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

    小夭送了三人去暮冥的宫殿。虽然他叫这么文雅的名字,其实本身是一个恶鬼。不仅仅是恶鬼还是恶鬼的魁首。这里是弱水的尽头。居然是一处幽静的丛林,有着繁茂的参天大树,各样的野花,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处不是很大的两栋木头房子。

    这?就是传说中弱水魔尊魍魉的宫殿?当初小夭在弱水河底将魍魉捞起来,本想送还给玱玹,怎奈辰荣欣悦坚决不肯要这个儿子,觉得这个不祥的孩子更加会让自己没有尊严。小夭只能带着这孩子,流连于弱水之滨、因为是黄昏时分,暮色昏暗时找到孩子的,取名叫暮冥。她一边抚养侄子,一边等待着那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亡魂。

    十几年过去了,原本以为活不下来的孩子,却生的八尺高,一张脸冷峻无比,性子也生的心狠手辣。他常常幻化成黑衣獠牙的怪物,出入大荒,收服一些妖怪作为自己的手下。

    有时候也会化作人的模样,去大荒探查消息。听闻父王后来又得了很多个儿子,各个长相俊朗,能文能武,大荒广为流传着八个贤能王子的故事。苍舒,陨鼓,祷戴,大临,龙降,庭坚,仲容,叔达。民间称之为八楷。

    其中最得父王赏识的便是仲容。这个儿子最像他,待人接物礼貌周到,不失君子之度,王者之风,又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整个朝堂无不对其称赞有加。

    而这一切让暮冥越发叛逆,大荒发生旱灾,仲容等人想办法修建水去引水,他便让手下妖怪吃掉修建的工人。捣毁渠道。

    他们去施粥,他便半夜让人毁了粥铺子,抢了全城的大米全部分发给妖怪。总之他就是要破坏他们想做的一切。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弱水周边他有多个住所。这个小木屋倒是第一次来了小妖怪来。

    暮冥看着眼前的三个小妖。你们一个是鸟妖,一个蛇妖,你呢,你是什么?

    他问晚照。

    晚照嬉笑着:“我就是个凡人啊。”

    “我看你是烦人。”暮冥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是我平日里休息的居所,从今日起,你。”他指着望舒,“负责打扫我的院子,给我做饭。你这个烦人,就去做些粗重的活,担水砍柴什么的。至于你。”他看着扶光,“你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

    “你不怕我杀了你?”扶光冷眼不屑的说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暮冥冷笑着,伸出手去,大力一吸,扶光的圆月弯刀到了自己手里。

    “圆月弯刀。”一旁的小夭惊呼,那是相柳的兵器,怎么会出现在这少年身上。

    “你这兵器不错,若你不为我所用,我就毁了你的刀。你若是不听话,信不信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师姐。”暮冥轮起到,划过门口的参天大树,那水缸一般粗细的大树,居然从中间被劈开,哗啦啦倒下来。树上的鸟雀尽散。暮冥脸色铁青。

    小夭奔上前去,夺过他手里的刀。这刀如同青玉一般,透亮发光,如一弯月牙,却又寒气逼人。没错,这是相柳的兵器。她拿着刀泪如雨下,看着扶光却又说不出话。所以,这个少年,是转世的相柳吗?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了吗?

    冷静下来后,小夭默默将刀还给扶光:“我这侄儿之时嘴上凶狠,你跟着他,他也不会亏待你。”

    扶光看看师姐,似乎这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陌生至极,师姐对他淡淡笑道:“扶光别怕,我们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师父会来救我们的。”

    扶光这才收起自己的刀。道“只要你不伤我师姐师兄,我愿意为你效劳。”

    “算你识时务。放心,我自不会亏待你。”魔君暮冥不屑的笑了笑。“我乏了,要小憩一会儿。你们自行安排,这里的房子你们随便住,晚饭之前别来烦我,我的厨子和跟班都被你们宰了,晚饭你们去做。他俩的差事你们仨去完成。别想着跑,谁跑我抓到会吃了你们。”说完砰地关上房门。

    两个少年,看看师姐,师姐也不慌。向面前的小夭行礼:“多谢仙子搭救,今后还请仙子多多照拂我们。”

    小夭看这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气定神闲,一点不惧怕自己那魍魉侄子。笑笑地牵起她的手道:“我带你们逛逛。”

    这里有两栋木屋,小夭住一栋,魍魉暮冥住一栋。平日里那两个猪妖负责暮冥的生活起居,岂料被这几个刚下山的少年郎给宰了。小夭想想也是好笑。

    引领三人逛了逛这个小岛。小岛在弱水的尽头,岛上风光迤逦,流水潺潺,植被丰茂。是个桃花源一般的存在。当初小夭找到这里时也很惊讶,这地府边上,弱水尽头居然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便在这里安了家。

    小夭给三人拿来换洗衣衫,嘱咐那两个少年去房子后面的温泉洗澡更换掉脏兮兮的衣衫。又将望舒带进自己房间更换衣物。

    待望舒洗漱打扮一番换上小夭的衣衫。一个着绿色裙装的少女,站在小夭面前。她面色如玉,眉眼精致却没有丝毫少女的娇羞怯懦。

    “我想问你一件事。”小夭给望舒倒了一杯茶。邀请她坐在茶室桌旁。

    “您想问,我师弟上一世,是不是九命相柳对不对。”望舒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

    “您是那白衣将军什么人?我只看着他孤寂地死去,却不知道原来他叫相柳。”望舒平静的喝了一口茶。小夭听到孤寂地死去时,手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他没有还魂的那些时日里,我常听海里的妖怪们嘲笑他,说他痴痴傻傻,为了一个女人,丢了三条命,为了一个义父和忠义,丢了剩下的六条命。所以,你就是相柳的为情所困?”

