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凉又被暗算了,可悲的是在昏过去的最后一瞬还在把买到的蜡烛往怀里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藏宝贝呢,真是可歌可泣的信徒情。
失去力量的河神任人鱼肉,你以为这一下他是装昏吗?不,他是真凭实力昏过去了。绑架他的人似乎也怀疑他是装的,检查了好几遍,发现人是真昏过去了,便嗤笑道:“不愧是公子啊,这么不经敲,敲一下就昏过去了。”
又有人把他藏了一半,没完全藏好的一袋子蜡烛一脚踢了出来,由于袋子绑的口很紧,所以还没有全部散出来。但明眼人一眼看得出来,只不过是几支普通的蜡烛而已。
“我以为他藏的什么,原来是几支破蜡烛,还搁这当宝贝呢。”为首的那名锦衣小公子不屑道。
这几人便哄笑开来。把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绑了手脚便拖起来互相打掩护离开了。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除了脑壳后面特别疼外,倒没有更痛的地方了。这时候这具躯体与人类不同的地方便出现了,瞧这时间外头已经到了夜晚。这些人敲了他一闷棍子,铁定得给他弄点药一直昏着,寻常人类可能就真的一直混到他们要主动叫醒人的时候,但他不同,他迷药药效起着一半自己醒过来了。
就像之前被扔进河里,它会像人类一样有溺水窒息的感觉,但他能一路漂流直到有人发现,换做一般人早就变成死尸沉下水腐烂了。
天色已晚,他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不知道山神殿中的白烛有没有燃完?他下山的时候还有一半,估计现在也够呛了,不行,他得回去点香火了。洛凉摸了摸周身,果然发现之前买的那一袋蜡烛不见了。被那帮人扣下了。
刚刚检查蜡烛时的动作,不小心把身上的绳子给崩开了,掉了一地的绳子碎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对方再小看他也不至于给他搞这么放水的绑法吧。
算了,不管了,得马上找回蜡烛,现在要买也来不及了,店家可能早关门了,所以只能从那些绑架的人手中拿回蜡烛。于是洛凉先观察了一下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间房没有点灯,但可以从窗外的夜色来判断正是晚上。隐隐有热闹的喧嚣声从窗子透过来。庆典已经开始,他听到了放烟花的声音。看来这里离街市也不远,甚至可以说是也许就在街市上。想不到还能以这种方式能够见到庆典,因为绑架他被强行留在这留到了晚上。也许等会儿逃命的时候还能顺带看一点所谓的热闹。
房间外有人守着,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偷偷摸摸地扒在门后偷听门外看守人的聊天。然后根据大部分的每样对话挑挑拣拣分析出来了一波信息,也就是那群绑架人嫖瘾犯了,又判定他毫无杀伤力,于是就把他绑了扔这里给人看管,自己逛花楼去了。没错,他现在就在花楼里。
怪不得那些庆典热闹声离他这么近。他现在得知道蜡烛到底被放在哪儿了。另外,洛凉发现他恢复了部分神力,终于不再那么憋屈了。但以免有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导致神力消失。河神决定速战速决。
于是他把门口两个二愣子解决了一下,问到了搜刮的蜡烛在哪里,然后就把他们两个绑一块扔房间里,锁住了门。
绑架的一伙人忙着喝花酒,倒把从他身上搜来的东西随意放在了前台的寄物处,也不管到时候离开的时候想不想的起来。还好没有藏在某个人身上,不然他可能还要被迫去听一场活春宫了。
但等他寻到花楼前台时,却被告知蜡烛袋子已经被一个人拿走了。
瞧瞧这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那位爷拿了东西之后,嘴上嚷嚷着要去看美人,便离去了,不过倒是和公子前后脚的时间,如果公子有心要追的话,可能还能够追上,奴家只能帮公子到这里了。”说话的青楼女子还对他抛了个媚眼,身上的脂粉香直扑面而来。
他后退了几步,转身便匆匆走向姑娘指的方向。果不其然,见到个醉醺醺,摇摇晃晃的影子,手上正拿着那袋子蜡烛。朝着走的方向正是他被关的那间房。遭了,要被发现了!
