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

    天边刚透露出亮光,周小秀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身旁的男人被她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低声道:“天冷,不用干活儿,再睡一会儿……”

    周小秀坐起身来,从被窝里掏出昨晚塞进去暖着的衣服,趁着热气还没散,套在了身上,就还被冻的一机灵。

    坐在床边穿鞋,周小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转头对床上的男人说道:“天还有点早,我先去做饭,等伺候完娘喝药,再一起去看你妹妹。”

    说罢,瞧见男人露在外面的手臂,又忍不住念叨:“把手伸进去,别着凉了,这个天得病,可折腾人了。”

    “好好好,我再睡一会儿,做好饭再叫我。”男人把手收回被窝,被铺边压得紧紧的。

    周小秀不再跟男人说话,穿好鞋后就打开了房门。

    “嘶”屋外的寒风吹得周小秀牙关都开始打颤,连忙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不让风灌进来。

    借着天色,周小秀看见昨晚并没有下雪,不禁嘀咕道:“没下雪还这么冷……”

    “嘎吱”一声,周小秀听见旁边房门开了,转头一看,是她的妯娌王柳如。

    王柳如推开门后也被冻的一激灵,看见周小秀后,凑了上来。

    妯娌俩靠在一起,一边亲密的低声说着闲话,一边往灶房走:“娘昨天吃的不多,今天早上做点软和的,吃着也舒坦些。”

    “昨天从地窖里拿了些地瓜,今天熬点地瓜粥,再加些糖,娘喜欢吃甜点的。”周小秀想起自家婆婆一吃糖就笑眯眯的双眼,补充道。

    两人推开昨晚关好的灶房大门,各自忙活起来。

    这几天晚上风刮的大,晚上要是不把灶房门关好,第二天铁定吹了一层土进去,还会把灶房吹得乱糟糟的。

    周小秀用葫芦瓢往锅里加了差不多半锅水,盖上锅盖,打算等水热了先舀些起来洗脸,剩下的水用来煮粥。

    一旁,王柳如打开了碗柜上的锁,舀了一碗半的稻米出来,用水淘洗两遍,仔细挑出里面的石头和稻谷壳。

    淘米水倒在泔水桶里,等会儿拿来调鸡食。

    做完这些,她又把昨晚准备好的地瓜挨个洗干净,切掉地瓜烂掉的地方,丢到木桶里,再把地瓜切成小块。

    “水烧好了,我舀一半起来,你再下米进去。”周小秀动作利索地装好水,端起洗脸盆就往娘房间走。

    她刚刚拿洗脸盆的时候路过娘的房间,听见房间里传来些咳嗽声,就估摸着娘已经醒了。

    平日里,老人家觉少,总是起的很早。这些日子得了病,睡的比以往久了一些。

    “娘,我进来了啊。”周小秀先在门外喊了一声,再用胳膊肘推开房门,端着盆进去。

    “哎,娘,你慢点,我来扶你。”周小秀一进门就看见吴老太正费力地坐起身,连忙把木盆放在床边,再小心地扶她起身坐好,还在腰后垫了枕头,靠的更舒服。

    吴家老太靠在床边,看着周小秀忙前忙后的,心里很是熨烫:“秀娘,你和柳娘这段时间照顾我这个老婆子,怕是累坏了吧。”

    “娘说啥呢,这是我们该做的。”周小秀用热水打湿汗巾,给吴老太洗了洗脸,“娘平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能在大冷天洗个热水脸,吴老太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连说话都多了几分气力。

    “今天,你拿上我准备的肉,老母鸡还有鸡蛋去李家村看看你小姑子。”想到自己病重的女儿,吴老太愈发心痛。

    “我这身子不中用,这个时候还把腰摔了。”吴老太轻轻捶着腰,想到连亲自去看自己女儿都做不到,吴老太难受极了。

    吴老太知道闺女得病了,几乎每天都要往李家村跑,谁想有天下雨,天冷路滑,她一脚踩空,滑倒在路上,当即连身都起不来。

    同行的周小秀和大儿子吴起赶紧去找郎中,郎中赶来一看,把腰摔了,最近要躺床上好好养着。

    最开始几天,吴老太连翻身都做不到,周小秀和王柳如怕她躺久了不舒服,隔一段时间帮她翻一次身,每天给她敷着郎中开的草药。

    躺了大半个月,吴老太终于能在有人搀扶下勉强坐起身,但要下床还是做不到,周小秀和王柳如又不敢随意移动她,没法带她去李家村。

    自从摔到腰后,吴老太已经快一个月都没去李家村看自己的闺女了,都是周小秀和王柳如换着去,一人去一次,回来跟吴老太说说那边的情况。

    周小秀弯腰清洗汗巾,她知道娘又在想小姑子的事情,只能强笑着安慰。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自从知道小姑子病重后,娘便一病不起,现在李家村和家里两边都离不开人,家里人都急的不行。

    周小秀给吴老太擦了擦手,温声安慰道:“好的娘,我们吃完饭就去。”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去李家,小姑子看起来好了一些,脸色没那么差了。”

