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三年程丞甚至都没同意过对方的好友申请，那时候还是高中，微信用的不多，对方屡次三番加自己的□□，被拉黑了就在留言板回复几年前程丞留过的言，企图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一片“痴心”，但是又抹不开面子，对程丞各种酸话求情，知道自己对“好兄弟”的感情不一般，可对着外人到处打听程丞下落的时候又称“我兄弟不理我了”，用苏唐的话说这就是一怂逼，承认自己搞基的勇气都没有，还来这求原谅，原谅个锤锤。
再后来，苏唐实在受不了被他隔空骚扰，毕竟对方不能直接问候他就会问候自己的朋友，朋友也会帮忙挡几句，但是也架不住他一直这么个缠人劲，想着不能一直这么连累着朋友和自己一块被他叨叨，程丞还是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同意的时候夜里一点了，对方很激动地表示我没想到你真的同意了，苏唐却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看到对方的消息就恶心到手脚发麻，手都僵直成鸡爪子打不了字，说来好笑又心酸，他学医后懂了这是呼吸性碱中毒，后来看到他的消息会在鼻子那里套个塑料袋，一边往回吸二氧化碳一边看这王八蛋又发什么恶心小作文了。
原来是对方毕业了，想和他说一下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从对程丞的想法到他自己谈恋爱、竞选班委再到考研失败云云。程丞心想你爱啥想法啥想法关我屁事。对方发来四页半的备忘录截屏，程丞本着加都加了看一眼就看一眼吧，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平静回怼对方的每句暧昧语言。劈了他想重归旧好的每句屁话。说完已经快两点了，程丞关掉手机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宿舍室友的呼噜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这么淡定地解决掉了这个大麻烦了？
那之后很久对方也确实没再和他说话了，除了过年时候发了个"新年快乐"给他，他也回了句，其他一切都如常。但是没想到一年后自己毕业了，回家拿个快递还能遇见他，而且又要约见面了？
不过没关系，程丞心想上次和他敲字的时候自己依然是斗战胜佛百毒不侵了，这次肯定也可以的。
苏唐撑着下巴看着程丞几秒钟，“也行，直接断了那王八蛋的念想，反正我们小丞丞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去你的”程丞叫他逗笑，扬着下巴回道。
“诶，不过说真的，用不用哥们跟着你啊，在你隔壁桌看着，王八蛋要是对你动手动脚我就直接给丫按住，别动，我是人民警察！”
“噗，不用，我不想和他吃饭”
“也是，多倒胃口”
“我会约在一个他大声说话都不能的地方”
说完，程丞发了个定位给周泽睿，告诉对方明天上午九点，他知道对方肯定会答应，所以后面手机又震动了也没再看。
……
事实证明这个地方对方还真动不了手，因为他把人约在了艺术展。
展上人来人往，保安更是不少，想起魏主任之前和他们聊天说起有医闹的时候要躲到贵重仪器背后，因为器械比人值钱，程丞想，如果周泽睿敢拉拉扯扯他就躲到艺术品后边，让保安制裁他。况且这里人们都是小声谈论着作品，周泽睿也不能和他激动大声说话，等谈完，他还能自己继续看展，真是一举多得。
程丞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并不是因为重视谈话人或者怎么，只是习惯如此。
本身程丞就关注了这个展想来看，也猜到周泽睿大概率不会待很久，甚至跟他谈完还耐心品鉴艺术。此刻程丞正看着一个巨大的饼干形状的艺术品，花边形状的焦糖色饼干皮，嵌着不同颜色的内馅，从八个水滴形小孔透露出来，看着晶莹剔透的，其中一个馅的周边还模仿发霉的绿色霉斑，是创作者用毛毡戳的，很逼真。
大饼干把程丞的记忆一下拉回高中，那时候他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麦芽糖的夹心有点粘牙，苏唐说这玩意吃完假牙都要粘掉了有啥可吃的，程丞说掉了我再给你换个结实的粘，那时也没想到他后来还真当了牙医，思绪一点点飘向远方，程丞拍下照片发给苏唐，还没收到回复，忽然一道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小丞?”程丞只看了一个作品，没离约定的地点太远，周泽睿没太费力就找到他了，少年依旧挺拔的背影，看着像是比高中时高了些也瘦了些，即便几年没见了，还是能一眼认出。
程丞先是闻声被恶心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周泽睿，这些年倒是因为健身健得厉害了，比青春期时候利索不少，少了几分曾经的痞气，看着像个成熟男人了，还人模狗样地穿了件简单的咖色衬衫配西装裤，袖口还骚包地别了对袖扣，只是没想到一开口还是不减当年地令人厌恶。
程丞皱了下眉“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还是叫全名吧。”
“噢，好，好，你能答应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能来”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闲话少叙，你到底想说什么?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老要是不记得，不妨翻开聊天记录瞅一眼”，程丞垂着眸子并不看他，平时笑的时候眼睛的卧蚕显得乖巧又可爱，此刻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别处的展品，竟显得有些冷漠，说完慢慢地向展馆内部走着。
“小……"说完周泽睿顿了一下又去快步上去追程丞，"程丞，我不是来骚扰你的，这些年我确实忘不掉你，后来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也试过，女生，但我总觉得心里缺一块，谁都填不上，有时候哪怕点开你的微信头像看看，我也觉得心里很满足”周泽睿自以为深情地说着自己的恶心作为。
程丞听到他还霍霍过女生，不禁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真想报警让苏唐来抓他了。但此人道德底线实在低下，自己没什么身份立场批判，别再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关心他，更是自找恶心了。
“所以呢”程丞本以为自己早就能平静处理这个人的问题了，但还是添了几分愠色，不觉声音都提高了些。
“所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不求做男朋友，我太迟钝了，像以前一样的朋友就可以！”周泽睿腆着脸问。
“朋友? 哈，不可能，我只能做到不删你罢了”
“小丞!”说着周泽睿就想去拉程丞，不自觉音量拔高了不少。
程丞厌恶地往前快走了两步，“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你做那些事我不想说，你走吧”
“什么事?我做的什么?我做的不是为了你好吗?如果不是我，你被那些人欺负了不还是来找我哭!”
