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一亮,许蘅就把书包收拾好,急冲冲地吃完早餐,独自离开乘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
看见自家哥哥第一次这么早出门,小许暮不是很理解,许妈只是浅浅一笑,“你哥哥大概和羡侯哥哥闹矛盾了。”
小许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别过脸盯着手里的面包,小嘴不知在嘀咕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大口吃起来。
许妈向孩子爸爸投去无奈的笑容,两人相视摇摇头,看来自家小孩都长大了。
许蘅下车立马狂奔,速度犹如一道闪电,把门口的保安都整蒙了。
扭头望见保安一脸怀疑地盯着手表,许蘅暗想道:抱歉了,保安大哥!时间没有问题,我只是不想一大早就看到南羡侯那张脸。
昨晚,许蘅彻夜未眠,得出来的结论是:故事后续需要推翻重新谱写,前提是稳住南羡侯的人设。但他刚穿进来就遇见表白的名场面,面对的还是一个崩人设的主角,而且原剧情只有“许蘅”认为表白失败,一个会读心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按照读者说法就——最高的猎捕者总会以猎物形态出现。
许蘅虽不想承认,但确实有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会被吃干抹净,因此选择了临阵逃脱。
许蘅早早到了教室,等了很久都没看见南羡侯背着书包走进教学楼的身影,甚至等到上课的时间,都没看到他。
许蘅小声嗫嚅道:“不就放他一次鸽子,不至于逃课吧?”
他轻叹一声,用手撑着脑袋,呆呆地望向窗外,原本还在树梢独唱的鸟儿,现在已成双成对互相依偎。
果然是小说里的世界,鸟儿都成精了呢。许蘅心里万分感慨,转头看见旁边空落落的座位,心情瞬间失落。
突然,一个粉笔头朝他飞来,许蘅侧过身,手疾眼快地躲过了。
虽是躲过,但后面还有更糟糕的事。
望见老师那张沉下来的脸,许蘅只是尴尬地冲他一笑,甚至还朝老师招手并嗨了一声。这下好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下起了暴风雨,怒吼声也随之响彻整栋教学楼。
“许蘅,下课跟我到办公室!”
这是许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节课,更是他学生生涯中第一次被叫去办公室,接下来迎接他的便是老师一顿狠批。
许蘅乖乖站在老师面前挨批,表面是在听劝,实际上在心底已经将南羡侯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一遍。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师只能无奈叹口气,轻声说:“现在都高三了,就算两人的感情再好,也得克制点。”
“啊?”许蘅被老师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刚想解释,老师就从抽屉里拿出考勤表递给他,许蘅连忙伸手接过,抬头看见老师的眉头皱得可紧,便立刻闭上了嘴。
老师接着说:“你俩对学习的态度,不是一向都是百分之百热爱吗?现在怎么总时不时就翘课?”
“翘课?南羡侯翘课?”许蘅强行稳住情绪,咬牙道。
小奶狗转身变成花孔雀还能理解,对于一个对学习百分之百热爱的学霸来说,就算生病都要带病上课。按照人设,就算是叛逆期,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了,南羡侯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老师喊了好几声,他许久才给出反应。
老师的表情似乎很慌,许蘅也只能看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传到耳边的声音还特别刺耳。他伸手拍了拍脑门,使劲摇晃好几下,不知所以地问道:“什么?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老师顿了顿,赶忙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继续说道:“高三压力是大,老师也没打算为难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先把恋爱靠后。”老师赶忙在抽屉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嘴里还不停叨叨。
老师絮絮叨叨了好久,许蘅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一心只在思考剧情中出现的漏洞。
“怪不得南羡侯同学那么紧张你,看你自己紧张得都把自己手指头咬破了。”
老师的一句话直接把许蘅的神拉回来。
许蘅这才发现自己把拇指咬出了血,他赶忙伸手接过,连声跟老师道谢。
接着跟老师聊了一下“许蘅”和南羡侯的成长史,等到老师知道他俩有羁绊后,才起身挥别。
那时为了让南羡侯的人设更加饱满,也能让读者信服,许蘅就给南羡侯创造了一个不完美的童年,就是因为心里的创伤,遇见了“许蘅”,才会做到百分之百的忠诚。
南羡侯人设的崩塌也许与这段记忆有关。
想到这,许蘅立刻在心里反驳道:“绝对不可能,爷设计的剧情绝对天衣无缝!”
许蘅刚抬脚迈出教室,蓦然间好像看到一个躲在暗处的影子,转过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他就没当一回事。
许蘅深知,走剧情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只要没造成威胁就可以置之不理。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剧情偏离的源头到底在哪,感觉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若真出现问题,按照固有思绪来看,这个世界的管理者绝对不会任其发展。
许蘅杵在办公室门口,思考良久后才小声道:“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在南羡侯身上,人设是会随着剧情的发展而改变。在那之前,剧情突然发生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他又不知不觉地咬起了手指头。
“要我说多少遍,你这坏习惯才能改掉?”一个温柔的低沉嗓音忽然从他耳边响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阵清香。
松木的气息?闻起来,让人倍感安心。
是南羡侯吗?许蘅心想。
头还没抬起,轻柔的声音又在耳边荡起,“嗯,是我。”
许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突然难以控制,顿时鼻子一酸,内心防线瞬间被打破。他低头默不出声,拽紧拳头强忍着泪水。
——“怪物,就是一个大怪物。”
一个不做好本分、自主逃离剧情的主角,不惜扰乱秩序,甚至导致世界毁灭,不是怪物能是什么?
