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客厅的喧哗声后,陈玲马不停蹄的从后厨赶到前面,看到的就是一幅八十老太护孙犊子的画面。而后看到大门失了神的长风,疾步向他走去。
“你怎么来了?明天不是还有电视剧的试镜吗?我说你也真是的,做事也不知道分个轻重缓急,我知道你心疼新怡这个妹妹,可是你来了又能帮什么忙呢?等会儿要是被粉丝认出来了,你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行了,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去吧。我晚上会一直盯着新怡的,不会让她做傻事,也不会让她陷入危险当中。回去吧。”
“新怡……原来还有个哥哥的吗?”
“是,叫新琦。说起来,新怡这个孩子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封建迷信还重男轻女的爸妈,好不容易有个比较疼爱她的哥哥,当初外婆走的时候,身边没一个大人,结果爸妈还下了死命令,不让告诉还在国外搞科研哥哥。新怡就这么硬生生地扛了几个月,后来还是两公婆自己没瞒住儿子,才被发现的。”
“那……哥哥对她好吗?”
“好啊,可好了。我甚至觉得,是新琦挡住了一切他们父母带给新怡的伤害。他很了解新怡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外婆的离世对新怡来讲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所以当初毫不犹豫就向国外科研机构请假,中美两边跑照顾妹妹了。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嘛,正值新琦回国办离职交接的空档,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好嘛。两公婆又逮着新琦不在的机会,四处中伤新怡,还故计重施不让新怡跟她哥说。”
看着眼神空洞的新怡,柔弱的身躯比上次见面更纤细了,看着她日渐虚弱的模样,长风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女孩抽泣不敢放声痛哭的样子被深深烙在了长风的心里。在父爱母爱如此贫瘠的环境下,真的不敢想象过去二十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一次次舔舐自己的伤口慢慢成长起来的,想到这里,无法言说的心疼从心尖溢出。
“好了,人也看到了,这也不缺人手,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情况我会跟你汇报的了,你也不希望新怡的家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粉丝发现的吧。”陈琳向长风下了最后一张逐客令。
长风最后一丝理智被扯回来:“这次……是我冲动了。但是我还是想陪她到吃完晚饭再走,晚上你让她去村口的牛肉面店吧,我在那里等她。麻烦你安排了,玲姐,拜托。”长风神色凝重,仿佛在交代一件很正式的工作一样。
“也好,这孩子不吃不喝好几餐了,就算是吃也只是吃一小口。你帮我劝劝她也好。”陈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面馆内,葱花和牛肉交杂的香气充盈鼻间,可是到店的人却寥寥几人,大多都到新怡家去祭奠外公去了。
林长风坐在能看到店门的位置,眼神复杂,深邃如海的瞳孔透着怜悯和悲凉。忽而,眉眼闪动了,视线被入门的少女夺去。
无力的少女走到桌前,秀丽的脸庞血色尽失。
“长风哥哥。”少女微微抬眸,眼底是无尽的空洞。
长风长腿一迈,坐到新怡身旁去,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像哄孩子一般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想到这些天都在这样抑郁的环境下强撑了这么久,长风不自觉喉咙灼得发疼。
新怡侧头挨在长风胸膛上,冰凉的身躯自动汲取着一点点温暖,意识渐渐变消去,视线逐渐模糊,片刻,脑袋便无力地倒向了长风的手臂间。
“一一!一一!”林长风一把抱起少女往外面走去,看着眼前瘫软的身体,长风一下慌了神,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脏,肩膀不断颤抖着,嘴里不停呢喃着。
宁静的村庄里,闪过一个修长的身影抱着美丽的少女,快速横穿着马路,俊俏的脸庞布满焦虑,汗水早已浸湿丝绸衬衣,让路过的人都禁不住想为之蹙眉。
医院里唯一能听到的是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微弱而缓慢的声音诉说着病床上的少女状态并不好。浓密的黑发散落在白色床单上,过去桃颊杏面的脸庞如今布满憔悴,深陷的眼眶和日渐纤细的手臂,多看一眼便是多一分心疼。
“你好,请问您是家属吗?”
“不是,我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恐怕短时间内到不了,麻烦您跟我说一下她的情况吧,是我送她来的。”
“是这样的,这位妹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了,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对身体是极大的伤害的,我看她在网上保存的病例,她甚至还有哮喘,再晚些送过来,可能就要进ICU了。现在正在给她打营养针,等她醒来之后,再给通过食物补充营养吧,还有就是尽量好好休息,上学啊外出之类就不要去了,在家静养。”
“好的,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与此同时,病房门外来了个气喘吁吁,穿着衬衫的男士,手里拎着一个药箱。
“长风,早上跟你打完电话,我结束工作马上就从A市赶过来了。现在看来情况不太好,等她醒来我再进一步给她做个心理咨询吧。”
“好,辛苦医生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别太焦虑了。往后你还得照顾好她呢,不是吗?”
长风微微颔首,双眸却舍不得离开少女半毫。
已过子时,医院里人来人往,探病的脚步声逐渐减少。少女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少女仍是头晕目眩的状态,全身无力。着急回家的意志使她颤颤巍巍撑起身来。
长风见状一个疾步向前扶住新怡的腰身,垒好她身后的枕头。
“没事的,我让玲姐回去帮忙处理先了。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先好好休息。”微蹙的浓眉下是红了的眼眶。
“哥哥求你了,别放弃你自己。”温柔却沙哑的嗓音萦绕在新怡耳边。
心理医生对新怡做了一个简短的问诊,初步判断得是比上次更严重的中度抑郁,程度接近重度抑郁的临界。
长风攥紧了新怡的手,低头深深吻住她的手背,久久不愿松开,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心疼和不舍在墨色瞳孔肆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