯于夫人也只是邀请你去她家做客,又热情的招待了你多次,这种情况报警警察也不会相信夫人她引诱你上门是为了图谋不轨的。”陈明的一番话让我意识到了冯于夫人的可怕之处,那就是根本没有报警抓她的依据。就如陈明所说,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把客人请上门热情招待一番的妇人。
“可是那么多的西装都标注了名签,就说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请上门。”我说完之后,陈明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我。
“如果说,上一个人是因为无法再陪伴冯于夫人,才有了像你这样的新目标的话,那之前的人可能......”听着陈明的解析,我胳膊上的汗毛肉眼可见的竖了起来。
如果一套西装代表一个人的话......对于那栋别墅里的暗间,越剖析越是让人不寒而栗,毕竟我看到的是一整面墙的灰色西装。
我和陈明此时都意识到了什么,对看彼此都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显,现状的复杂不是单靠咱俩坐在这里分析就能把冯于夫人依法查办的。”陈明说的也是实话,我们确实拿冯于做的事情没办法。
毕竟证据确凿,才能依法办案。
“不管怎样,先出去躲一段时间。”陈明的安慰完全不起作用,她这话倒是让我的逃避成了下一个人的灾难和不行了。
由于我们两个人明天还要上班,不能拖着时间太晚,没心思的吃了几口我钟爱的火锅,我和陈明就分别回去了。
带着始终没能想出对策的忧虑,恍恍惚惚的回到出租屋。门被我拉开呼气微风一瞬间,我突然闻到了那个既可怕又熟悉的香味。
依偎着月光打照在客厅的微弱光源,清楚的能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凭借着微淡的香水味我猜到了来者是谁,但沙发上的来者却先发制人。
“小显,你回来了。”
“冯...冯于夫人。”
“小显,如果我们之间有误会,就应该解释清楚。”冯于夫人压着嗓音,态度不紧不慢。
我开了灯,果然冯于夫人一脸严肃。
“夫人,下午是我唐突了,不该在别人家里左翻右找的。”
我刻意摆出愧疚的态度,希望夫人不要伤害我。
“小显,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孤单,想找个人长久的陪伴我。”
是吗?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其他人的姓名,他们最后去哪里了?
我很想问出这些话,但很害怕会激怒她适得其反。
“夫人,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很感激,其实我已经被医院选中出国进修,所以短期内不会在国内生活。”按照陈明教的,先躲躲。
“这是好事,我祝贺你。”夫人这突如其来的从容,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小显,可以给我泡杯茶或咖啡么?”冯于夫人略带调侃的语气要求道。
虽然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可爱答不理也不是我的迎客之道。
我朝着冯于夫人点点头,转身去厨房泡茶,正好趁此机会给陈明成功发了消息。
找了半天,发现家里没有茶叶,我自己根本没有喝茶的习惯。
“抱歉夫人,家里没有茶叶,我给您温了牛奶,您凑合一下。”我端着两杯热牛奶解释道。
“不碍事,还麻烦你帮我热过。”
正打算坐下来和夫人好好谈谈,手机就来电震动了起来,是陈明。
“夫人您先坐,我去接个电话。”
我躲进卫生间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接起陈明的电话。
“阿显,你还好么?我现在上了出租车,正在赶过去。”
“我没事,你不要慌,我看夫人淡定自若的样子,不像是要把我怎么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千万小心,我马上到。”
听到对方挂断了电话,我佯装是工作电话,大声的的回应:“好的好的院长,我明天报告写完就给您送去,好的再见。”
走出卫生间,看到夫人的牛奶明显见少,自己赶忙拿起杯子也喝一口缓解尴尬。
“刚刚是工作电话,不好意思夫人。”我稍表歉意后,故作镇定的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喝一口让自己冷静。
“工作优先,我能理解。”夫人点点头,一副深有体会的表情。
“既然你要去进修,那么我们的钢琴课就暂时取消吧。”
夫人的释怀还真是挺让人意想不到的,毕竟被我发现了那种秘密,也是没想到她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不过,古话都说事出突然必有古怪,就算冯于夫人真的不计前嫌,我还是打算出去躲躲。
虽然心里始终抱有疑虑,但我还是松了口气。
夫人在临走前,送了我样式很古老的毛笔和砚台,说是很昂贵的收藏名品,用来祝我在日后的职场上大放异彩。
看来她真的是来和我道别的,如果是来好言相劝我一直留在她身边的话,就不会准备道别礼物了。
送走夫人之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突然得到了解决,身体立刻就松散了下来。
刚想掏出手机跟陈明报个平安,眼前的一切就在我面前晃了起来,视线也逐渐模糊。
糟了,被算计了。
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难道是牛奶.......
再次醒来,虽然还是头昏脑涨,但是身体明显有了知觉。
坐在窄小的床上,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我被冯于夫人绑架了。
曾想过自己也许会被冯于夫人以某种方式威胁封口,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屋内仅有的微弱光源是靠着小小一块地灯来维持的。
尽管昏昏沉沉,但我还是缓缓站了起来四处打量一番。
左右方向各自都走了几步,发现原来这里是间暗室。
紧靠门边的那面墙上,有张年代久远的黑白老照片,乍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心想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黑白色照片?
