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空暗下来时,祖孙二人到家了。何意蓉已经做好了晚饭,简单的三菜一汤。林西月先给外婆盛了一碗番茄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夸道:“妈,你这个汤煮的真好喝。”
接着每碗菜尝了一下,也不吝啬赞美道:“菜也好吃,妈,你现在手艺越来越好了,都可以去开馆子了。”
“你喜欢就好。”何意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道。
自从爸爸走后,何意蓉就突然变了一个人,整天一句话也不说,特别是最开始那一年,每天只是坐着屋里发呆,对什么都不提不起兴致,只是时常会拿出爸爸的照片,还有和爸爸一起拍的结婚照,看着看着就留下泪来。
林西月也安慰了很多,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也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诊断是重度抑郁症,吃了一年多的药,也做过心理干预,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可以正常生活,还可以帮忙做点家务,也能挑油纸伞较简单的工序做做。只是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也不爱笑了,所以平时都是她和奶奶出摊,何意蓉留在家。医生说这个病急不来,最主要靠家人给予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不要再让她受什么打击与刺激了。
世事无常,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只能带母亲回外婆老宅子,还好,何意蓉也想回来,毕竟外婆也在这里,也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当然,南城的大别墅也不属于他们了。
老宅子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墙黛瓦,只是年岁久远,墙皮也脱落了不少。之前还漏雨,林西月攒了钱后,将其好好修整了一番,就改善了很多。宅子虽然旧,还好够大,有两层,三间房,还带一个院子,下面一间房当做仓库在用,放的都是油纸伞以及制作油纸伞的工具。林西月吃完饭,把明天要用的东西整理了一番,洗完澡就上楼去卧室了。
只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起身,坐到窗前的书桌前,天空很蓝,还有圆圆的月亮,满天的星星,还是山间的夏夜美,即使已经看了五年,她还是觉得好看。
这样的夜空南城是没有的,他现在可能还在古城哪个民宿住着,可能也在欣赏这样的星空,只是和那个女孩子一起吧。以前,觉得他太不懂浪漫了,有时晚上两人一起在校园走着回宿舍,她若看到流星啥的,总是一边叫他许愿,一边自己赶紧将两手贴着许愿,可他却无动于衷,还说幼稚。
但今天的他,好像懂浪漫了,会配合女朋友拍各种姿势的照片,会耐心地等她挑油纸伞。原来,没有人是不懂浪漫,不喜欢浪漫,只是不够爱吧。
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风也越来越凉,她就关上窗,睡了。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冷冷地看着她,嘲讽道:“林西月,后悔了吧,当初是你要离开,现在混得这么落魄。”
半夜醒后,发现枕头全湿了。她后悔了吗?她没有。这就是她的选择,她不愿意每天傻傻地等他的消息,等他的爱。
次日,天空出现鱼肚白,林西月就起床了。穿好衣服,就下楼去,脚下的木质楼梯吱吱作响。下来后,外婆已经煮好了面条,祖孙二人吃碗面就推着推车出门往古城去。
六月正是旅游旺季,只要不是下大雨,他们都会出摊。在桥边将油纸伞摊子铺开后,祖孙二人就坐着开始编伞把手的吊坠装饰了。
今天林西月状态好多了,接受他有了新女友这个事实。就是昨日那个意料之外的重逢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都没认出她了。况且,昨日已来古城上游玩了,今日也该带女朋友去别的景点玩了。这个古城并不大,不是热门景点,一直以来只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古镇,因为景色秀丽,建筑特别,近两年来被开发出来,游客当然也没那些热门景点多。
祖孙二人悠闲地聊聊天,编编东西,有客人来租伞招呼一下,买伞的人并不多,毕竟油纸伞也不算日用品,只是偶尔遇见特别喜欢传统文化、工艺品,又有一定闲钱的人才会带上一两把。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太阳快落山时,林西月去洗手间,回来经过一片竹林时,突然听见后面一片领子沙沙声,然后被一人从后面抱住拖到了旁边的凉亭时,“你是谁?快放开我。”林西月挣扎着叫道。
“我要是不放呢?”而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的男声。
“你疯了,沈晏清?你再不放开,我叫人了。”林西月继续挣扎,但男人力道太大。
“你叫吧,看有没有人管,别人只会当做情侣间的打情骂俏。”男声将她抵到了墙上,手被他钳住,腿也被他用膝盖抵着动弹不得。
“你。。”林西月还没叫出来,男人向她逼来,强吻住了她,这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林西月只听到耳边喘息的气息。
任林西月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狠狠咬了他的舌头,男人这才放开她。
“我要回去了,不要跟着我。”林西月撂下话,面无表情地转身走,才走出两步,又被沈晏清拦住,“刚才,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有什么你快说,我还要赶着回去。”林西月不耐烦道。
“西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他人呢,怎么忍心让你在这里摆摊。”沈晏清问道。他有太多疑惑了,从昨天看到她后,他以为他已经放下她了,但是他做不到。
“正如你所看到的,摆摊就是我的工作,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林西月,说完,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清晏落寞地看着她走,不再挽留,五年前就留不住,何况五年后,他为什么要这么的不理智。
离开沈晏清的视线后,林西月眼里满是泪花,怕回去被外婆发现,她眨眨眼用力将眼泪倒回去。他们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他既然已经有了新女友,为何还要来找她,看她可怜吗?
