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旅馆,叶凝才从这种缺氧的恍惚状态中彻底清醒,此时他正在房间里发呆,因为他,TM!根本!没带第二套衣服!
叶凝当时就呕了一口血:谁来咖啡店会带换洗衣服啊啊啊啊啊。
于是他对着自己这一身还在滴水的衣服陷入了沉思。思考三秒,放弃思考:“算了,先去洗澡吧。”
……
“呼。”叶凝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白色的水汽在他的发梢凝结,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潮湿的痕迹。
“wow,境内洗澡,稀奇,真稀奇。”李一陌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猥琐的笑容。
沈肆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陌姐,人设。”
沈婷更是直接露出了一个有些鄙夷的神情:“噫~好变态。”
境内的夜再次降临,叶凝一看手表,18个境内时,感觉这次入夜比上次要快了不少。
青年盘腿坐在床上,衣服晾在窗外。幸好境内现在的气温较高,T恤已经半干了。
叶凝开始整理这两天的线索。
首先,河里有什么东西,但如果要跳下去看看,还是要找个没人的时间,街上的居民真太耐心了。如果在他们面前跳…大概率衣服还没湿就会被捞上来。
其次,老乌这个人还没完全搞清楚,那个正常人TM会在自家店后叠一排纸人,搞来祈福吗?
然后,丁子勃的行为…总感觉他很害怕乌俊,而且他本人也很奇怪。他说“对不起”,那她是对不起谁?朱雯歧?亦或是朱雯歧的母亲?
一个家庭不可能没有过母亲的角色,更何况丁子勃姓丁,朱雯歧姓朱,她随母姓,那么朱母在家庭中的地位应该挺重要的,在故事里不应该一点戏份也没有。
闹鬼的房子,朱雯歧死亡,丁子勃疯了,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尚且存疑。
最后再回到乌俊身上,他到底干什么的?
还有张姨,她又在故事里承担了什么。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么她就是开局NPC,开局NPC在游戏里一般都说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张姨也确实给了大把的线索,但是…
叶凝转头,看向窗外,夜幕已然降临,灰白的天,黑暗的楼,粘稠的空气,寂静无声。
“但是…她不像啊。”叶凝喃喃自语。她不像那个“因”。
这是一个起到测试作用的境。
叶凝从床上下来。
它测试的是我的个人能力。包括环境侦查,交流,推理,信息获取等。但它还有一项从未涉及。
叶凝打开窗户,黑色的浓雾凝成丝又结成鱼,乘着空气游走,游向那条河,那条被这条街上的人称为“母亲”的河,这条街上人的家。
“你入境后可能会遇上‘魇’,也就是业障。境里的业障长的千奇百怪有善有恶,有的有形,有的无形。他们是境主人记忆的体现,其中有些体现的是周围人的恶意,这类‘魇’十分危险,嗯…你现在遇到它们…跑就对了。”
它至今还未涉及个人运动及紧急应对能力,也就是战斗力。
叶凝看着黑雾聚拢的方向,叹了口气。看来这是必须要练了,不过在那之前,有个地方要去一下。
(2)
“嗒。”
脚尖触及地面。
白夜下,一个青年翻越栏杆,落在距离地面4米高的阳台上。
叶凝:“我绝非偷鸡摸狗之辈…除非万不得已。”
这是朱雯歧家。
叶凝推开阳台门,进入房间。屋内一片昏暗,地上,桌上,落满了灰,墙上似乎是之前挂过几个相框,方正的痕迹印在墙上,相框却倒在地上,玻璃碎满一地。其中有几张照片正朝上散着。
老照片虽然发黄,但也能大致看清照片上人的相貌。
那是一家三口,丁子勃,朱雯歧,还有…朱雯歧的母亲。
其实叶凝并没有见过朱母,他所知的就只有资料里寥寥几行的介绍。
朱惠兰,是当时县城里朱家的小姐,于22岁时与丁子勃结婚,生有一女。于30岁时迁居至棠泽区福顺路26号2单元202(乱编的不会真有这个地址吧…),也就是朱雯歧家目前所在。于32岁时因病去世。
叶凝其实并未见过朱母,资料里也没有她的照片,但在见到照片的那一刻他就可以肯定,那是朱雯歧的母亲。
因为她和朱雯歧实在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长的很好看,一头乌发顺服地在脑后盘起。腕处带着一个细手镯,衣着没有过分的精致,处处体现了贵人的讲究。表情清冷,脸型小巧圆润,一对柳叶眉,颇有大家闺秀的威严。
相比之下,丁子勃就显得接地气很多,他站在女人身后,笑得灿烂。
下有落款:2000年6月14日,我的悠悠6岁了。
悠悠?朱雯歧小名?