走近照片看到了上面的人时,我的心脏顿时像是被棉花塞满了一样喘不上气来,更甚是被这张照片里的人物搭配吓到浑身颤抖。
我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害怕的颤抖出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照片上的人会是陈妈妈和冯于夫人的丈夫?
除了吃惊照片上的人物之外,我更是吃惊,这是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结婚照。
我不禁退后,身体慢慢的靠在了对面的墙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走近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两个人虽然都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奇怪的是,照片上的男人,从年岁看来和冯于夫人家墙上的的合照所差无几。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容颜不老呢?
除了这张照片,这间暗室里也没什么可寻的了。
我尝试去开门,没想到门是开着的。
是本来就没想把我关起来,还是疏忽了?
打开暗室的门走出来,伴随着走廊开了跟没开的的弱暗的灯光,慢慢摸索着紧贴着墙壁往前走。
走了大概三两米左右,我的手好像触碰到了像开关一样的小东西。
抱着也许是其他照明灯的想法,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开关。
就在走廊灯全部都亮起的那一刻,我保证这是我整个人生最后悔的决定。
我以为我找到了逃出这里的希望,可是在照明亮起来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意识到了绝望和破灭。
眼前是一个嵌在墙体里的透明璃展示柜,里面整齐地站了一排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孩儿,每个尸体上方都有两根牵吊绳,将女孩子们的两只胳膊呈张开状吊了起来,头耷拉着垂下来,看不出来每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体征是否正常,是死是活难以分辨。
我壮着胆子靠前,想看看她们垂下来头发丝有没有因呼吸而晃动,可是我看到了让我立刻捂住嘴阻止自己呕出来的一幕。
女孩儿们的嘴巴被用线缝了起来,缝合时流出来的血渍把缝线染的血红,但缝线以外的地方却被人擦拭干净了,不光是嘴巴,就连女孩儿们的眼皮都被刻意的缝在了上眼眉下卧蚕两端,看起来就是为了让她们瞪大眼睛不要闭上。
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感到压抑和恐惧,就好像下一个就到我了一样。
不,是如果我不逃出去,下一个就一定是我了。
抬头看看这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她们像极了商场里被店家用来做服装展示的假人模特,被展出在玻璃柜里,再加上出现在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地下密室的见不得人的鬼地方,这些女孩子更像是被这里的主人收藏起来的活体娃娃。
越是端详这些女孩子,越是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明明没见过她们,怎么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呢?
“怎么会......”我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没忍住自言自语。
是她们身上的红裙子,跟冯于夫人送给我的那条作为生日礼物的红裙一模一样。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被戏弄的感觉,连忙找到刚刚的电源开关,关掉走廊里的灯,尽量不被人察觉我看到了这里的一切。
也许是对濒死的恐惧,我不顾一切地发了疯似的在这个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的黑暗里奔跑起来。
我只想逃离这里。
我不想死。
我不想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被收藏在这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光着的脚伴随着点点血腥味也有点刺痛,可是恐慌和害怕让我身上的疼痛感明显降低了很多,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脚有多痛。
果然这里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每跑一小段路,地上只会出现一小只蜡烛,没有其他照明。
考虑到自己的脚受伤,我便没有再跑了,保持安静的慢慢走着。
不过好在,下一个蜡烛出现的地方有一道小门,
俗话说,扬长大道通明风,死门无路不可行。
我把手放在门缝处试探,却并没有风吹,看来这个门的后面无路可走,应该是个封闭的房间。
里面会是什么呢?
历经种种至今,虽说仍是心有余悸,但至少我的胆子是壮了起来。
没有太过犹豫,我稍微一用力,这个木头做的小古典门就被我顺利的推开了。
似乎有点奇怪,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不刻意上锁的,不知道是刻意不上锁,还是无关重要的不需要上锁。
这个房间不像关着我的房间那么狭小,这个房间很大,充斥着浓浓的香味,这个味道很熟悉,是冯于夫人的特调香水的气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貌似这里的主人是冯于夫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我小心关上门,四处摸索着墙壁寻找照明开关。
看来这个房间的照明是正常的,毕竟冯于夫人总是逗留在这里。
“啪”
随着照明灯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书房,斜南角开了扇小天窗。
看来是冯于夫人经常待在这里了,所以开了窗户通风换气。
抱着侥幸寻找一下是否有钥匙或者手机一类的救命用的东西,我小心翼翼的在这个书房里翻找起来。
果然,一切的侥幸能实现就不叫侥幸了。
翻找一圈无果,我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了。
就在我将要开门离开的时候,书架子下方有个小黑盒子吸引了我,我从架子下面把它拿了出来,盒子是被锁住的。
刚刚到处都翻了一遍,所以我深知这个房间里没有能打开这个箱子的工具或者钥匙。
我便决定,砸碎它。
坚决不犹豫,我举起盒子,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说是女人的第六感或许有点假,但我总感觉这里面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随着盒子破碎,一大堆纸散落。
看似是报纸,医院诊断书,还有一些照片,
照片还是陈妈妈和那个男人。我拿起那份医院诊断书仔细读起来。
“陈婉,36岁,面部组织重度烧伤,手术时间:2004年3月17日。”
手术?难道是整容么?
