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布兰多表示看不懂，贝尼托瞥了他一眼他，示意他不要插嘴。

    “艾瑞莎女士，我们突然的来访确实并不礼貌。”贝尼托微微躬身，略带歉意地行了一个礼，“但事出紧急，您作为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对于刚刚这一系列的事情应该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吧？”

    贝尼托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启“命运窥视”观察红色的迷雾。果然，迷雾的形状改变，变成了——

    “是的。”

    贝尼托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大概，那我们也就不多废话了，毕竟我们在这里也是对神秘事物司各位工作的叨扰。”

    “艾瑞莎女士，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帮助我们顺利抵达美国。我想您作为各方面实力都强大的巫师，应该知道一些特殊的方法，能够让我们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顺利转移？”

    话音落下，四周再次陷入寂静。布兰多有些紧张地僵直着身子，偷偷看向大门的方向。可惜在他的视角里，什么都没有看见。片刻之后，贝尼托心有所感，看起“命运窥视”看到了红色迷雾给出的回答：

    “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本身并不完全取决于我。”

    “什么？”

    贝尼托一时间没有看明白。

    “她说什么了？”布兰多立刻问道，语气里都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紧张。

    “她是不是还在不高兴原来那件事？或者还有什么要求？需要艾丽西亚来道歉？”

    “没有……”贝尼托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浅色的眼眸中思绪闪过，“她说……这件事情并不完全取决于她……”

    “不完全取决于她完全取决于谁？”布兰多下意识反问，“现在除了她我们还能指望谁？她这是变相的拒绝吧！”

    贝尼托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用手指轻轻摩挲“幸运水晶”。

    “不，应该不是拒绝。不完全取决于她……”贝尼托低声自语了几句，浅色的眼眸深处忽然闪过一道光彩。

    他忽然抬起头：“恕我冒昧，请问这句话本身是主动性质的话语还是被动性质的话语？”

    “什么主动被动？”布兰多一脸懵逼，“你在学习英文语法？或者法语语法？”

    贝尼托没有回头，飞快解释道：“只是一种让我能够判断危险性大小的问题。”

    “危险性？”布兰多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嘘——”

    贝尼托没有让布兰多接着说下去，而是再次将目光投放到黑色大门之上，开启了“命运窥视”：

    “皆有。”

    贝尼托不自觉攥紧了魔杖，胸口有些起伏。

    “您能做到多少？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您？”

    红色迷雾变化：“我的能力取决于干扰力度的大小。你们需要屏蔽。”

    “干扰力度？是那些盯上史塔克先生的人吗？”

    迷雾再次变化：“不完全是。”

    贝尼托没有立刻再说话。

    这一次红色的雾气率先开口：“留在这里。”

    贝尼托皱起眉头：“可是……史塔克先生说不安全，而且阿尔格尼斯……就是另一个实力也很不错的巫师也说了危险的存在。直面危险本身如果是不可避免的，那去寻找安莉罗薇娅女士确实是最保险的选择。”

    这一次红色的迷雾再没有给出回答。就在贝尼托以为是艾瑞莎不想再交流的时候，忽然听到布兰多的惊呼声：

    “贝尼托！门开了！”

    话音落下，贝尼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原本紧紧关闭的黑色大门一点点敞开，与此同时，在逐渐打开的门缝背后，有一阵令人目眩神迷的红色雾气涌出。

    瞳孔骤缩，贝尼托至今还没有遇见过神秘学象征直接出现在现实的状况。但飞速运转的聪明头脑却也让他想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在之前布兰多和莱罗尔的叙述里曾出现的，威亚纳多尔曾是用过的大范围精神攻击——心灵迷雾！

    ***

    滴答，滴答……

    扰人心神的水滴声似远似近，莱罗尔表情空洞地往前走着，脑海中没有任何念头产生。他似乎已经不再会思考了，他只是看着，看着自己慢慢往前走着。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千百年，他的意识才开始慢慢有了复苏的萌芽。从一开始的渐渐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到心中产生了第一个疑问。

    “这是哪？”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雾蒙蒙的，四周是轻纱一般的透明黑色帷幔，无风自动地轻轻飘荡。灰色的雾气翻涌着，毫无规律可言。他眨了眨眼睛，滞涩的思维慢慢地运转着。

    ——这就好像是一个半脱离夺魂咒的人一样，他忽然这么觉得。

    再次穿过一片帷幔的海洋，他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岸边。眼前是如同死水一般平静的河面，河水好像是黑色的，但偏偏却又让人觉得澄澈。仔细看着，却又完全看不到河里面的景象。周围冷飕飕的，好像一下从初春来到了晚秋。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思维慢慢活跃了起来，莱罗尔开始再次有了思考的能力。他眨了眨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映照出了那古怪的河水。抬起头，再看，就看见那河面宽阔无比，一望无尽，而在视线尽头，似乎有一个黑点在慢慢移动过来。