    这话说的周小秀都觉底气不足,小姑子这病,最近严重了不少,发作起来真要人命,疼的豆子一样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话都说不出来。

    吴老太知道周小秀是在安慰她,家里谁不知道她闺女这身子是什么情况。连县里的大夫都摇头,私下让准备好后事。

    只可怜她一个白发人如今却要送黑发人,她那两个外孙也可怜的很……

    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外孙,吴老太勉强打起点精神,嘱咐周小秀:“老二的亲事,你这个当舅母的多上点心,替他好好看看。”

    “知道了,娘,我最近有在打听。”周小秀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向前贴近吴老太:“而且我已经打听好了,有了人选。”

    吴老太有些好奇,就她闺女家现在的条件,要找到一门愿意嫁过去的亲事,还是很难的。

    至少李家村是没人愿意嫁过去,她闺女没办法,只能托两个儿媳在别的村子帮忙找找看,两个儿媳也有些犯难,找了一段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周小秀也干脆不买关子了,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咱村冬哥儿怎么样?”

    “冬哥儿”吴老太回想一下,村头好像的确有这么个小哥儿,平时总低着头,不爱说话,她有一些印象,印象更深的是他有两个懒鬼爹娘,“冬哥儿不是……”

    吴老太话还没说完,周小秀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一说到这个,周小秀就来气,像数豆子一样把她知道的说了出来:“娘你放心,冬哥儿我暗自打听过,是个勤快的。

    “他那个继母王大花,坏得很,呸,真不是个人,天天在外面说冬哥儿好吃懒做,家里的活儿一点都不干,坏冬哥儿的名声。”

    这还没完,周小秀一想到王大花那个样子就烦,瘪了瘪嘴:“王大花那张嘴我可不信,也不看看冬哥儿都瘦成什么样,肉全长她身上去了,也不怕遭报应。”

    给吴老太掖了掖被角,周小秀继续骂着王大花:“咱村大部分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前头好多次看见冬哥儿老早就起来割草,怕是那个时候王大花还在睡大觉。”

    吴老太觉得冬哥儿这人是还不错,但她心里不太赞同这门亲事。

    要是她外孙和冬哥儿真成了,有王大花这个继母和那个赌鬼爹在,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我觉得这门亲事怕是不成,”想了想,吴老太还是觉得冬哥儿这个人选不是最好的。

    “薛家那个赌鬼和王大花都不是好惹的,就算冬哥儿是个好的,有这两人在,我绝对不同意。”

    王家村谁不知道薛冬冬的爹,薛先言,是个好赌的人,成天不着家,还偷拿家里的钱去赌,气的王大花在家天天骂他。

    要是她外孙有这么个岳父,就跟水蛭一样粘在身上吸血,甩都甩不开。

    “娘,我可听说那薛先言前阵子又回来拿了王大花压箱底的钱,跑到镇上去赌了。”周小秀跟吴老太说着,这事儿全村人都快知道了。

    要问怎么知道的,王大花天天在家里叫骂薛先言,嗓门大得很,住她家附近的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事也就传开了。

    “冬哥儿不用看了,换个人吧。”吴老太不再犹豫。

    “娘,我还没说完呢,我听说,薛先言不光把王大花的钱输光了,还欠了好几两,现在赌场那边要他还钱,他还不上,就跑了。”

    周小秀娘家弟弟跟镇上赌场里的一个打手走的比较近,从他那里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那又怎样,跟咱们又没关系。”吴老太不解,这薛先言赌输欠钱是常有的,也不是什么新奇事。

    “薛先言都欠好几次钱了,赌场说了,再还不上钱,就剁了他的手。”

    吴老太被吓着了,赌场里的人都是心肠狠的,要是薛先言真还不上,说剁手就真剁手,可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啊,那薛先言肯定会回来筹钱,但是薛家的钱都被他花光了,”床沿坐着有点硌屁股,周小秀往床里面坐了点。

    “薛家可还有两个哥儿呢,薛先言应该会把两个都嫁出去,换彩礼钱。”

    “薛先言现在正缺钱,怕不是会往上抬价。”吴老太觉得以薛先言的德行,一定会这么不要脸。

    “没事,娘,他加点钱没关系,只要加的不多,咱可以接受就行,而且咱们同意加价,是要冬哥儿跟薛家断绝关系才行。”

    想到另一种情况,周小秀也无所谓,“要是加的钱太多了,咱就换一个人娶,总会有人愿意嫁过去的。”

    周小秀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薛家哥儿只是一个人选,又不一定要娶,她们要先上门探探薛家口风,再做决定。

    吴老太点了点头,她觉得周小秀说的可以,“那你今天去李家村,给你小姑子说一说,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周小秀跟吴老太保证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办好。”

    “你呢,就好好吃药,赶快好起来,等着去吃外孙的喜酒呢。”

    “好好好”,吴老太笑眯了眼,握住周小秀的手轻拍,“娘啊,有你们这样好的儿媳,是娘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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