地上还有一张亲子鉴定。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于以明)为(于皓月/于皓阳)的生物学父亲。”
看来,是有人被绿了呀。还是两个孩子,那多少有点惨了。
在稍作唏嘘感叹之后,我把诊断书和亲子鉴定捡起来放回已经被我摔得惨烈的盒子里。
不知道这个陈婉和冯于夫人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孩子和冯于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到,冯于夫人家客厅的那幅全家福上面有两个女儿,亲子鉴定难道是这两个女儿么?
那么,于以明就是她的丈夫。
可是于以明到底是谁的丈夫呢?
为什么,在暗室墙上的那幅画里,他又和陈妈妈站在一起拍结婚照呢?
陈婉,冯于夫人,陈妈妈......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和答案,我甚至都不敢想事态的发展如果真是如我所想的样子我该如何面对。
此时后脊骨开始发凉手心开始发汗的我,却透过小木门下面的门缝发现本该是一直没灯黑昏的走廊,亮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了灯?会是谁呢?
把碎的破烂不堪的盒子放回原处之后,我打开了小木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胆怯。
本身就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如果不拼一下始终胆怯后退的话,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倒不如干脆大胆一点走出去,讨个究竟。
开门的瞬间,走廊的灯光亮度过强,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抬起手尝试去遮挡,恍惚间我看到走廊不远处有个身影,就在我看清了来者的样貌时,我再一次晕倒了下去。
深知自己在梦中,可是却又模糊的很真实。因为现实生活中的真相本就很模糊。
梦里,陈妈妈在暖春孤儿院哄我和陈明正要睡觉,可是孤儿院不知怎的就着起了熊熊大火,陈妈妈一把将我和陈明用力从窗户甩出建筑,我便眼睁睁看着陈妈妈被大火吞噬。
伴随着陈妈妈在大火中嘶吼的梦境,我惊醒过来。
陈妈妈,陈婉,都姓陈?
整容,大火,难道?
可能是短时间内被迷晕了两次的缘故,二次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很。
缓缓从一张小破床上坐起来,竟然连眼睛都是花的。
一步远的距离竟然=站了两个一模一样穿着长相的人。
轻轻晃了晃脑袋,原来是眼花晕眩,把一个人看了两个影。
这迷药是给我下了多少剂量啊这次。
是冯于夫人。
见清来这是谁,我竟然毫无恐惧了。
谁说不是呢,见过那些可怜的姑娘的惨状,一个人又在黑暗里挣扎了这么久,仍然在这个地下室打转被困在这儿。
逃跑我都不妄想了,又怎么会害怕呢。
只是身上略微有些冷,我稍稍双臂抱起,搓了搓自己增加温度,可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竟然被换掉了。
被换成了红裙,和那些被展示在玻璃柜里的女孩儿们一样的红裙。
“周旋这么久,从认识我到现在你目的达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打算。”
我自始至终都对认识冯于夫人这件事情感到妙奇难言,现在我明白原因了。
当初,一个装有富贵夫人的西装的包,怎么会出现在公交车上?怎么会有亿万富翁的贵太太坐公交车?
一开始,那个需要归还的包裹就是给我准备的。
我淡定自若的和眼前这个和我相处几乎要成为我的亲人却又魔鬼般陌生的女人。
“小显,你不要恨我,我这只是对你不重视我的惩罚。”
看着冯于夫人瞪着我好像要吃了我似的眼神,是那么不近人情又冷血。
“我好心想陪你过生日,你却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在一边,对我爱答不理,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冯于夫人逐渐激动起来。
两眼通红,好似要委屈的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的伴侣呢,这没跟她一起过生日,可真是把她委屈坏了。
“所以你现在想要把我永远的囚禁在这里,就像那些女孩儿们一样?”
我明知道她想做什么,可还是不甘心的想要问问此事的余地。
“怎么能说是囚禁这么难听呢,这些姑娘可都是曾经爱上过我的钱,在我的帮助下名利双收过的人,要是没有我她们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短暂的至高快乐。”
“事后用她们的身体来给我做人娃娃收藏,总是我该得的回报吧。”
明里暗里我也听明白了冯于夫人的意思,我也贪图了她的钱财,所以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人世间现实名利不甘多少,总是贪不完的。
是我活该,应了这贪婪的恶果。
“你那是杀人,是要偿命的。”不敢相信冯于夫人竟然对这件事情抱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
难道她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么?