此人虽然年纪大了几岁，心智还是像以前一样，毫无长进。他口中说的就是让程丞决定远离此人的导火索。
程丞高中和同班朋友一起出门吃饭，顺手买了个单，但是朋友忘记给他转账，程丞便顺嘴问了一下周泽睿怎么委婉地提醒朋友a钱，那时程丞虽然已经和周泽睿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因着他曾经被周泽睿身上的某种气质所吸引，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情愫，初中生的程丞哪里敢告诉对方自己是同性恋还喜欢他，只能借着兄弟的旗号对他好，周泽睿还一直开玩笑我这兄弟跟小媳妇一样贴心，他一边暗暗埋藏一边继续光明正大对他好，但那时的周泽睿太会伪装，从未在程丞面前暴露过带着十几个兄弟到处约架的混混模样。
这缺心眼的玩意没提正常碳基生物会给出的解决方案，而是给程丞扔下一句“等着”，直接翘课去程丞高中找他的班级，把他朋友叫了出去，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后来朋友把钱转给程丞了，一脸难言地看着他，程丞也从未料到会发生如此局面，看着一脸得瑟等着邀功的周泽睿，又看着从震惊到愤怒无言的同学，脑子嗡嗡作响，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姓周的。
姓周的鸟人威风完拍了拍他的肩，说有什么事继续叫兄弟来就行，不能让我们学霸来这附中受委屈啊，程丞不知道自己当时这么回应的。后来鸟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他与前朋友尴尬了高三一整年，他也不是没想过跟对方解释，但对方显然惹不起这尊大佛遂采取遁地措施，再也不见拜拜了您。因此高中毕业后程丞也没再去过班级的聚会，连班里相关的事都不大愿意提及。
于是程丞借着假期补课没空看消息的借口选择与这个男人渐行渐远，从迟回消息，到不回，再到删除。程丞喜欢男人这事他只和发小苏唐说过，周泽睿找不到他就找苏唐，苏唐一吐噜不小心说出去，本以为周泽睿会反感，然后放弃找程丞，可怎么也没想到周泽睿开启了更猛烈的追寻，自动从兄弟情无缝过渡到爱情并且接受相当良好。
因为他也发现自己也喜欢程丞，而后做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去程丞高中对面的自习室堵人，自以为漫画男主般一把拉住他的腕子，说“请给我一分钟，听我讲，好吗”，刚坐下的程丞生气又害怕地冒着大雨又回去了，怕他追上，好在没有。后来程丞上了大学，他又向程丞周围的朋友们各种卖可怜,打听他的下落，时不时发送好友申请并附赠一段“深情”小作文，还专门挑在程丞期末周发，程丞只觉得心烦又心累。好在朋友们保密性一流从未透露程丞考去了哪里。苏唐吐槽，他是不是条疯狗啊？
看着这条疯狗又要开始犯病，程丞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想按住他让他先别疯，没想到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先他一步走了过来充当打狗大队的角色，“先生，请您安静一点，这里是展馆，不允许大声喧闹。”
程丞感激小帅哥的救场，微微欠身对他看似道歉实则道谢:“不好意思啊”
周泽睿觉得被这么个小孩说很没面子，从他前面大声嚷嚷的时候就有目光投了过来，现在围过来的人更多了，周泽睿摆了摆手，“我安静，安静，好了吧”
小帅哥点了点头，对程丞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的，我就在那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胸牌和大饼干旁边的一个位置。
原来是志愿者，程丞看了眼他的胸牌。
莫翊今天是替室友来的艺术展做志愿者，展馆管事的说只需要维持秩序就OK，本来莫翊打算今天去图书馆的，但昨晚室友说他女朋友给他来了个大大的surprise，跨省来学校找他，于是他在见亲爱的和做兼职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让莫翊帮帮自己这个忙。他想了一下，距离期末周还有两个月，倒也不很急便应下了，室友说等回来兄弟请你吃饭，是我女朋友跟我提好多次让我陪她去的一家！莫翊婉拒了，说还是你们吃吧。
周泽睿闹完一通自己也觉得不自在，总觉得周围人在看自己，于是跟程丞说，“要不我们下次换个地再聊吧”
“下次？不用了”程丞正色道：“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联系我了，就当我从没存在过吧，不然我不介意下次我们去公安局聊”说完程丞嘴角一弯，眼底却毫无笑意。
“哈，你确实变了，现在挺绝情的啊，以后肯定有你后悔的那天”说着扯了扯领口，转身走了。
呼，狗皮膏药走了，程丞放松了不少，看着对方的确是大步迈向出口了，便回去打算继续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