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已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刻的柳故君犹如那颗棋子,半疯半醒间,其心思仿若迷雾般难以捉摸。他是棋盘中的变数,亦是未知的危险。
这局‘他’不该先过线。
“呵,这老家伙倒是急,你说得对,同样都是祸害。”崔九半开玩笑道。
手上的银针精准插入穴位。“我是不是说不能使用灵力,你把医嘱当耳旁风听了?”
“嘶,轻些。法阵用不了太多灵力…”柳故君莫名心虚,指节轻弯。
崔九莞尔一笑,手上的力度加大。让柳故君差点原地升天。
忽然柳故君身旁发出细微声响,在幽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母妃,回来好不好……”小孩攥紧了柳故君的衣袖,眼泪布满了小脸,人却没醒。
这孩子,哭起来无声无息,怪叫人心疼。
柳故君给不离念着安神诀,青葱的指尖没入发中,轻抚不离的心神。
崔九嘴唇微弯,眸中划过一丝落寞。若不是那场战役,他的小师弟也不会如此。
如今的模样,他是多久没瞧见了。
“师兄不好奇不离的身世吗?”
崔九一脸无所谓道:“好奇,但阿枝会说吗?能引来御林军到如此偏远地带,你不说师兄都已经猜出一半了。”
“再说了,你师兄我如此聪慧早晚会知道。”那贱嗖嗖的小模样看着柳故君拳头发痒,心中默念“尊敬长辈”。(崔九比柳故君大一轮,但因世界观所以面貌只有二十出头。? – _ – ?)
“天色不早了,二师兄该回了。走好,不送。”说罢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只剩崔九与门四目相对。
崔九看向刺眼的阳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正要走时,想起一茬。地上血水没干……
柳故君似听见外边鬼哭狼嚎般平静地吃了口茶。
“这茶再去买几罐吧,还不错。”
……
日落时分,不离悠悠转醒。因为睡的时间太长,白嫩的小脸留了一个红印子。样子呆萌呆萌的。小脑袋在四处张望,确认生人走后,慢吞吞寻找柳故君。
此刻的柳故君正在灶房忙活,里屋和灶房是分开的,因此他看见了一个光着脚丫,披头散发的小不离。
柳故君顿时有点头疼,停下手中的活,抱起小孩就往里屋去,不离任由他抱着。
怀里有淡淡清香,还带着桃花醉独有的气味。他并不排斥反而很喜欢。
“会自己束发吗?”柳故君拿起一旁的木梳没入墨发中。
“不会。”
待柳故君为小孩收拾好后,不离突然说了句:“我会学的,以后我给你束发。”
撇见小孩的耳朵已然红成一片,柳故君忍住想揉搓脑袋的冲动,嘴角笑意不减。
“我知道,我的处境很微妙 ,我会……死吗?”不离的语气平静,不带一丝荡漾,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可终归是个孩子,眼中的情绪是藏不住的。恐惧是人的天性,他也不例外。
“不知道,但我会护你周全。”
昏色照入木窗,沾染了光晕,他身后的白衣少年,成了不离终生难忘的记忆。
“我会将我的学识锦囊相授。小不离,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五年后
“师父,我回来了。”
明亮的少年音在耳中回荡,此时的不离已是少年郎,面容清俊,眉眼如画,五官稍显稚嫩,却也足以让女子春心荡漾。
一阵阴风袭来,阵法悄然启动。
藤蔓疯长,以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四周包围,少年习以为常的拿出符箓抵挡,瞬间燃起灵火形成保护层,使得藤蔓无法近身。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落下,直劈向不离,待黑雾散去,那人却毫发无伤,只叫人惊叹。
“有长进,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了。”柳故君缓缓走来,手中还提着未喝完的桃花醉。
柳故君戏谑道: “看来过不久就可以出师了。”
“师父。”不离幽怨的眼神像极被赶出家门的小媳妇。
“行行行,不闹了,不闹了。此次下山可遇见什么好玩的?”柳故君捏着小孩的小脸,弄得不离的耳尖通红。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这次下山,不离确实遇到了“好玩”的,但想到这,不离脑袋快冒起烟了。
“不离”柳故君轻声唤着,不离才回过神来,见少年有心事,便不打算问了。而是径直走向竹林,一脚踹进要害,隐匿在林中的杀手暴露了位置。
“我说今日的老巫山静悄悄的,原来藏起来了。”说罢拿起竹棍,直劈过去。
柳故君的嘴一张一合: “各位,一路走好。”
“轰”的一声,霎时间竹林被劈四分五裂,无一人生还。柳故君手中的竹棍化为齑粉。
“啧,不好用。”
“师父,这次不是死士,是御林军。”
话落,柳故君愣了片刻,盯着尸体,不知在思索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
清风拂过竹林,柳故君站在竹林之中,墨发中的红绳轻舞飞扬。他知道这背后隐藏的波涛汹涌,也知晓如今的自己抵不过这千军万马。
这边不离处理完这些人的尸身,转身向柳故君走去。
“师父,我这里好了。”不离语气平淡,好似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 他们好穷。”不离面无表情的陈述差点让柳故君没憋住。
“不离啊,为师还没那么穷,不至于翻死人尸体。”
不离自十岁开始就跟着柳故君,自己师父穷不穷他一清二楚。所以眼神里充满了“我不信”的质疑。
柳故君被自家徒儿盯得发虚,立即转移话题。
“晚饭还没做呢。想吃什么?”
”随便。”不离跟在柳故君身后。
师徒二人回到家中,柳故君走进厨房做饭,而不离则是拿起书来钻研符箓。
顿时,烟火气围绕在这间小房屋里,与万家灯火融为一体。
此情此景,不离只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不奢求什么权力富贵,在这小小方地中,享受片刻安宁便足矣。
可他终究是局中人,局内又怎能太平。但此刻的他,又怎知身在局中呢。
“还在看呢,快过来吃饭。”
“来了。”不离放下手中的书卷,来到桌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碗长寿面,不离心头有了一丝波澜。
“愣着干嘛,小寿星。忘记自己生辰了。”柳故君轻柔的嗓音触及到不离的心弦,心中既欢喜又酸胀。
“生辰快乐,不离。祝我家小不离岁岁如今朝,世世有喜乐。”
某处院落
“准备妥当了,主子。”死士回复面前穿着一身低调奢华服饰的男子,衣饰描绘着云纹,用金丝绣制而成,可见布料的昂贵。却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示意死士开始行动。
“姓柳的,这五年你倒真是油盐不进啊,那就怪不得我了。毕竟老皇帝都掺和了,再加上一个我,应该不过分吧。”
男子手中的花剪“无意”将一株昙花剪落,昙花永远保留这一刻的韵色,但也是它生命的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