“偿命?那你们拿去好了,”
看着冯于对自己生命的不屑,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理所当然的残害其他女孩儿的生命了。
对自己的死活都不在乎,那就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了。
“小显,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给我做收藏的,我那一个柜子里可都是一等一的优质货色。”
货色?她们是人,可不是物品。
竟然以这样的姿态被展出,真是在死后都不能安归入土。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我的一句话,貌似是激怒了几乎疯魔的冯于夫人。
“来两个人,把她给我送到墓葬室。”
两个身宽体胖的壮男人把我的头用黑袋子套好之后将我轻松扛起。
墓葬室,不知道是不是如字面意思所示,是埋葬人的地方么?
想想真是不尽人意,是直接要给我安排个入土为安么?
我连个被当成好样貌的人体娃娃都谈不上么?
我只知道我在两个壮汉的肩膀上晃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貌似也只是一小段路,我就到了那个所谓的墓葬室。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里是不是墓葬室,我只知道我被两个大男人从肩膀上像小鸡仔儿一样拿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这里有很浓的墨水味儿,如果不摘头套,我会把这里想象成一个练毛笔字的书法间。
就在我若有所思的时候,我头上的黑套子被取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不比我见到的那些人体娃娃好多少,恶劣程度我可以比出一个等于号。
身处在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的空间里,分散摆放在地上的墓碑,大小形状几乎一致,看得出来冯于夫人对于她自己的活体收藏的身后事还是有讲究的。
我凑近离门口最近的一块墓碑仔细研读一番,发现墓碑的石材更是似曾相识。竟然和冯于夫人送给我珍藏的那块岩石是一样的。
原来她不是送我什么名贵的岩石做珍藏,而是提前早早地送了我我自己的墓碑。
眼前有九块墓碑,已经有九个女孩子遇害了。
九个墓碑?可是刚刚的玻璃柜里只有八个女孩子,为什么第九个没有被收藏在柜子里?
到底是图什么?
到底是多大仇恨?
“来人,给她上工具。”工具?难不成我还要遭受通古代封建社会一般同样的牢狱酷刑么?
就在我哀叹愁苦的想着是什么样的酷刑工具的时候,刚刚其中一个扛我过来的男人左右手分别端着两样东西递给我。
是毛笔和砚台。
果不其然,那么浓重的墨水味原来是真的是有人在这里练书法呢。
这两样东西,既然不能在杀了我的时候派上用场,那就是真的让我拿来写字的才对。
我走上前伸手接过壮汉手里的毛笔和砚台,竟也是冯于夫人之前送我的“礼物”,我明明都收好放在储物柜里的,竟就这么随意的出现在了我家以外的地方。
这帮野蛮人,真是在我我的家里来去自如,想拿什么拿什么,就不能有人礼貌一点问问主人家意见么?
“小显,不知道你的字怎么样,这可是你自己的墓碑,墓志的临摹我觉得要亡者自己给自己写才显得有心意。”冯于夫人得意的向我介绍道。
她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一切都是她送给我的。
这一系列的礼物出场真是让我如梦初醒,我此时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我的死亡,冯于夫人当成礼物送给了我,前前后后送的各种礼物全部都是和“我的死亡”相关。
“你会遭报应的。”冯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连我都动了想要杀人的心思了。真是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才解恨。
说罢,我再不屑理她,拿起毛笔,沾了沾墨,奈何身后有两个大汉死死地盯着我,我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临摹起自己的墓志。
写字是件很无聊到事,哪怕是身处困境濒临死亡,写字还是会让我无聊到写着写着就发呆,思绪也飘走了。
比如为什么陈妈妈的结婚照会出现在这里?
冯于夫人的丈夫又为什么会和陈妈妈有结婚照?
他们三个人不会是什么狗血的三角恋吧?
等等之类的谜题,就会在我边写字边走神的时候开始思考。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那张老结婚照的对么?”我边描着字边问道。
把昏死的我放到那个暗室,好让我醒来的时候能够直接看到那张结婚照,这种安排一定是有理由的。
“没错。”冯于夫人也是回答的很爽快。
“所以,你是陈妈妈,对么?”
“对。”一直觉得冯于夫人让我感觉很熟悉但是明明是第一次见,原来是因为陈妈妈和冯于夫人是同一双眼睛。
“你也是陈婉。”
“对。”
陈妈妈的回答不犹豫不拖泥带水,我想也是时候对陈妈妈叙述我内心的真相了。
“打从一开始,你就安排我在那个房间醒过来,让我看见那张结婚照,是想让我看见你和冯于的丈夫是同一个人,是想暗讽冯于夫人那张脸抢了陈妈妈的丈夫,对么?”
这间墓葬室太过寂静,我可以明显听得见身后的罪魁祸首因为事情败露而感到慌张的急促呼吸。
“陈妈妈,离我最远的右边墙角的那块碑,是占晴姐姐的墓碑,对么?”
