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余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心底有些迟疑，他有能解决这东西的道具，但淘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代价，用来贡献？怎么可能！
没等冯余做出决定，小女孩再度迈开腿，走向下一个目标。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她前进的方向。
路的一端站着面色灰败的林远航，以及，黑眸沉着如静水的纪泠。
“完蛋了完蛋了，她走过来了，不会是我吧，我可没钱……”林远航心如死灰的念叨，“兄弟，永别了—”
纪泠无语得根本不想理他，但见他着实害怕得很，还是开口安抚道“没事，她找的是我。”
“这你哪能知道？”
纪泠没回，垂眸平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女孩。
自李广明死后，一道难以忽略的阴寒森冷的气息就游蛇般在他肌肤上盘桓游走，将汗毛刺激得竖起。
随着她越走越近，那股气息也越来越冷，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寒从毛孔争先后地沁入皮肤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压迫，哪怕纪泠并不感到恐惧，掌心也不由泛起一层生理性薄汗。
女孩停在他身前，仰起的脸没什么肉，糊了一层脏污的污渍，又因为眼泪的流淌显出两条清晰的痕迹。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先生，买一根火柴吧！”
然而，纪泠却能看清她眼眸深处隐藏的欢悦。
而因着他的沉默，那欢悦愈发浓郁。
林远航站在一旁紧张地扣手，在远离后旁观和原地旁观之间犹豫。
不远处的冯余摸了摸道具，将它放回了系统背包。
可惜了这种级别的新人。
纪泠算是知道李广明为什么用近乎痛哭流涕的姿态死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明确感受到极致阴森的死亡气息正一点点入侵他的身体，渗透在神经肌理之间，骨骼冻得发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阳光的温度飞速褪去，变得寒冷，宛如死神的镰刀架在脖颈间。
凝滞的气氛间，女孩的嘴唇颤了一下，她轻声开口：“您不愿……”
“火柴用钱买吗？”
眼中的愉悦突兀地停滞住，被疑惑和一丝不妙的预感覆盖，女孩呆了一两秒后开口：“您说什么，先生？”
纪泠笑出声。
清越的五官显得温和而自若，恍若感受不到那令人汗毛倒立的危机，他弯起眼重复：“火柴是用钱买的，是吗？”
林远航急得挠头，怀疑他是被吓傻了才问出这种智障问题。
小女孩道：“是的。”
“那么，”纪泠笑意盈盈问，“只能用钱买吗？”
小女孩脸上的可怜散得一干二净，她阴沉地盯着纪泠，阴寒刺骨的恶意让林远航脊背都浮起了一层冷汗，纪泠却毫不心慌地与之对视。
既然直接拒绝会死，那就按正常流程来喽，买东西问清价格，很正常的操作。
“不，”良久，她硬邦邦地开口，“您也可以选择交换物品。”
“任何物品？”
“任何。”
纪泠脱下手上的洁白手套，温柔询问：“这个可以吗？”
卖火柴的小女孩彻底没了表情，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这双手套的价值超过了火柴，你确定吗？”
纪泠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弯起眼温和地开口：“既然这样，那请多给我一点火柴吧。”
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手僵住，她死死攥着火柴盒，好一会儿才面过表情地接过手套，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盒火柴。
「获得道具——火柴」
「名称：火柴
类型：消耗类
等级:精良
介绍：蕴含幻想力量的火柴」
纪泠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谢谢。”
女孩攥着白手套，没什么反应地离开，走前看了小红帽一眼，后者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小心哦，手套可千万不要被抢走。”
玩家离开后的街道上，一群男孩打闹着跑过，领头的男孩率先看到她，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手套：“手套？你从哪里得的？”
“你是偷的吗？”
“偷东西！坏孩子！”
男孩们围着她，口中重复着“坏孩子”，领头男孩将手套进兜里，一边跑一边喊：“你的手套我没收了！丑八怪！”
“丑八怪哈哈哈！”
女孩的眼中一手子涌出泪水，但她的表情却阴沉无比，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买根火柴吧……
“嘭！嘭嘭！”
“艾德蒙！西恩！你们怎么了？”
“哦，我的天呐，孩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买一根火柴吧……”女孩擦着眼泪，在街面上缓慢踱步。她瘦弱的、伤痕累累的身影逐渐消散在阳光中。
众玩家跟着小红帽离开后，林远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张着嘴拍了拍纪泠的肩：“这就行？兄弟，你咋想到的？”
纪泠瞥了眼他的手，见他讪笑着收回才回道：“买东西要问清价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看林远航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纪泠耐着性解释：
“你没发现吗，进到副本以来我们遇到的怪都有强制性敌人死亡的能力，比如稻草人的违规即死。
但同时他们又有很大限制，好比稻草人要通过游戏杀人，卖火柴的小女孩要在玩家拒绝后杀人一样。”
他用手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好格式化的感觉……副本里的怪都是这样的吗？”
林远航还在想他刚刚那段话，听此下意识摇头：“不啊。”
“唔…”纪泠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在他们身后不到一米的玩家们暗地交换着眼神，浮躁的犹豫在看到冯余的时候褪去了几分，这个长相漂亮的玩家确实有本事，但他表现得越突出，只会更坚定冯余杀他的心。
肖行乐踌躇着，有些想提醒那个玩家一下，毕竟人家好歹间接救了自己两次，但这样可能会被那几个疯狂马戏团的人盯上。
她看了看纪泠颀长清瘦的背影，又看了看冯余魁梧的肌肉，咬咬牙快步走上前。
“你好。”
纪泠偏过头，友好地笑了一下，“你好，有什么么事吗？”
留着利落短发的女生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是这样，我是想来提醒你小…”
话没说完，她自己反应了过来：人家比自己聪明，自己能想到人家想不到吗？
一时间，肖行乐只觉懊悔不已，难以启齿地用脚趾抓着鞋底。
但眼前的青年目光温润而柔和，并没露出哪怕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吞吞吐吐着，还是说完接下去的话：“小心冯余吧，他一定会对你动手的。”
纪泠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只说：“谢谢。”
林远航搓搓手问：“美女，你叫什么
我叫林远航。”
“肖行乐。”
“哇，”林远航夸张地叫道，“及时行乐的‘行乐’？好名字！”
肖行乐将头发到耳后，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
对于冯余，纪泠确实想到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他那些变态癖好而对自己下手的话，现在则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一个空有皮囊的玩家没得手顶多丢人，但一个有实力的新人——从纪泠被追杀却拿不出哪怕一个道具就看得出来他是新人——交恶后不能除掉就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还是必须扼杀在摇蓝里，不能给予成长空间的那种。
现在碍于小红帽，冯余不会动手。一旦小红帽送他们到达目的地，纪泠就彻底失去了狐假虎威的资本。
麻烦死了，纪泠无声叹了口气。
“快一点！快一点啦！”小红帽在一栋房子前停下，朝他们叉着腰招呼，“你们还是大人呢，怎么那么——慢！”
玩家们哭笑不得，又有些松口气的感觉：总算到了！他们可不想再遇到些什么。
这走十步遇一诡的街道谁爱走谁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