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推开沉重的大门。
门内空荡荡，圆形大厅铺着厚厚的棕红色地毯，巨大的水滴状玻璃吊灯低垂，发出黄色的光。
没有桌椅，也没有演讲台，和元之所想的会议现场完全不一样。
有人从会场后的小门走出，穿着灰色的夹克，低着头走到她面前。
“元之小姐，请您随我到签到台签到。”
元之看不清他的脸，也没有很强的探究欲，只说声好就跟着走了。
小门后很昏暗，是一个小房间，一张铺着纯白色桌布的桌子上竖着立牌：
“第十九届全国青年代表大会”
青代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是九州统一后的传统，旨在促进各行各业的青年精英交流，推动科技、能源、文化、意识形态多方面的发展。
这是元之第一次参加，她很想吐槽会址像酒店大堂，签到处像婚礼随份子的记账台，但出于对青代会的敬意，她忍住了。
签到表上的姓名既不是按首字母排列，也不是按专业领域进行划分，但还好，她的名字在第六个，很容易找到。
但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呢，元之忍不住想。
她拿出小学写字那份认真劲，耐心的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毕竟这是个严肃的场合。
元之很快就被打脸了。
十五分钟左右，所有人到齐，签完名字后像没头苍蝇一样聚集在会场中，没有灰夹克的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也没有记者或者摄像机待命准备随时摆拍。
起先大家都很矜持，安静站立等待着。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快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毕竟是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抓住一切机会社交构建关系网，是生活必备的技能。
程烨看见元之望着吊灯发呆，凑到她身后开了句玩笑，“灯上有摄像头？”
元之听到程烨的声音，不惊讶，她在名单上看到他名字了。
“说不定有呢？”元之也不纠结，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或许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不然这么重要的全国性会议，怎么会这么随意，连个主持人都没有？
“之前青代会的流程是怎样的，你知道不？”元之忍不住向程烨打听，之前联系她的工作人员只交代了时间、地址，以及通知会议开始前一切保密，所有设备都将受到监听。
她曾设法打听，无法询问他人，网络上搜索出来的结果永远只有会议举办后的新闻通告“XX届全国青年代表大会成功举办”，以及与会的人员名单，连一张现场照片都没有。
这对什么活动都要大肆宣传的九州政府而言，是很奇怪的。
但却从没有人“意识”到。
毫无疑问的是，与会人员将成为今后行业领军人物，这也是为什么元之会毫不犹豫答应邀约。
她也不敢拒绝。
程烨家有不少从政人员，不然他当年也不会以全省第二的成绩去报外交学院，但此时他摇了摇头，“家里的老人什么也没说，只交代要万事小心。”
“这就有点奇怪了。”元之抱着手臂四处张望，看到一个熟面孔。
熟面孔也看见了她。
“阿易！”元之打了个招呼，王易边笑着边快走了过来。
“王易，计算机大佬。” 元之又指了指程烨，“不用说了，网络红人，之前爆火的外交天团帅哥，程烨。”
程烨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玩笑似的用胳膊肘捣元之，被元之笑着躲开了。
王易和程烨握了个手，没说话。
眼见又冷了场，元之想着救一救，又把之前的问题问了遍王易。
王易抬眼看了眼程烨，又见元之期待的望着他，没有隐瞒“我只了解一部分环节，是使用某种最新算法构建当代社会模型，与会人员进行相关操作，推算今后的世界变化。”
有点古代行军推演盘的意思。
“很扯淡。”程烨评价，他平时没那么尖锐。
“很有意思，像游戏。”元之立刻高兴起来，她之前以为又是大型学术汇报。
王易和程烨无奈的笑笑。
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工作装的年轻小姐姐进来了，二十七八的样子，青春靓丽，满眼笑意。先是感谢了所有人的到来，姿态放的低，面子给的足，让几个“专家”听得很舒服，又说这是一个大型交流活动，没有既定目的，之后安排了游玩活动。
“就像我老师每年参与重大贡献专家交流会，实际上就是去北戴河度假。”有人反应过来，笑着应和。精瘦，没啥头发，是研究基因芯片的李北槐，和元之有过交集，师从黄院士。
大家都放松下来。在场都是年轻人，立刻有人呼朋引伴，那边说“老李我知道有家不错的茶馆，咱们一起去试试。”这边邀约“中午去吃羊肉火锅，上次出差来吃了次，是真不错。”
好不热闹。
有工作人员递上房卡，说有数条游玩路线，稍后通知，供各位专家选择，大家结伴走出会场。
突然有人逆流而行，走到会场后面，打开之前通往签到台的小门。
元之探头望去，里面空无一人，灯也没开。
那人顿了下，转身回来，是个陌生面孔，穿着板正的西装三件套，容貌清俊。
“宋文谦，搞金融的，你不认识正常。”程烨说。
元之听过这个名字“XX证券和XX投资？”
程烨点点头，“是他的。”
一个恐怖人物。
元之跟着人流离开，出门前，鬼使神差的用手摸了下墙。
会场的墙是特殊材质，黑色，有点像玻璃，但不反光。
所有人都离开了。
墙后的生物默默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