虽然年久失色字迹内容已然不可见了,但我依然看的出来,占晴姐姐的字迹,她写的占,口永远是个上边不封口的圈。
“她离开孤儿院是10年前,这块碑有10年了对么?”我表面镇定,是不想在气势和稳力上被陈妈妈看出破绽,毕竟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越是吓破胆的被囚者越是让囚禁者兴奋。
紧张恐慌和害怕我都不能体现出来。
情绪不被恐惧左右,才不会受罪魁祸首的控制。
“如果我猜的没错,10年前你跟我们说的她嫁到国外去了,就是被你杀害藏在这里了对吧。”
娓娓道来的真相,让我身后的陈妈妈一直没有作声,不知是不想打断我想听听我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是在密谋着如何处理发现了真相的我。
“我人被你囚禁在这里,要么是等死,要么是我逃出去,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怕的,你若是迟迟一言不语,倒像是怕了我似的。”我挑衅的微微侧头,看向陈妈妈,轻蔑的看着她。
她脸上即将要暴走的突筋,看得我直为她担心,生怕她一个激动直接脑溢血可怎么是好。
“陈妈妈,你也不用气,自打小你就夸我是福利院最聪明的小孩子,事情闯这么大你也不用觉得自己的谋略和手段被别人破侦了是种耻辱,我是你手把手带大的,被我戳破真相没什么丢人的。”
“当年,占晴的事,我很抱歉。”陈妈妈叹了口气,眼神也低沉下来。
她的叹息声充斥着无奈和坦然,也夹杂着妥协和放弃。
随着她扯下人皮面具露出皮胶下那张我再也悉不过的脸,我还是在已知凶手的情况下再一次的失望了。
距上次回暖春福利院探望陈妈妈,她貌似憔悴了很多。
是因为想办法擒拿我费了些精神还是因为下一个人是我而感到愁然悲悯。
会不会当年,陈妈妈杀了占晴也是这样愁容满面,悲痛不舍得吧。
“小显,从小你就是个好奇鬼,有什么新买的玩具和新来的小朋友,你总是第一个凑上来,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凑到我填埋好的蓬莱花上。”
“那坛新的铺土的蓬莱花,还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陈妈妈摇了摇头,慢步走到占晴姐姐的墓碑,轻轻抚摸起来。
“陈妈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只对女孩子下手?到底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我描好了那个所谓的我自己的墓碑,起身问道。
“想必你也看到了,那个房间里我藏了多年的诊断书,当年我放了一场大火想烧死自己,可惜被人救了下来,我烧烂了自己的脸,我就整成了现在的样子,冯檬的样子。”
不是叫冯于,而是叫冯檬?
冯檬,冯于,于,于以明。
如果是这两个人的名字的话,我想真相的大致轮廓我已经能在心里画出来了。
“想必,怜蓬馆里的那张全家福上面的女人,就是冯檬本人。”我笃定着。
“没错,是那个害死了我两个女儿的贱人本人。”一提到冯檬这个人,陈妈妈的眼里就填满了了仇恨。
“可是我竟然为了让全家福看起来没有破绽,把我的女儿也P了上去,P在了和那个贱人一起。”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从未见过陈妈妈咬牙切齿眼丝充血想要吃掉一个人似的。
我和陈明从小就是陈妈妈带大的,这么多年她抚育我们长大成人,从未听她提起过有关她女儿的任何事情,没想到她是有两个女儿的母亲,想来在怜蓬馆里她对我说的起码这件事是真的。
这么听来,是冯檬害死了陈妈妈的女儿么?
在陈妈妈来到福利院照顾我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着你了。我是生育过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从监控摄像头中看到了你从我的书房出来,想必你也知道了。” 或许是陈妈妈想到了让她怜惜遗憾的女儿,她静静的走到墙根儿下面,倚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眼底充满了伤情和悲痛的,冷静地和我聊起了以前。
“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书房的那张亲子鉴定是当年冯檬伪造的,为了把我丈夫从我身边抢走。”
“他们二人在我的两个女儿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了苟且的关系,那个时候冯檬是我女儿的小学班主任,冯檬是我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从未想过她偷男人会偷到我这里。”
“可笑的是,当年冯檬没有考上教资,还是我拜托我父亲把冯檬托关系送进那所小学的。”
“如果当初我不帮冯檬的话,或许她和我丈夫就不会打成一团偷腥苟且了,我的女儿也就不会......他们两个人设计车祸找了一个替罪羊撞死了女儿,你明白我的痛苦么?”
眼下的情形,陈妈妈越是回想过去便越是激动,可尽管是这样,泪光盘旋在眼眶也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此时此刻听着陈妈妈的所陈所述,就好像我每次回到暖春福利院探望她,她会和我讲起最近周围发生的一切,和我说起孩子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很安逸很祥和,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陈妈妈眼底泛泪光,可泪光反衬出来的眸光却是充满恨意的。
“那你也万不该杀害无辜的人,冯檬害死了你的女儿,你却去残害其他女孩儿,你和冯檬当年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你闭嘴!”或许是听到我将她和冯檬相提并论,陈妈妈愤怒的嘶吼着。
“你知道么,于以明可恨就可恨在,她明知道亲子鉴定是伪造的,还是把我告上法庭,起诉离婚,他和冯檬竟然觉得我的女儿是累赘,就那么轻易地找人撞死了她们。”
身为母亲,丧女自然是悲痛万分,哪怕是万劫不复也会给女儿讨个公道的。
可我不明白,这些无辜的女孩子错在哪儿?