叶凝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继续向前走去。
内屋有光线射出,虽然很弱,但确实有。
“有人?”叶凝想,但他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我进来这么大动静,正常人早就喊抓贼了。”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丁子勃是个疯子,这是个鬼宅。
也就是说:“这里确实可能有人。”
他推开房门,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房间里空无一…啊不是,有只黑不溜秋的四脚蛇。再次和那双通红的眼睛四目相对,叶凝感到非常亲切,甚至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意味。
“嗨?”叶凝试图交流。
“吼!”滚。
“好好好,我很好。”自以为听懂的叶凝感动地热泪盈眶。
四脚蛇转过脑袋赏了他一个白眼:你TM再BB老子nèng死你。赏完它便继续干手头的事。
叶凝此时才把注意力放在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上,那是一盏苍白的灵烛。供奉的纸牌位一列字歪歪扭扭:爱女朱雯歧之位。那只四脚蛇正趴在灵位前,用尾巴卷着什么在灵烛上烧,簌簌落下一片片灰。
这是…纸钱吗?
还没来得及确认,它尾巴上的东西已经烧完了。四脚蛇缓缓转头看向窗外,叶凝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那是黑雾凝集的地方。
等他把视线收回,四脚蛇消失了,灵烛还在烧,照着漆黑的牌位和桌上的灰。
(3)
叶凝又在整个屋子里巡了一圈,没有丁子勃,床有睡过的痕迹,但上面已经没有一点温度,显然是走了很久了。整个房子三室一厅,一个厨房,一个是丁子勃的卧室,就是那个摆灵位的,还有一个是朱雯歧的书房兼卧室,小小的房间里塞了一张书桌,一个小书柜,一个挂满校服的只有一条杆的衣架,以及一张只够一个人躺的床,零零几件家具,就把整个房间塞的近乎全满了。虽然拥挤,但整个房间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书柜里大多数是教材教辅,其中参杂有几本杂志,几本小说。书桌上东西不多,笔袋,笔筒,小台灯,角落还堆着几本书,下面是电路技术的专业书,最上面摆着一本笔记本。可能是天生手欠吧,叶凝想都没想就把笔记本翻开然后又唰地合上。
这是朱雯歧的日记。
叶凝:乱翻女孩子的日记是不是不大好。然后他默默地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人都死了,还管这个干嘛,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境,出境!
于是他伸手再次翻开日记本,就着台灯的微光开始阅读。
除了日记总是只写右边半页,日记本身的内容没什么问题,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琐事,但不得不说,大家活的都挺抽象的。就比如某天学校的辣椒酱不小心打翻进汤里了,那天午饭的汤有些一言难尽;某天学校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炸了,水就一直往外漫,最后把厕所给淹了;某天丁子勃喝酒喝多了,自己在河里和一片叶子游泳比赛,游完还对着那片叶子一顿自夸。再往后翻,日记在10月20日终止,最后一天她写道:“老乌叔今天又到家里来吃饭了,还给我带了一盒新笔,嘿嘿。老爸今天居然和老乌叔聊到十一点多,【有点吵(划掉)】好吵啊,不过看在笔的份上,就原谅他吧。【他们好像聊到我了(划掉)】他们好像在夸我嘞。早点睡吧小歧,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要返校了…唉~我想放假我想放假我想放假我想放假啊啊啊!学不动一点了啊啊!算了,晚安,好梦。”
叶凝又往后翻了翻,没字了。他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也再没看到一个黑色字体。但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突然发现纸页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灰灰的,像污渍,时而连贯时而断开,从下往上,自密而疏,感觉有些汉字构造但并不完整,往前翻,叶凝才发现几乎每个左页都有这样的污痕,不过相比最后一页,越往前痕迹越淡,很难发现。
这时什么?叶凝把眼睛凑近,好像是用什么透明物质写上去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一种…很劣质的味道。盯到眼睛发涩,叶凝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本子拿反了。
“倒着写的啊。”叶凝食指关节轻磨下唇:“这用的是…隐形笔吗?确实,质量差的隐形笔的确写上一段时间后,就会露出字形。倒着写加隐形笔,虽然很粗糙但或许也确实可以藏住点什么。“然后我记得这东西是要…紫光灯是吧?”
