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个女孩抽噎着走到面粉饼前，停顿了一会儿，才伸出脏污短细的小手。

    她弯腰捡起面粉饼，弹了弹饼上粘着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塑料桶里，笨拙地往里压紧。

    我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骤然的，生出点犟脾气。

    在女孩身影快要消失的瞬间，我用劲挣脱阿娜特的手，任性地向着小女孩奔去。

    北风裹挟着湿气在头顶烈烈作响，带着漫天尘土。

    阿娜特的呼唤被我置在脑后。

    在废墟里跳跃时，我感到愧疚，却并不后悔。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原先的话是如此的傲慢。但即便如此，我也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我长喘着气，双手支着大腿，停在小女孩面前。

    她有些躲闪，身体向后瑟缩了一段距离，最后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歪着头疑惑地看我。

    没一会儿，我缓过劲来，等呼吸不再急促时，开始翻找背包，一番手忙脚乱才找到甜品。

    我把它捧在小女孩面前，一时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对，把堵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回去，最后只吐出来寥寥几个字。

    “这个，好吃。”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紧绷着脸，害怕泄露无用的情绪。

    后来想起这一段事，我总是在后悔，当时我应该微笑的，这样会显得温和一点。

    但小女孩好像并不介意我的严肃，她睁着湿漉漉的眸子，把塑料桶小心的放在身旁，双手在破旧的衣服抹了抹，朝我露出灿烂的笑。

    “谢…谢你，姐…姐。”

    她口齿不清地说。

    一声“姐姐”让我联想起南希，泪水控制不住往外涌。

    我面无表情抹掉眼泪，把甜品放在女孩手心，在她不解的目光里回到赶来的阿娜特身旁。

    “苏希？”阿娜呼吸有些急促。

    我埋着头摇了摇脑袋，不想让阿娜特看到我的狼狈。

    阿娜特没再说什么，只是再次牵起我的手，体贴道：“前面地势陡峭，障碍很多，不小心可要挨跟头的，我带着你吧，这样方便点。”

    一路沉默。

    等收拾好心情时，才注意到我们已经走过废墟，站在一片平坦的土地上。

    面前随处可见拥挤的大帐篷，里面熙熙攘攘，人群密集的紧挨在一起，远比废墟里的人还要多得多。

    有些人注意到我们，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脸上带着刻骨的疲惫。

    我下意识捏紧阿娜特的手，嘴角艰难扯出一个弧度。

    我明白的还是太晚了。

    阿娜特没有说话，挣脱出禁锢，反手握紧了我的手，她朝着望过来的人群轻微颔首，带着我穿过帐篷林，朝角落走去。

    我们逐渐远离人群。

    帐篷之间的距离愈发明显，逐渐变得宽敞。

    这里聚集的人群远没有之前入口的地方多。

    阿娜特始终没有停下步伐，径直牵我走向最后一顶帐篷。

    帐篷面前站立着一位羊角妇女，见到我们，准确来说，应该是见到阿娜特之后，她朝着我们的方向激动地挥手。

    那或许是她的母亲。

    我看见阿娜特面色一变，一下子神采飞扬。

    我松开抓着她的手。

    阿娜特回头看我，我笑笑：“快去吧，阿姨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