那人的身形很壮,醉酒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也很粗犷。如果他没有恢复神力的话,倒是个难缠的对手,但现如今他恢复了部分神力,根本不在话下。
“嘿嘿,小美人,爷今晚来陪你了,啧啧,想想你带劲的小模样就给爷整地浑身兴奋。”
前头慢慢走着的人借着醉酒一个劲地说着荤话,又很快来到了他的那间房。洛凉想着把人都弄进一间房一起解决了,于是便施法解了门锁,让那人一推就推开了房门。
房里还是没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下来,隐隐约约见地上的一团黑影。见到来人还呜呜个不停,那两人当时被他一个弄昏了一个,因为还有精神,他也懒得打昏,便随便拿了个布团塞嘴。现在在鬼叫的就是被塞嘴的。
“哟,你也迫不及待想让爷来疼疼你了?小宝贝别着急,爷这就来疼你了,保证让你刺激的说不出话来!”那壮汉一手扔了蜡烛袋,一手又迫不及待的开始解腰带。
他一个人在后头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恨不得把这人现在就抓起来揍一顿。但前提是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神力可不是能轻易在人类面前使出手的。见人竟然扔了蜡烛,那便拿了东西就走吧。洛凉翻了个白眼,强行忽略那些污言秽语,偷偷靠近伸手去拿地上的蜡烛袋子。
他甚至都不敢仔细想这个精虫上脑的人拿了蜡烛到底是要用来干什么的。天杀的那可是要献给山神的香烛啊。这时他已经拿到了蜡烛袋子。刚准备开溜。那边壮汉干到一半发现手感不对,一边骂一边跌跌撞撞想找灯盏点亮看一眼。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手上拿着袋子的洛凉,四目相对。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那我手上的是谁?”壮汉怒不可遏。
事有生变,走为上策。他果断的选择不理人,一个大步来到房内的窗户旁。害怕这个二货大喊大叫,引人注意。
二货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这会儿已经开始怒吼了:“他娘的,你敢骗我?小贱蹄子,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叫横冲直撞过来抓他。
花楼的窗子不知是不是为了某些客户的特殊爱好。开的挺大,然后可以随时推开,推开可以清晰的见到江景,看来这栋花楼是靠河的,还可以隐隐看到江面上的雕龙画栋般的精致画舫亮着灯火。
忽略现在糟心的经历,江景是真的很好看。他无视身后的无能狂怒,把蜡烛揣紧,一脚迈出窗外,纵身一跃。一道单薄的身影便直直的向下坠去。宛若坠线风筝般果断。
恰好此时又是一阵烟火绽放,掩盖了他坠落的声音。冥冥灯火之中并无人注意到一道落向水中的身影。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正是因为他是河神,又恰好恢复了部分神力。而对于他来说河就是他的家,要不是时常失去神力,他就是一天不挨着水就难过的那种。
现在有了部分神力,谁还比他玩的过水呢?于是他很轻松从水里冒出头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水珠顺着柔顺的长发滴滴答答往下流,检查了一遍兜里的蜡烛,水打湿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特意用一层灵力包裹住了。但之前比较赶着抢过来倒还没有注意,现在一看,除白烛外的其他普通蜡烛被摧残的惨不忍睹了。断掉了一半的,也有被踩了一脚,上面还有脚印的。其实白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面因过度波折的经历而有些刮痕索性还没有断,但也挺脏的。
概括来说就是把山神的香烛糟蹋的乱七八糟。他叹了一口气,打算先回去,然后再把这些擦干净。头顶的烟花还在继续,他仰头看了一眼彩色的烟花。眸底映着璀璨的色彩。
夜晚的庆典真的很好看,隐约可以看见河岸边白日走过的那条街顶上果真挂上了一条长长的灯笼海,每个做工精致漂亮的灯笼下挂着字条。大抵就是他们说的猜灯谜吧。他贩卖的东西琳琅满目,距离太远,他分辨不清,但可以看到来往的人确实非常多,人流量很大。
河上的画舫里演绎着丝竹乐声,也有窈窕女子正迎着乐曲在船上跳舞。他足间轻点便破水而出,处于灯火阑珊处,倒不会引起人注意。于是他运足灵力,脚尖轻浮于河面之上,踏波而行,几息间便移至河对面
。
背对着烟火热闹,他抚一抚衣袖,衣服上水珠落地,变得干爽利落起来。他刚准备再飞上山去给某个信他是人类的山神看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闷起来,半丝神力都使不出来了。呵呵。