“陈妈妈,你抚养我长大,我深知你的为人,可又不懂你的品性,你像物品一样陈列在地下室的女孩子们她们做错了什么?”抱着或许会有一丝丝不一样的答案的侥幸,我还是想知道陈妈妈这样子猎杀般行为的理由。
“我哪里做错了?我这是为民除害,这些个秀色可餐像妖精一样的姑娘,多活一个,便多一个家庭会被她们祸害。”
“当年冯檬就是靠着身材和□□爬上了于以明的床,毁了我的家庭,杀了我的女儿。”
“就是穿着你身上这身儿红裙,妖娆的把我丈夫迷了个底儿朝天,迷的家也不要了,女儿也不要了!”
“她们非要在大街上穿着这种显身材的裙子到处招摇,那就不要怪我替社会政治清理垃圾!”
简直是不可理喻,只因穿了红裙,只因身材好便找来了杀身之祸。
陈妈妈对冯檬的憎恨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让每个姑娘都穿上当年冯檬的同款再残害,再收藏进地下室。
她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诉说着事情经过起因终果,丝毫没有愧疚和悔过。
面对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全部都好像即刻就要不属于我了迅速拔起,它们好像迫不及待的要逃离我身上的毛孔一样。面对对眼前这个熟知又陌生的女人的恐惧,我的确不怕死,可是我怕被做成活体娃娃,永久的被收藏在这里。
“可是妈妈,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没有身穿红裙在外招摇显露身材,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失望地看着陈妈妈,很显然我这一声妈妈对她稍有撼动,陈妈妈眼眸中透露出些许愧疚,也更是不肯抬头直视我。
“小显,你那天,不该回福利院看我的。”陈妈妈心伤的眼泪顺着她满是眼角纹的双眼流出。
我不懂,她现在难过流泪是为什么?
难道,她真的不曾想过要对我下手么?
“陈妈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去自首吧。”
“我是陈婉,我不是什么陈妈妈,这么多年了我都隐瞒自己的名字,是生怕有人叫我这个名字让我想起过往。”陈婉边说边挥挥手,示意让站在门边的两个壮汉将我写好的墓碑摆放到指定位置。
“小显,我回不了头了,我也不能去自首,但是我像你保证,你是最后一个。”
陈妈妈这话语表达着实让人堪忧,我是最后一个这句话真的大可以不必说。
事到此刻,我也不指望有人谁能英雄救美了。
壮汉从我背后推了一把,示意我走出房间。
这是要将我行刑了吧。
我自顾自地离开了墓葬室,没有回头多看陈妈妈一眼。
此人非彼时,早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小显,记得下辈子再捡到什么东西,要直接交给警察。”
陈妈妈在我身后轻喊着,像往常拿我当小孩子一样叮嘱,但现在可笑的是,让我英年早逝的也是她。
我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昏暗的走廊走到尽头,迎来的是一间写着手术室的铁门。
想来这里就是凶案现场。
想想被罗列在展示柜里的人体娃娃,我马上也是她们的一员了,多少有些开始畏惧这一丈多高的铁门。
就在我已经心如死灰,一心赴死的时候,却听见。
“砰!”
转身一看,刚刚还在一旁监视我的男人已经倒地。
我一脸不解的转过身,是位一身黑装制服的特警人员。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见状他连忙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特警大哥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让我跟着他走。
一切发生的太快,迷惑不解根本就是当下最不重要的事情。
我尽量平静下自己激动感激的心,小碎步紧跟在特警大哥身后,不敢出声。
来到一处通风口,特警大哥拽了拽悬在空中的绳子,这才看见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还藏着3位特警,我便按照特警的指示,顺着绳子向上爬。
只是苦了下方拖着我屁股把我使劲向上举的特警大哥,毕竟我可不是身材好的那一类人。
从前听过一句话,生命本就事事无常,前一秒还在闭眼等死,下一秒我已经被就走了。
心脏的上悬下掉的起伏不亚于海潮浪啸的翻滚,说实在的真是刺激。
或许是脑神经一直紧绷着,也或许是困于室内好久没见阳光,又或许是长时间未进食太过饥饿,当我被特警恩人们就出来呼吸到空气晒到太阳的那一瞬间,我茫茫然又晕了过去。
陈妈妈,我想要吃香芋味的雪糕。
小显乖,你马上上高中了,女孩子要开始少吃凉的。
陈妈妈,我想要史努比图案的床单被套。
小显,这一套有点贵,陈妈妈给你买Hello Kitty的吧。
陈妈妈,我考上了,我可以上我喜欢的大学了。
以后我们小显也是高材生了,今天晚上给你做红烧鸡翅。
陈妈妈,陈妈妈......
