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海风呼啸,卷积着层层乌云,无月的海面和天空融成无尽的漆黑,一道道闪电劈下,礁石上的游蛇时隐时现。

    滔天的海浪向祂袭来,祂被人间的动静吵醒,缓缓睁开红色的双眸,注视着这场暴雨海啸。

    祂的头在暴雨的击打下逐渐变形,一道巨雷,水墙在祂面前停下,映出祂的身影。

    和那条孤独的人鱼相同的模样。

    百米高的巨浪倏然倾倒崩塌,祂在大海的这声呜咽后消失不见。

    去往何方?来自何时?

    轻轻推下……生锈的电闸开关发出滋滋的响声。

    烈日当头,确认了保安室正在午睡,监控屏幕没有显示过后,白离江松了口气。

    接下来要在保安被热醒之前潜入档案室。

    穿过监控区域,离江来到档案室门口,今天会有老师来存档,门会提前被保安打开,需要在老师来之前躲进去,晚上再出来,翻到想看的东西后,顺着窗台爬到三楼平台逃离现场。

    门果然先打开了,离江偷偷潜入,躲在了最偏的档案架后,静候半小时后的老师来存档。

    走廊响起定时的铃声,看来保安已经拉起电闸,外面的监控已经打开,接下来必须等待……

    “喂,我已经到了,档案很多,快点来帮老师整理哦。”正在打电话的这位就是今天要来存档的荆老师,他抱着不算多的档案,手提一个布袋子。

    这男人满脸春色,像个发情的老狐狸。

    等待的这段时间,这只老狐狸也不整理文件,而是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掏出来把玩。

    尾巴、皮鞭、口球、细绳……

    门被轻轻推开,戴口罩的长袖女人犹豫了一会儿,看到荆老师的招呼后,蹑手蹑脚地搬了椅子坐到这男人的对面。

    “资料就在这里了,老师昨晚都整理好了,今天是来和安宁同学说些,教——学——事——宜的。”

    “……”

    “看来是感冒了,对吧。”

    “……”

    “我有个熟人和你长得很像,今天你遮这么严实,我差点都对不上你和她了。”荆老师张开双腿,瘫坐在椅子上,挑眉道。

    室内的温度随着空调的打开低了下来,对坐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衣领,坐得更直了些。

    “七万,那个小朋友拿了老师的七万,然后就不知所踪,人间蒸发啦!”

    档案室排满了架子,一排又一排档案削减了室内所有动静,这男人的声音显得又沉又闷。

    “才来这学校就交给我归档这么麻烦的事,那可是三个年级学生的个人档案,每一个都是老师亲自看过的哦。”

    荆老师踢起脚尖,一脚顶到女人的腘窝下嗤笑道:“装得到挺像良家妇女。”他把装了不少器材的袋子甩到女人脸前。

    “这点东西是庆贺我们重逢的薄礼,希望下次见面,你能自己学会这些东西怎么玩哦。”

    女人直勾勾盯着袋子里的东西,不发一言。

    “好啦,和那么多男人周旋,难为你抽出时间学习考大学了。”荆老师的脚上下刮蹭,突然一用力,把女人踩出了声。他来了兴致,踩得愈加用力。

    女人一把将袋子甩出去,零零散散的物件滚落到白离江脚下。

    “哟,以前的温顺小白狐变大灰狼咯,人家怕怕~”荆老师平静笑道,微张的鼻孔却将他兴奋的□□暴露。

    “捡回来。”荆老师甩出一张照片,语调上扬。

    女人看到照片后有些慌张。

    “跪着,一个一个捡回来。”

    白离江看着自己脚下的东西冒出一身冷汗。女人爬跪着靠近,白离江瞪大眼睛默默祈祷。

    女人终于爬到了白离江脚下,她短暂愣了一下,随后装作无事一样,爬到荆老师张开的腿间。

    “这才对嘛,这才是你的老本行!”荆老师一脚踢开女人。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记得带着这些东西来找我,档案我整理好了,记得帮老师放好哦。”荆老师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档案上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女人瘫在地上良久,放好档案拿上东西迅速走了。

    白离江拍下想看的资料后,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保安下班,翻过三楼窗户,安全到达没有监控的平台。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

    回拨安宁的电话,才知道安云二人正在云行打工的烧烤店吃烧烤。

    穿过街巷,离江到了烧烤店。云行看到赶来的离江,热情招呼。

    安宁一手拿啤酒一手拿串,看起来有些上头,大声吆喝道:“这家烧烤天下第一好吃啊啊啊啊啊!”

    烧烤在云行手底下滋啦滋啦作响,冒出阵阵白烟。她满脸油光,汗水挂在鬓角,半眯着眼的她时而看看烧烤,时而看一眼离江,而眼朝向安宁时,她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烟雾中的安宁微醺,脸颊泛红的她眼眶也被烟熏得微湿,一如月光下荆棘丛中被刺伤的睡美人般朦胧易碎。

    而她却会在未来因一桩丑闻自我了结。

    走入朦胧的烟雾中,究竟能探寻几分,能拯救她多少?

    云行计算着时日,是时候去找一找那位学弟了——那位状告被安宁侵犯的可怜男生。

    安宁绝不是这样的人。

    三点,云行下班,三人因回不了学校挤进了云行在餐馆夜班的宿舍。

    逼仄的长方形地下室只容得下一张床,风扇呼呼作响,潮湿的水汽被搅到房间的每个地方。

    云行唱起了童谣,安宁合声歌唱,离江静静听着。

    歌声渐弱,云行恍惚间进入了儿时的梦境……

    天蒙蒙亮,西南大山深处,老农点亮了门口的红灯笼,静候屋内16岁待嫁的大女儿上路。

    老农似乎彻夜未眠,他点燃长杆烟,口中吐出袅袅娜娜的白烟。烟抽完了,他就对着黑黑的天空叹气。

    安宁闷声打开屋门,老农一路跟着她去了屋后的旱厕。

    云行和安宁按照排练那般换了衣服,云行捂着嘴一路哭着进屋,老农步伐沉重,在昏暗的灯光中紧跟着云行离开。

    云行在同样逼仄的屋里拾掇,不停制造声响。

    这样外面的大人就以为安宁姐姐还没有跑。

    直到暖阳驱散了山里的雾气,一帮人破门而入,云行也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人找到安宁姐姐。

    她一定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了,她一定已经到老师说的大城市了。

    她一定可以读上她梦中的大学……

    两年后再见安宁,她带了足足七万块回村。

    三万,偷偷交给云行的父母。两万,交给了父亲病榻前年迈的母亲。

    安宁忙了半个月,云行终于在十月顺利进了县里的高中做陪读。

    她离开了村子,那三万或许已经够云行顺利读完高中了……

    她如此期待着,死死攥着手里的银行卡。

    还有两万……那是……

    “那是我和云行的学费。”

    “我要她和我一起念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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