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君禾吃完,
掏出本子,轻笔写下刚才的感受,
轮椅的高度,在矮桌吃饭时,会稍有不适,尤其是超过一米六往上的使用人群,轮椅的设计还是需要考虑型号等。
周衡静静等着,见她收了笔装好本子,轻声询问,
“吃完了么?”
“我送你回去。”
柏君禾嘴角微勾,一脸慵懒,
“送我?想当护花使者啊?”
“还是……可怜我?”
周衡不悦,“好好说话,能要你命。”
柏君禾郑重点点头,“嗯。”
“能要。”
他没搭理她的胡话,喝口水放下杯子,起身去扶轮椅把手,
柏君禾忽然换了语气,淡漠道:
“你先走吧,不用麻烦你送,”
“不麻烦。”
“我可没有跟前男友纠缠不清的坏习惯。”柏君禾再次冷幽幽道,
周衡憋着一口气,又无处发泄,皱起眉头抿着唇,恨不得掉头就走。
片刻后,他松紧缩的手掌,认命般低语,
“我送你吧。”
“就当是我上赶着要跟你纠缠。”
柏君禾深情微动,缓缓开口,
“老地方,没搬过。”
周衡柔声,“好。”
周衡推着她进了电梯,柏君禾举着胳膊,要摁楼层被他抢先一步,
看着他准确摁下数字,柏君禾悻悻的收回手,摆弄着眼前的零食,零食袋发出稀拉的声响,掺在二人诡异氛围中,
她伸手输入密码,推开门,自己推着轮椅进了门,掉头看向门口的周衡。
“真不进来喝杯茶么?”
“警察叔叔。”
周衡语气淡淡的,脸色稍沉,“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好,那不送。”
说着不待他走远,直接把门甩上。
屋内,柏君禾愣怔片刻,一天没使用的腿有些不灵活,
她站着适应一会,购物袋提到厨房,推着轮椅安置在角落,
旁侧有一双崭新的拐杖,和差不多型号的轮椅。
她忙完手上的活,往窗台看去,试图窥探那抹身影。
好巧合不巧,周衡正在楼下,一步三回头,
犹犹豫豫的看向她窗台,柏君禾心虚,连忙趔趄开身子,
躲在窗帘后面,只露个脑袋,低声嘟囔,
“男的么,分手后就爱搞什么深情文学,”
大半夜的还让他给装上了,骂完又觉得不对劲,自言自语,
“我在干什么!”,柏君禾骂骂咧咧离开窗台。
回卧室换上睡衣,准备好好洗个澡,折腾一天了,甚是疲乏。
听见有人敲门,柏君禾以为是许学姐,她小跑着去开门。
“又不拿钥匙,许……。”见门口来人,募地愣住,
“你……怎么……回来了?”柏君禾先入为主,开口说。
周衡面色染着红晕,显然是运动后……
他爬楼梯上来的?柏君禾猜想着。
“柏君禾,”周衡咬牙切齿唤她名字,不多时脸上已经挂起愠怒,
柏君禾能看见他额角处细碎的汗珠,脖颈处冒着青筋,
她还未来得急问话,他再次冷声道:
“柏君禾!”
“骗人感情好玩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柏君禾理直气壮,
“我怎么骗人你了。”
“是你先入为主以为……”
周衡视线阴沉盯着她,柏君禾气焰少了些,
“还是说,残疾人,见了前男友就能“嗖”的一下,就站起来?”说完撇开眼神,掩饰心虚。
有时候,人无语到极致时候,讲不出来任何话来,周衡此刻扯动嘴角,自嘲一笑,
像是与自己妥协,他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直接转身离开,迈入及时停下打开的电梯。
柏君禾站在门口,看着周衡离开的方向,伫立在原地,心底莫名有些慌乱。
嘴上却丝毫不甘下风自圆其说,
“说好的好聚好散的,他现在是在搞什么破深情,真是个大蠢蛋。”
她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柏君禾也生起气来,
“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柏君禾正在卫生间冲洗泡沫,沙发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本来就烦,吵得她更是心焦,
随便冲冲跑出去,点开手机。
“杜政霖!你最好是有给我传皇位这种天大的好事找我。”她火冒三丈。
杜政霖慵懒声音传来,“你也配!”
“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来脏我的手机。”
杜政霖发笑,“我要死第一个拉你下去。”
“就你也配跟我死一起!”
“我不配谁配。”
“除了你,谁都配!”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柏君禾。”
“不能,你有事没事。”
“有。”
“说。”
“也没事,看你还活着,就行。”
“杜政霖,去死吧。”柏君禾懒得跟他掰扯,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杜政霖瞧着被柏君禾挂掉的电话,皱起眉头,
“谁又招她了,气性这么大?”
