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重生了

    梅雨时节,正值初夏,蝉鸣阵阵。

    “殿下,殿下。您该起身了。”

    耳边响起阿梨的轻唤,元棠皱了皱眉头,在梦中悠悠转醒,抬手捏了捏眉心,打了个哈欠,

    “罗平回来没有?”

    “回殿下,罗侍卫半刻钟前刚回来。如往常一样,并未发现殿下所寻之人的踪迹。”

    元棠轻叹了一口气,夏日闷热,总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进退两难,恍惚间她想起这几日的梦。

    一时梦到小林子还是孩童的身形,风餐露宿得受人欺凌;梦境一转小林子又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元棠啊,元棠啊,我的宝贝要被摘走了!”;接着又是酷暑炎夏,一卷草席里小林子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元棠在梦境中又慌又急,夜夜都不得好眠,此时由着阿梨揉捏着太阳穴,轻声吩咐,

    “让罗平来见我。”

    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到门前。罗平进门看见纱帘后的娇小身影,连忙伏地行礼,恭敬请安。

    元棠如今虽然还是个只有九岁的垂髫小儿,但前世到最后她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气场就足够让人打颤。况且她楚国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起码还是挺能唬人的。

    她半靠在软榻上,悠悠转了转手中的团扇,起身饮了口茶。开口询问这几日的情况,在确信没有探查到疑似小林子的踪迹后,元棠垂头抚了扶衣摆的细纹,试图以此能抹平自己心头的愁绪。

    罗平欲言又止地上前一步,

    元棠依旧自顾自地低头摸索着那精细的绣纹,启唇轻声道,

    “说。”

    “殿下,属下冒昧,不知殿下能否再多给一些线索,现在卑职们查找起来,实在是如大海捞针。”

    “我会再想想,先下去吧。”

    罗平离开后,元棠站起身在屋内踱步,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思索着,前世小林子还透露过哪些他入宫之前的事情。

    可惜想来想去,都只是他幼年家在海州,遭逢变故,在外行乞五年,一路流浪到了东京这几件事。还有就是为了两个黄米馒头一咬牙一跺脚,进宫做了小太监。

    小林子还常常抱怨不该一时冲动,如果他不是个小太监,而是去从军,或者侥幸读了书中了举,那他还能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像元棠看得那些话本子似的,和她来一场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

    前世元棠每次想再问一问林兰舟的家乡,以及入宫前的事迹,都会被他绕来绕去地搪塞过去。

    实在招架不住她的逼问了,小林子就会突然伤春悲秋,感慨也不后悔进了宫,没了自己的宝贝,毕竟这样才能遇见她。接着元棠就会被他带跑偏,眼含泪花,以一场唇齿相依结束了话题。

    此时的元棠只想回去打断那两个没羞没臊的人,如果小林子说得再多一些,那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四处寻他。

    元棠在半年前重生回来,费劲心力才取得裴家信任,提前从裴家拿回了翎星阁的五成势力。

    半个月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够暂且远离东京那个是非之地,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奔来了海州,亲自开始了搜寻小林子计划,可惜始终没有半点眉目。

    她总担心小林子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流浪了。而且如今他虽然人小腿短,但也保不齐他不会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如前世般又朝东京去了。

    晚间,元棠辗转反侧地躺在床榻上思来想去,直至天要明时方才睡去。

    接着就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还是十八九岁的样貌,回到了皇宫。她从寝殿熟练地穿过暗道,来到了熟悉的小院中。四季海棠的花香缭绕不开,元棠颤抖着手指,披着月光推开卧房的门。

    似有所感,元棠抬眼就看见小林子躺在榻上,正嘤嘤诉说自己之前受的伤又痛了。

    元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轻抿嘴角,却似乎尝到一滴苦涩的泪。

    她看着趴在榻上的小林子,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他当初刚进宫时为了自己挨了杖责,每次二人一吵架他就要扮可怜博自己的同情。

    元棠清晰地知道这是梦境,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低头看着榻上那个最为熟悉的身影,一时模糊了视线。

    可能因为是个小太监的缘故,小林子总是要比常人白皙很多,一双丹凤眼不笑也能望到人心底去,嘴唇薄鼻峰尖,眉黛唇朱,精致又不过于秀气,处处都长到了她的心上。

    虽然是在梦里元棠也看愣了神。她上前揉了揉小林子之前受杖责的伤处,这是他们二人间元棠习惯性的小动作。

    每当这时小林子总会欲言又止,哼鼻子瞪眼睛,无奈又放纵地看她一眼,也就由她去了。

    元棠边揉边感叹手感不错,不得不说小林子体型虽然瘦,但身材上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接着元棠猛地一顿,想到了什么,手下一用力,醒了过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连夜传来了罗平,

    “罗侍卫,本宫刚刚终于又想到了一个事情。”

    罗平听闻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忙投去眼神询问,只见粉雕玉琢的小殿下轻声开口说,

    “这个线索,只限你们内部知晓,且要永远烂在肚子里。”

    罗平忙低下头膝行向前,谨慎称是,接着就听到殿下稚嫩又不失威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所寻之人,身上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形胎记。”

    “太好了,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具体在何处?”