晚上11点,沈晏清在民宿里的院子里喝着酒,望着天空。他这是怎么了,本来以为她已经和那个男的,程瑾书在一起出国了,那几年他也曾在南城找过她,但没有发现丝毫踪迹。他本来也放弃了。
只是没想到,昨天又遇见了她,她比以前瘦了好多,她这些年过得不好吗,她为什么会在卖伞,程瑾书呢?所以,直觉告诉他,他们分手了,她家里肯定也遇到事了,就他所知,林西月家里在南城有别墅,是家里的千金小姐,再不济,也不可能沦落到摆摊。他本想过去问个明白,没想到被他搞成这样子,想到这,他用手狠狠地捶打着桌子。
“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沈欣瑶出来,看到地上一堆酒瓶。
沈晏清没有回答,继续喝着。
“哥,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一副失恋状态?从昨日从古城回来你就不对劲,今天说陪我去爬青龙山,半路怎么跑了,我还以为你去上厕所了。”沈欣瑶问道。
“我昨天不是给你买了两把伞吗?拿过来我看看。”沈晏清沉声道。
“你昨天又不是没看过,这大半夜的看什么伞。”
“噢,你肯定认识昨天那姑娘,对不对?”沈欣瑶琢磨出来了。
“喜欢的人,该不会是前女友吧。”沈欣瑶叫道。
“快点去拿。”沈晏清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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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村,林西月听见手机订单消息,拿起手机。这几年她不仅跟着外婆做油纸伞,同时也开了网店以及媒体平台上分享制作油纸伞的过程。林西月打开网店,看到后台显示有个叫“寻鹿先生”买了20把油纸伞。
林西月看到20这个数字时,吃了一惊,从来没有人一次性买这么多的,有时活动方节目需要大量油纸伞时,都是租的,谁一下子买这么多吧。
林西月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蒋云白,连忙打电话过去:“刚才是不是你,在网店买伞?”
“西月,你说啥,我不晓得啊,我现在还在南城呢。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蒋云白问道。
看样子不是他,林西月接着道:“没事,就是有人在网店一下子买了20把伞,我以为又是你。”
这也不能怪她,之前蒋云白确实干过这事,后面被林西月发现了,把他好好地说了一顿,她不希望他把她当做扶贫对象。蒋云白知道她不会接受,也理解她,就没干过这事了。
“西月,相信我,这次真不是我,可能是哪个收藏家看中了你的伞。照我说,买100把都不为过。你就别瞎想了,人家买,你给人发货就行了。视频会议要开始了,有事微信上聊啊。”
“好的,不是你就行,你去忙吧。”林西月说完挂了电话。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她还是打电话联系了客户,确认是真的下了20把,她也怕客户点错了数量,后面再退货也麻烦。
电话那边是一个斯文男人的声音,说是他们集团举办晚会,需要20把,晚会结束后,油纸伞也会奖给相应的舞蹈者。
虽然不是蒋云白说的那样,但这下林西月放心了,看着一下子进了2万块,心里开心极了。她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处理完订单的事,她又想起今天傍晚他强吻她的事。他还是记得她的,那昨天那个女孩又是他什么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总是这样,以前两人闹矛盾吵架时,他从来就不会解释或者哄她,而是直接吻住她,再不行在床上做点那事,然后就解决了。
最初时,她也是受用的。毕竟年轻身体交缠在一起产生大量的多巴胺可以让人忘记烦恼。但后面,他们吵架吵得越来越频繁,她讨厌这样子,好像他们俩就是一对解决对方生理需求的工具,没有交心,也没有安心与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