    小夭不说话,只是流泪,眼泪像断了线,吧嗒吧嗒落在茶桌上。

    “他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他死的时候,周围没有别人吗?”

    “万箭穿心,最后化为一滩血水,一丝亡魂,被师傅用法器收罗了带去仙山,养了多日,才化作一条小白蛇。”望舒深深叹了一口气。“仙子,我不管你们的前世如何,他欠你的,都还完了,你放过他吧。”

    “放过?”小夭满眼通红,“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这一世的他。我唯愿他平平安安。万事顺遂。”她擦干眼泪,看着院子的两个白衣少年。洗漱过后,那少年的黑发变回原本的银发。是的,那是曾经的九命相柳,那也不是。他是新的一生,他有疼爱他的师父,师姐,和师兄。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打扰他了,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不会再成为他的生死劫。”小夭饮下一杯茶。彻底擦干眼泪,笑着迎出去。他很好,哪怕已经忘记了她,那她也很开心,只要他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岛上我们种了一些常食用的粮食,那魍魉也是小孩子心性,你们耐心在这里住些时日,待他抓了新鲜的小妖回来,我会帮你们说话放你们回去的。”小夭看着扶光,微笑着说。

    “多谢仙子。”那白衣少年,仍然如前世一般冷寂,却也是彬彬有礼。

    小夭淡淡地欢喜,带着三人去挑选他们喜欢的房间。晚照挑了朝阳的一间房。望舒喜欢安静,挑了楼上的一间厢房。剩下的便是那魍魉对面的一间房,留给了扶光。师姐师兄看了看他:“你不怕他,你跟他住。”

    “没事,他不吃人,就是嘴欠。”小夭笑着安慰道。忙着去厨房想要做点吃食给大家,望舒机敏的给她打下手,晚照帮着生火。扶光受了伤,被师姐和小夭吩咐去里间休息养伤。

    十几年带着侄子生活,小夭的厨艺一如既往的懒,望舒在一边看着她切菜就知道这位仙女不会做饭。“我来吧,平日里在山上都是我做饭。”

    她麻利地切菜,配菜。没多一会儿烧出一只鸡,炒了几个时令的小菜。麻利地端上桌。

    晚照去叫扶光和暮冥吃饭。扶光倒是一叫就醒来了。俩人站在魍魉门口不敢敲门。小夭上前去,一脚踹开门:“起来吃饭了,不然晚上我们懒得再给你做饭。”

    那暮冥初醒过来还想抡起拳头揍人,一看是自己姑姑,老老实实爬起来,坐到院子里餐桌旁。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平日里姑姑做的菜难吃的紧,好不容易抓回来的猪妖烧的菜也差强人意。奈何弱水边都是些粗鲁的妖怪,寻遍了也没几个烧菜好吃的。

    望舒盛了一碗汤给师弟。看那暮冥眼神能刀人,立马给他盛了一碗:“主上,您尝尝。”

    “算你识相。”一碗汤下肚,他的怨气也少了很多,柴火做的鸡汤,微甜,不腻,很鲜美。

    “味道不错。”这一日,平时吃的不多的暮冥,吃了两顿晚饭。平日里动不动吃外面的生鱼生肉,这下吃了顿热饭,清冷的男子,面相柔和了不少。

    平日里小夭好似半条命,也懒得管他,他自然吃的不怎么好。现在好了,来了个小厨娘,可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你搬到我这边居住,不要去打扰姑姑。”他冷着眼吩咐。“我平日里端茶倒水多的是差事,你房间在姑姑那边不方便,搬回我这边楼上,有个小间做你的房间。”说完便甩甩手,丢下四人,自己回房看书去了。

    虽然是只恶鬼,却很爱看大荒各类文字记载的文章,他不知道父王教了那些王子们什么。他什么都想学,什么都需要知道。弱水的阴森之气练就了他一身好本领,他天生就带着七分邪气,加上弱水的熏陶,功法足以媲美大荒顶端高手。

    望舒疲惫的收拾碗筷。小师弟贴心上来帮忙:“师姐,你去休息吧,我来做。”

    小夭看着那稚气的少年。默默帮着收拾碗筷,厨房,又帮着望舒将房间安置在侄子楼上的雅间。“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楼下那个罗刹,他晚上都要出门的,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夜。”小夭吩咐完了,让望舒独自休息。

    她确实很累,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的行踪,也害怕自己护不住小师弟周全。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时分惊醒过来,想要去看看小师弟。却见一尾小小的白蛇,盘在自己榻边,静静地安睡。莫名心安了。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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