    “就位于…右臀部。”

    ……

    一阵沉默后罗平领命低头告退,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思考,为什么公主殿下会知道那个林小公子如此隐私的部位有没有胎记。

    况且他现在更烦闷的是,有什么理由可以去一个个查看旁人的臀部啊,只是如今也只能一脸黑线地走出寝殿,下去传令召集人手了。

    殿内的元棠伸了个懒腰,暗叹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小林子身上有一块胎记。

    其实细细想来也不能怪她,毕竟前世跟小林子在一起后,虽说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他在言语上能够做到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慕,在身体上也表现出了十成十的服务意识。

    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要乖乖躺平,享受一下“棠氏推拿”,还回回都把身体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屈指可数的几次还是元棠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拿下的。也就是在这几次中,元棠得以窥见小林子的“庐山真面目”。

    也才能在刚才的梦中相会里,揉着揉着灵光一闪,想起来那块月牙形的胎记。

    元棠越想越觉得明天就能见到小林子了,整个人似乎都亢奋了起来,

    “第一缕曙光就要照耀大地了,乖乖现身吧,我的小林子!重生回来第一天我就想好了,上辈子你总说后悔从根本上断了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机会。这一回,我要送你个全套话本体验,展现我三十年书龄的机会到了,小林子专属定制话本,《重生之两小无猜》走起!”

    感觉到小殿下突然变得莫名的激昂,甚至有点癫狂,一旁服侍的阿梨努力地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

    ·

    万籁寂静的清晨,一处不起眼的别院内遣出了几对人马,他们分别带着同一道命令前往海州不同的郡县。

    他们隶属于翎星阁,半个月前随着小主人来到海州。

    他们本来自天南海北,有杀手,有暗探。

    他们平时有着不同的身份,有手艺精湛的医师,有行乞街边的乞丐,有教书育人的先生。

    他们聚集起来只为找一个人,而现在,他们正拿着罗首领得来的第一手消息,马不停蹄地奔赴传递給各个郡县的同僚,那竹筒内小小的锦帛上只写了一行字。

    “身上有一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形胎记,位于右臀部。”

    于是,在短短几天之内,海州境内有的医师诊治孩童时,开始大行推广针灸之术,不论发烧还是咳嗽一律先褪下裤子,医师却并不灸,而是拿着针观摩一番,才又诊脉开出对症药材。此种针灸医术被百姓称为“似灸非灸”。

    有的街边乞丐开始明目张胆抢起东西来,但奇怪的是他们专挑路上孩童的裤子抢,抢完还不跑,回头盯着被抢孩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此举被百姓认为是在挑衅被抢家属,所以出门开始随身携带烂菜叶臭鸡蛋,无偿赠予街边乞丐。乞丐专业团队连连向上级反应,海州境内伙食质量明显下降,申请调去别州乞讨。

    有的裁缝铺老板大力推广起了开裆裤,宣称这是时下东京孩童最为流行的着装。

    有的教书先生将学堂的打手板一律改为笞尻,不时就会揪出几个人受罚。

    如此又过了几天,街头巷尾又出现了一批形迹可疑的人物,他们聚集在孩童玩耍的地方,偷偷摸摸目光闪躲,海州境内一时间人心惶惶,官府甚至贴了告示防范抓捕起这伙人物。

    ·

    黄昏时分,淮川郡涪陵县里刚刚下学的孩童迎着夕阳奔回家中,朱大志闻着自家的饭香撞开了家门,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饭桌旁。

    “娘,今天做什么了,这么香,哎呦,我的屁股啊。”

    “怎么了?被你们先生罚啦?犯什么错了,别想吃什么好吃的了。”

    “娘,你听我解释,我们先生这几天没事找事,动不动就挑几个人受罚。”

    “你还有理了…”

    吵闹熙攘声伴着饭菜的香气,从长满青苔的墙垣穿进隔壁的院落,

    “舟儿,你听,别人的娘亲不给他们的孩子饭吃呢,不像我,我待你多好啊!是啊,我尽职尽责地照顾你,为什么他还不来看看我呢,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才会惦念着我。难道你不是他的孩子吗?我把你养大就是等着他能记起他还有个血脉,可你怎么这么没用,他为什么还不来!”

    杂草丛生的院落里蹲着一个一身白纱的女人,她尖利的指甲死死扣着身前孩童的肩膀,逐渐尖声叫嚷起来,抬起手狠狠地拧打着面前的小人。

    但那孩子却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女人半分,他蹲坐在泥地里,无神的目光透过蓬污的头发落在地面上,盯着那一缕缕被扬起的尘土,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又好像在下一秒就要随着微尘一起消散在夕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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