    ……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迟疑着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试探着伸向了诡异的河水中。

    指尖伸进了河水内，就好像一瞬间打破了什么屏障，或是说打开了声音的开关键。嘈杂无序的声音在脑海里爆炸开来，尖叫、苦恼、呓语、狂笑……各种声音就像是开了循环键一样疯狂传入脑袋里。喉咙似乎被人扼住，呼吸只在一瞬间就变得困难。眼前的灰色雾气似乎猛然剧烈翻涌，原本轻轻摇荡的帷幔绷直抬起，组成铺天盖地的黑色幕布，向他笼罩而来。

    眼前被黑暗吞没，嘈杂的声音几乎要穿破他的脑袋。就在莱罗尔觉得自己要疯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从内而外的一阵冰冷，似乎有什么力量倾注而来，强行让他保持了清醒。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拽住，向上一拉——

    “哗啦！”

    身体探出水面，莱罗尔感觉到了窒息感的消失，忍不住剧烈咳嗽。他使劲睁开眼睛，让眼睛能睁开一条缝，看着眼前的人。

    黑发，黑瞳，头发长得几乎要拖到地面上，眼眸黑得几乎看不见瞳孔。皮肤异常的惨白，就好像溺死的人。

    莱罗尔说不上这人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觉得是一种……怪异的美。

    自己的头发似乎被狠狠一拽，他被迫仰头看着这个有着怪异之美的人。他剧烈的呼吸着，汗水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而眼前的人手却异常地稳。

    ——他在愤怒吗？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死亡之河的水你也敢碰，看起来那些东西真的让你疯了啊，莱罗尔。”

    眼前的人张开了血一般红的嘴唇，莱罗尔觉得自己的脖子仰得很不舒服，想要低头，却被人狠狠拽住头发，只能这么仰视对方。

    ……不舒服。

    心里的反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但此时他也没在意这些情绪。自己刚刚还在赫敏的家里准备小憩一会儿恢复体力，现在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死亡之河？这是什么？

    “不说话？”那人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脑海，似乎很在意他能不能真切听到，“你不说话也没有用，现在的你弱的我一只手就可以帮你玩弄的死去活来……”

    ……什么鬼？这什么虎狼之词……

    意识又一次开始不甚清晰，却依旧能被迫清晰地听见那人的话。他此刻真的很不舒服，努力摆脱莫名其妙的禁锢。

    “真是可笑，你也有这一天……那时候你玩弄我、欺骗我、侮辱我，不是玩的很爽吗？现在……你想亲身试一试这些么，亲爱的莱罗尔？你从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做梦都想看见，你露出那样勾人心神的表情，到底是一件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情！”

    耳边的话一直不停输出，莱罗尔却根本不去在意对方到底叭叭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努力甩着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明。

    “挣扎吧，可怜的家伙……你会遭受更大的痛苦……更大的绝望……”

    头顶的力道消失了，莱罗尔刚缓了一口气，脑袋还没有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自己的小腹遭到了一记重击，痛得他弯下腰去，与此同时，有人好像从后面一脚踢向了他的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两条腿似乎都要废掉了。他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不知道他这是欠了这人几百万加隆才让自己被这么虐待！

    他想要抬起手支撑着站起来，却又一次被人抓住了后脑勺，狠狠砸向了地面。好在这片空间似乎并没有实体，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砸在了层叠的灰色雾气之上，并不怎么疼，只是有些晕。

    他挣扎了几下，但都没什么用，只能以这种能让他把午饭呕吐出来的姿势呆着。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他，没什么重量，但他就是觉得恶心。眼前只能看见厚厚的灰色雾气，但那人的声音却贴着自己耳朵传了过来：

    “亲爱的，我看见你了……我注视到你了……你逃不掉的……你等着……”

    声音越来越虚幻，莱罗尔感觉自己似乎在逐渐下坠，距离那诡异的灰雾世界越来越远——

    “莱罗尔！”

    赫敏的叫声打破了一切，一切如同镜像般碎裂。再次睁眼时，只能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和赫敏棕色的眼睛，还有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别睡了！贝尼托和布兰多回来了！”

    赫敏提醒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准备再去准备一些水果。

    莱罗尔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浑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再一看钟表，只过了不到十五分钟。

    他缓缓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什么变化。之前被重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痛感，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摸到了那条命运之眼吊坠。

    紧接着，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那块吊坠在缓缓地自行旋转着……

    然后猛然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