原来是梦。
“护士,医生,我妹妹醒了。”
耳膜骨震得我有些痛,陈明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高声。
好想坐起来,把她嘴巴堵上。
一番身体检查之后,陈明端着粥和小笼包坐到我面前。
“呐,可以吃东西了。”
真的太久没有吃饭了,已经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了,可是看见食物,大脑控制我的手动起来的速度比我自己想要吃饭的个人意识动作还要更快一步。
“你说电影和小说里的囚禁肉票不都是喂饭的么,怎么到了你这那个老巫婆什么饭都不给你吃,”
老巫婆?陈明怎么会叫陈妈妈老巫婆?
“果然永远是现实更残酷一点。”
难道陈明还不知道囚禁想要撕票我的冯于夫人就是陈妈妈么?
我晕过去之后,陈妈妈去哪里了?特警大哥们有逮捕她么?
有没有把那些玻璃展示柜的女孩子们救出来?
为什么陈明好像不知道实情的样子?
“特警是怎么找到我的?”醒来的一切都不符合常理,还是决定问问清楚。
“我报的警呀,我找到了你给我留的字条。上面写着‘我在下面’,就夹在别墅门口的砖块缝里。”
没想到,我撕下的一小块诊断书的纸片救了我一命。
“医生说你手指头的伤口很小,没大碍。”陈明看了看贴了创口贴的食指安慰着我。
“不愧是当年咱医学院的第一名昂,还怪聪明的,知道咬破手指写在纸上。”
“阿明,那个小窗户,是通向哪里的?”出于地下室的窗户也不会通向外面,我只是试试把字条抛出去了,至于字条的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我去别墅找你的时候,发现门没有锁,我就悄悄进到里面了,字条是在一个小储物间一样的地方见到的。”陈明脱口说出储物间的时候,我便想到是挂满西装我发现冯于秘密的小空间。
难道那里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么?
“咣咣咣”一阵敲门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护士通知我们陈显女士已经醒了,我们是来录口供的。”两位警官穿着打扮的女孩子,在门口边往里面探身子边细声询问着我们。
“请进。”
录口供的整个过程是需要对案件信息严格保密的,陈明就被两位女警官请出了病房。
整体的案件发展下来,有太多的意想不到情理之外。
哪怕是从小抚育我长大的陈妈妈想要做掉我,我还是想多问一句她怎么样了。
“警官,我被救出来之后......”
两位警官看出来了我的欲言又止,便迅速拿出来一个档案袋,逃出来一个笔记本和几张照片,还有一个信封。
“根据犯人交代我们的,这本日记是给你的,但是出于作案证据收录,我们不能交给你,所以你看完之后,我们会收走的。”其中一位警官,戴着白手套小心轻拿地把日记递给了我。
“还有,这个信封里面的东西,是在犯人的保险柜里找到的,很抱歉我们看了里面的内容,也是犯人转交给你的。”
“另外,这几张照片上的人,想请你辨别一下,是否都见过?”
听着女警官分别给我说明了她带来的这几样东西的用意,见到警官递过来的照片,心中一惊,心怀痛缅。
是人体娃娃,那八个女孩子的照片。
照片下面早已被警官注释上了姓名。
我一一辨认之后,确认了她们的面孔确实是我在地下室里见到的。
不,不对。
当时就对不上,墓碑有九个,可是被展示在柜子里的只有八个。
照片里没有占晴。
在地下室,我认出了她墓碑上的字迹,但是被挂在玻璃柜里的人体娃娃里面没有她。
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我现在越是分析的明白。
越是分析地透彻,我的手就越是抖的厉害。
我将照片还给警官,“这些人我见过。”
问道:“我能见见犯人么?”
常理来说,犯人收录进警局且证据确凿可以走司法起诉之后,是不会允许在判刑入狱探访以外的情况安排犯人和受害者见面的。
女警官脸上不自然的皱眉让我也看得出她的为难。
“还请警官通融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问,也许是你们这起案件重要的线索。”
不得不说,眼前两位警官的职业精神是很令人敬佩的,我一提到线索,两位可爱的姑娘眼睛都亮了。
“实不相瞒,陈小姐,我特警部队向我们反馈的是,在将你救出来之后已经自焚。”
怎么会......我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告诉我这件事地女警官,或许是眼神太过惊愕,吓着人家了,女警稍稍别过脸,选择不和我对视。
“在你醒过来之前的一个小时,虽然及时送医安排了抢救,但是一个小时之前,院方已经通知我们犯人死亡了。”
死了?陈妈妈死了......