他在房间里搜寻在床底下又找到了几本日记,上面也是右半页黑笔左半页隐形笔,不过隐形笔已经完全失去了其作为隐形笔的功能,灰黄的字在纸页上虽然不是很明确但好歹能看懂个大概。
那姑娘每本日记都有一半的隐形成分,不多时,叶凝找到了最早的那篇:“他发现了!他居然发现我写的东西了!他翻我的日记了!他要打死我了!!!”叶凝眉头微微皱起,这段文字和黑体日记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性格截然不同,就连字体也像是换了个人,本来娟秀漂亮的方块字变得疯狂潦草,她写下这几行字的恐惧与歇斯底里跃然纸面。
“他今天又打我了!好疼啊,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反正现在我已经考上了高中,等到我考上大学,那个老东西就奈何不了我了,哈哈!”
“写作业好累~上学好累~啊啊啊啊啊我要放假啊啊啊!我要出去玩啊啊啊啊啊!算了,还是做梦更快。”
……
“那个老不死的今天又往家里带女人了,呸!狗男人,迟早让你自己作死。”
……
“他又打我了,莫名其妙,估计是打牌又输了。哼!输得好!”
……
“班上同学问我我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好想告诉她,但万一又被他知道了呢?好害怕,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悠悠,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呢?”
……
“老乌叔今天又来了,他和那老东西聊得挺欢的,总之,今日无事,值得欢庆。”
……
“老东西今天又喝醉了,他又打我,好痛!好多血,好多血!好痛,好痛,好痛啊【一片模糊的字迹】好痛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笔记逐渐潦草,已经接近看不懂的地步了,好痛!为什么!他凭什么啊啊啊【一片模糊的字迹】
【一些因水渍引起的皱起】
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人是我……”
……
“我想起来了,快到 ■■的■日了吧,难■那老东■最近发■的■率■■越高了,唉,说真的我也很难过啊,■■以前是■的很好…真的好■■啊。”
再往后,就一点也看不清了。
叶凝合上本子,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把紫光灯放哪儿了。
又在房间里搜寻一圈,依然找不到那紫光灯的影子,再有称得上是线索的就只有一张旧照片了,那应该是朱雯歧小时候的照片,拍摄时不过三两岁大,被一个年轻女人抱在怀里,那女人衣着艳丽,所佩戴的首饰无不透露着华贵。照片的左侧已被撕毁。那可能是丁子勃吧,叶凝这么想。
不过也罢了吧,叶凝把房间复原,走回阳台,一个翻身,在空调机上形成一段缓冲,按却落地。
叶凝:???我为什么不走楼梯。
题外话:
我服了真的我服了,不是,儿啊,你多翻翻多动点脑子不会少块肉啊。
还有一件事,那只四脚蛇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干有什么意义,悠悠让它干它就干了(它在那屋子里就干了一件事,烧纸钱,烧完就跑了),至于悠悠为什么要指使它给自己烧纸钱……因为叶凝同学太逊了,等得悠悠有点…闲,嗯,对,纯粹闲的腚疼。
有些机关在这里说一下吧,之后就一笔带过了,关于悠悠的紫光灯在哪里。(笑)在她的台灯里,她的兴趣在电路技术上,还没考上大学家里就有了相关专业书,所以其实那个台灯再多按两下就会变成一个紫光灯,是的,悠悠她自己搞的(笑)。
【“写作业好累~上学好累~啊啊啊啊啊我要放假啊啊啊!我要出去玩啊啊啊啊啊!算了,还是做梦更快。”】我的心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