—————
周日晚上,组内聚会,
柏君禾正在通关,无心与同门寒暄,坐在角落里打游戏,惬意的不行。
杜政霖瞧着她走过去,顺手端走她正吃着的水果,
“少吃点,一会吃饭了。”
柏君禾手下落空,撇他一眼,“操的哪门子心。”
“如花似玉的年纪,也不收拾收拾。”
“廖老师不是说了,鼓励恋爱,别毕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柏君禾皱眉,他什么时候这么这个心也操上了,
还未开口,杜政霖道:“怎么你这?”他瞧着柏君禾一身装扮,面色升起三分犹豫,
“廖老师不是提前跟你说了今日饭局,你怎么不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
“换个……衣服?”他盯着柏君禾一身过于休闲的搭配,还有脚下的脱鞋……
柏君禾懒得再搭腔,“听不见。”
“上次,送你的衣服呢?”
“送给叫花子了。”
杜政霖脸沉下来,“温柔点,别一点就着。”
“碍着你什么事了,杜政霖,你怎么今天那么闲。”
他以前也没那么操心她穿搭啊,
“把我水果端回来,手欠的。”
杜政霖,“我是好心,再说了你别整天怼地的。”
“没听廖老师说,出门在大家代表的外是他的脸面,是学校的脸面。”
柏君禾回嘴,“要你管!”
“怕你出去给学校丢脸。”
“有别的老师在,你忍一忍。”
柏君禾冲他翻白眼,
“怎么,你爸是校长啊,还脸面,你管我呢。”她嚼着水果,想起上次的事还在气不打一处来。
杜政霖在旁边影响她打比赛,抬脸再次说道:
“杜政霖,请您!离我……远点!”
杜政霖头疼,瞧着她一脸无奈。
刚说完,一群人推门而入,
柏君禾瞧着导师还有位老师,顿时哑然连忙起身,
偷偷环视他们,好像一个模具刻出来的样子,大腹便便,圆脑袋,带着眼睛,再秃点头。
而她的导师,小廖也在其中,像是美猴王真假难辨。
廖昌明见他们都在,脸上挂着八百年没对他们露出过的笑,
“这是院系的校领导,”
“杜院长。”
师哥师姐很有礼貌,弯腰躬身,柏君禾也随大流,连忙跟着说话,“杜院长好。”
小廖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在冲她笑,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小廖轻喊道:
“政霖,快过来。”
语气温和得不像话,作为副院长,怎么说小廖也是个人物,
这都和院长不差多少级别,说话的这个谄媚劲,柏君禾皱眉,还是她导儿会来事啊,
得学学,她感叹。
杜政霖闻声,从她面前绕过去,
柏君禾看着小廖眼睛都快笑弯掉,胳膊搭在杜政霖肩膀上,一脸慈爱,轻轻拍打着,
“政霖在校表现甚是优异,还要感谢校领导对我们的放心,交给我们来培养。”
然后,杜政霖开口,对着那位柏君禾眼中挺着大肚子,带着眼睛的院长,脆生生的喊了句,
“爸。”
他……
他喊院长……爸?
爸?
柏君禾一瞬间呆滞,五雷轰顶,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是致命打击,她对家,是大BOSS的儿子?
打的死去活来难分伯仲的时候,他开外挂?
想着自己往日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刺耳啊,她恨不得抽自己,把舌头割掉献祭都不足以表示自己对杜政霖的悔恨。
跟他吵什么,吵什么!
柏君禾越想越心虚,不着痕迹的往后面退一退,让自己完全隐匿在学长身后,
她错开视线,抬头环顾四周,
这灯也是个灯样,这墙,也刷的很不错。
就是不敢往院长那里看,甚至开始回想,自己因为规章制度骂过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狠,
任他们详谈甚欢,柏君禾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跟杜政霖的陈年旧账。
突然,院长开口,
“刚才在门口,就感受到了大家的活力与热情,还是年轻好啊,”说着往角落里看了看,
小廖突然开口,“院长,这位是柏君禾同学。”
“柏君禾同学,可是我们课题组里的得意门生。”
院长开口,说:“嗯……。”
“柏君禾同学。”
“我知道。”院长笑得和蔼,说话语调缓慢,
他知道……
这三个字厉刃一样直扎她心脏,好,她此时此刻确定,她完蛋了,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颤颤巍巍的再次微微躬身点头,“杜院长好。”
院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笑。
柏君禾觉得自己肯定是归西了,
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看到院长对她临终关怀。
肯定是杜政霖那小子在家没少参她,心口不一,导致脸上的笑堆的甚是难看,
廖昌明见已经寒暄一圈,招呼着大家入座。
一桌的师哥师姐抛开学术能力不说,酒量都是极好的。
有她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柏君禾作为最小的学生,自是讨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