洛凉自认倒霉,早知道刚刚就多飞几步了,现在要自己活生生用脚走过去,简直要累死“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害怕山神殿中的白烛已经燃尽。毕竟是自己的大意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明明中午吃了饭就可以回山上,硬生生拖到了这么晚。是他的过失导致本来就答应好的点香烛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成。
于是他加快了步子往回赶。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夜晚的衍那山很黑,因为有很多树的缘故可以称作是伸手不见五指黑的那种。他倒是不怕黑,就是这样的话上山就不太方便了。因为看不见路就很容易摔。哪怕是大路的那个石阶,黑乎乎的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就有可能滚下去。他现在手头上没有任何一盏灯,什么也没有,就只能硬抓瞎的走了。考验视力的时候到了,还好河神以前大部分的活动时间都在晚上,因此夜视能力十分好。
但现在神力几乎没有这种能力,估计也会大打折扣了。指望山神就更别说了,他明明说的是会马上回来,现在拖到晚上,也没见人来找他,说明山神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和山神就是虚假的信徒与神明情。很假,很假。
自己有可能十分狼狈的爬上山,还要去给山神点香烛,可恶啊!
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洛凉苦笑,开始认命的一阶一阶的爬。上山的石阶本来是挺有良心化的,会有一小段平的给人以休整,但是到了夜晚就整成了损人模式。因为你以为前面还是接近相接的一级楼梯,实际上人家是一整个平面的。你以为他是该轮到平面休息了,结果人家是紧跟着的楼梯,你根本不知道他会紧连着几节楼梯或什么时候给你平面休息,因为你根本看不见!
又伴随着凉风吹动的树叶,簌簌的声音,他摔在了平面路上,爬起来,没过多久又摔在了几阶连在一起的楼梯上。真的很阴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正爬上来。因为走一段路就会不小心摔一顿,看起来就更像是某种蠕动的怪物。一高一低的身影。显得极其诡异,倘若有人见到一定会大声尖叫出来那种恐怖。
为什么不能给石阶点灯?为什么这一段这么黑?!他欲哭无泪。却又觉得夜晚的衍那山是真的很苍凉。
苍凉而孤寂。
这样的一座山一起陪着山神一年,又一年。山神身上的神性很强,是一种淡漠的,极致的与世隔绝。近乎无情的,他甚至不会在乎任何事情,超凡脱俗。他的骨子里是冷漠的。
不会关心人类,也不会关心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他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偶尔无聊了,便与身边的人谈谈话。他现在就正在扮演这种给山神解闷的身份。洛凉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地位。
但也是这样一位神性近乎冷漠的山神。为他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或许山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样一句话对于洛凉而言会是莫大的支持。
算了,欠他的。
夜渐深了,衍那立于山神殿前,眺望着不远处绽放的烟花,那些城镇的灯火热闹。不过这些却与他无关。每年他都不会在意这个。但今年有些不同,他的小祭品下山后没有回来。
那个人类口口声声的说着下山去给他买白烛,却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人类都是这样的,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早就习惯了,不是么?还以为这个人会给他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呢。可惜。
殿前祭台上那根白烛已燃烧至底,烛火摇摇欲坠着,仿佛下一瞬就会熄灭。他轻轻的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散漫的朝通往山顶的山阶上随意一扫,却猛的怔住了。
一道身影颤颤巍巍的迈上最后一级石阶,甚至发出了行将就木的呻吟声。来人一袭灰衫在月光隐隐约约的照射下更显灰蒙蒙的,他的衣衫还沾些血迹,灰头土脸的。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似的,却掩不住神采的那双眸子。
远处的烟火摇曳在那双眼中,迸射出碎光。
那人幽幽的道:“我可终于回来了……”
衍那同那双眸子对视,明明热闹依旧是远方,月光依旧皎白。但在那一瞬,却好似有什么驱散了衍那的无尽苍凉。
带来了他未曾期许过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