南羡侯向他走去,弯下腰,轻轻问,“是哪个老妖怪惹我们小哼唧不开心了?”
突然间,许蘅那含在眼里的泪水一个劲往外涌。
这一哭,把南羡侯吓得手足无措。他赶忙伸手扶住许蘅的脑袋,将许蘅抱入怀里。
南羡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拍打许蘅的背。
这一个暖心的小举动,使许蘅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瞬间破防。他把脸埋进南羡侯的衣襟里,放声地哭了起来。
这个身高也正好,趴在他胸前可以听到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面对一个看不透的人,又冒着被看穿的风险,心里除了不安还是不安。以为见到他本人,只要冷静地套出一些关键词,就能捋清所有剧情。实际上每当看见南羡侯,许蘅的心脏就会莫名紧张……节奏好像完全脱离了轨道,系统还玩人间蒸发。
就算再冷静,一想到生命走到终头都没能见到自己爱的人最后一面,他也会感到害怕。
现在,许蘅终于不用克制住情绪,只管肆意发泄。南羡侯只是轻轻地把下颚抵在他肩膀上,然后将怀里哭泣的人抱得更紧。
走廊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良久后,许蘅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想到自己在办公室外面哭了起来,真的就糗大了,而且刚跟老师发誓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出来就扑南羡候怀里。
——“现场可不可以变出个坑让我往里跳。”
耳边忽然传来南羡侯的失笑声,许蘅正想抬头理论一番,发现周围格外安静,又立马将头扎进南羡侯的校服里。
——“爷的颜面都丢尽了,哭到周围人散去都不知道。”
不经意间,南羡侯已经把外套脱下来套到他的头上。
——“这人也太会了。”
许蘅只能勉强地挤出问题:“南羡侯,你这是干嘛?还不嫌丢人吗?”
南羡侯笑着告诉他,“你的眼睛哭肿了,要是不怕被人看见,那我就把外套拿掉。”
话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
许蘅立马抬手拧住他腰间的肉,“煞笔吧?赶紧带我走。”
“疼疼疼,要走就直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嘛~”
就算看不到脸,也能听出来南羡侯在犯贱,许蘅刚要吐槽,下一秒就被南羡侯扛起来了。
“狗子?你要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们?”
南羡侯平静地说,“那就让他们看。”
说完,南羡侯便扛着许蘅穿过了人群。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许蘅躲在外套里连呼吸都不敢,脸颊也早已红透。
南羡侯轻轻地把他放下,“可以下来了。”
低沉的尾音中勾起淡淡的笑意、夹杂着几分宠溺,像个调皮的精灵,环绕在他的耳畔。
许蘅还没准备好,头上的外套就已经被掀开。
看见他红脸蛋的那一刻,南羡侯瞬间就被可爱到了。
南羡侯忍着笑意,说:“果然见了光的红苹果更可爱了。”
许蘅瞪了他一眼,用手把外套拉到肩上,然后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滚蛋!我看起来有这么好笑?”
——“不行,过于情绪化就不符合大猛一的人设了,我得以理服人!”
南羡侯正要开口,就被许蘅惊奇的声音打断。
“你兜里装的是糖?”
南羡侯点点头,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糖塞到许蘅的手里,“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草莓奶糖,还有很多,在外套里。”
许蘅顺着南羡侯指出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身上披的校服右口袋也塞得满满的。
他连忙把校服校服还给南羡侯并说了声谢谢,把糖揣进衣兜里转身就走。
许蘅刚迈出两步,才想起来口袋里的糖还没拿,便回头将剩下的糖都拿走,情绪酝酿片刻后,才开口小声道:“刚刚是我的错,以后去买糖记得喊我,咱俩一起去。”
说完,转身就逃之夭夭。
南羡侯灿然一笑,随后跟了上去。
后边的时间,许蘅总是找借口躲开南羡侯,而南羡侯眼含笑意地同他说声好,甚至还将尾音拉得很长,就像在故意引诱他。
——“艹?这不是什么老妖怪,绝对是千年老妖精!!!”
天边的云朵被夕阳染上了橙黄色,还伴着阵阵微风,浮躁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许蘅又一次丢弃南羡侯,独自乘坐公交车回家。
他坐在窗边,把额头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越过的车辆,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有一个声音传进耳道里。
【叮咚——系统已经重新连接。】
空中飘浮着一团雾,散开化成了一双筷子。
“之前的小狗系统呢?”许蘅有些不满,本想好好收拾狗系统一番,现在却换了新系统,而且还是两个。
其中一根筷子一脸赔笑地飞到他跟前,“作者大大,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小狗系统没有遵守原则,就被辞退了,我们是刚换班的。”
许蘅瞟了一眼旁边的那根,“你俩兄弟?而且他不爱说话?”
“对对对!!!”
许蘅顿时就觉得这系统特别不靠谱,一个像患有多动症,一个连说话都不会。
这时,旁边那根筷子,才缓缓开口,“您若是不知道怎么区分,可以用大小区分。”
大筷紧跟着说,“对对对,我是哥,他是弟,你可以喊我大筷。”
许蘅正要开口,小筷就先说话了。
“主线只需要您和南羡侯谈一场恋爱。”
大筷补充,“必须是甜甜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