虽然犯下重刑罪过,她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法律制裁,可真的听说了陈妈妈死亡的消息,我还是无法接受。
她是我的妈妈,是从小抚育我长大的恩人。
她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
“阿显,冯于夫人虽然对你做了过分的事,可事到如今人已经走了,就不要太痛恨她了。”
陈明在一旁自认为知道事实的安慰着我。
不知道陈妈妈的罪行或许对陈明来说也是件好事,毕竟能少一个对陈妈妈失望的人,总归是没坏处的。
“阿明,你先出去,我和两位警官有很重要的案件线索要谈一下。”我点头示意陈明,让她不要担心我。
“好,那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买点水果。”陈明离开病房,贴心地带上了门。
“两位警官,可否做一下身份验证?犯人可能是......可能不是冯于夫人。”我的哽噎中夹杂着恳求,两位女警很是不解的看着我。
“因为我在地下室发现了烧伤诊断书,我怀疑犯人做了整容,她......她可能是,可能冯于这个名字是假的。”我没有刻意说明那个人是陈妈妈,只是让她们二人往这个方向去寻真相。
“这个我们已经在做DNA库匹配了,勘察现场的人员也找到了你说的诊断书。”
“至于,DNA的匹配结果,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女警官又连忙接着“放心,出来比对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我接过来其中一位警官递过来擦眼泪的纸巾,边点头。
稍稍聊了一下当时在地下室的逃跑经过,陈明拎着几袋水果也回来了,警官见状便起身:“后续有任何还需要你协助的,我们再和你联络,好好休息。”
“这上面是我的电话,有任何线索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联系。”其中一个女警官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
两位警官关上门离开之后,陈明大叫一声。
“呀,糟了,我忘记给那个两个警官分些水果带走了。”
这大惊小怪的毛病还是没改。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我告诉你昂,我现在身体欠佳,心脏也不行,你少吓我。”
“给我吓出什么好歹来,陈妈妈......”是不会放过你的。
早就习惯了陈妈妈的存在,在陈明面前放下防备的我,竟然又脱口而出陈妈妈。
“哦对,我忘记了,陈妈妈那边我要说一下,让她熬点鸡汤给你喝。”陈明掏出手机就准备拨出号码,我一把抢过。
“你干嘛抢我手机。”
“你还嫌我被陈妈妈骂的少?这种事让她知道了不是瞎担心么,我还要挨一顿骂。”
慌不择乱的编了个理由,趁早打消给陈妈妈打电话的念头。
“也对,要是让陈妈妈知道你贪图人家夫人有钱就要跟人家交好,还不被她骂死。”
陈明认可的点点头,就开始摆弄买来的水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陈明照顾的很好,本身就没生病没受伤的,我也选择尽快离开医院,想回福利院看看。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迟迟没有收到警官的通知更是让我痛苦难熬,无法安心。
福利院只有三个妈妈,照顾四五十个孩子本就劳累伤神,现在失了陈妈妈,更是不得力的操劳了,回去帮帮忙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漫长的等待会用繁忙冲散。
同样的11路公交车,同样的开往暖春大街总站。
不能说是物是人非,但失去了陈妈妈的心情让我觉得暖春大街从温暖的回家之路变得沉重愁然。
下了公车,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车站旁的西南方向走过去。
是蓬莱花的花坛,不过和上次看到的比起来已经枯了。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春夏早就过去了,也该枯了。
不知道是谁挪到这里的,既然挪到了这里,春夏过了就该转土移栽了,怎么就没人管它们了。
多好看的花,就任由着枯萎了,真是可惜。
“干嘛呢阿显,走吧,陈妈妈还在等着我们呢。”
“来了。”
哪还有什么陈妈妈,我轻步走回马路上,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感叹花枯萎的生命无人照看,还是忧伤陈妈妈已然不在人世。
“我跟你说,今儿陈妈妈告诉我她给咱炖了排骨,这下子你也能好好补补。”
陈妈妈炖了排骨?
怎么可能?
她不是......
那冯于夫人是谁?
自焚死了的又是谁?
假皮面具下面明明就是陈妈妈的脸呀。
“你刚刚是不是晕车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呀?”
“要不,马路牙边上坐一会儿吧。”
陈明搀扶着得知陈妈妈今天还给她发了消息惊吓到了的我,担心的问着。
“没事,我......我就是饿了,低血糖有点犯晕。”
“我们快走吧,不然排骨被吃光了。”
我挣脱开陈明挽着我的手,加快脚步将她甩在身后,生怕她看出我的异样。
“喂,你等等我呀阿显,一听见排骨就不要我了,真是枉为姐妹。”
我哪还管的了那么多,慌张惊恐让我的汗毛又想逃离我的肌肤,竖起的汗毛甚至连毛孔都挣大了,让我抗寒不得一直觉得发冷。
不知道是秋风吹得冷,还是被吓的。
快步走进了福利院的大门,陈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在了我身后。
“陈妈妈,我们回来啦。”
陈明的一声呵喊,让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没有像陈明一样,直接奔进了屋里,而是静静地等待那个不应该存在的人出现。
“陈妈妈我跟你说,今天我和阿显......”
陈明挽着一个人有说有笑的总屋子里走出来,见到来者,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踉跄后退了几步。
是陈妈妈。
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