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孕育着这片大陆上所有的恶,渊下不仅仅诞生恶魔、怨气、厉鬼或是其他什么生物,还养育出一个特殊的种族。他们生于墨临渊,沐浴在浓郁的恶中,却不似渊中其他生命一般离开巨渊为祸世间。
他们不曾扩张领地,世代都在那一片土地上生产,从未打扰过那片土地之外的世界,他们就像是极恶中开出的纯真之花,不染尘埃。
虽从未离开过祖地,但他们祖先却有留下过外面世界的记载。书中写过,那里的世界是彩色的,甚至他们最崇敬的光也是彩色的。他们没有见过光,只能从祖先留下的记载中窥见一斑,世世代代的黑暗,让他们无限向往光下的世界。这里的他们每一位族人,打记事起就听着祖先写下的故事长大,故事里永远的波澜壮阔,而这里,像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每一位族人都延续着上一辈的职位,不曾更改。他们永远听着长老们的训诫,永远听着大巫们的指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同的轨迹,使得他们的生活如永远如上一代般相同。
不过一代又一代对光的向往倒是代代加深,当然,他们生活在黑暗中,不论他们看什么都是黑灰棕,他们也不知道所谓五彩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他们依旧向往着光,期盼着那五彩的世界。
“阿姆,阿姆,囡囡今天还要听阿姆读《风纪事》”女孩甩着她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拉着她阿姆的手轻轻晃着,撒娇道。
阿姆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用她那温柔的嗓音说道:“好呀,那囡囡坐在阿姆身边,阿姆开始读了哦!”女孩听完飞快地坐在她阿姆的旁边,扬起她那小小的脸庞,脸上是充满了期待的神情。
阿姆笑着缓缓念着:“百花园里此时尚不见一朵花,但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园中,那层层叠叠的绿叶顿时如浪涛般涌动着,一朵、两朵、五朵……无数的花儿舒展着花瓣从那绿色的浪潮中钻了出来,我仿佛看到了万丈霞光从百花园中急射而出。我感受着、享受着向前走,几声鸟鸣响起,随后无数的鸟声一齐唱和着晨光的歌。
歌声中夹杂风声,我轻轻地随着风起舞。我触碰九天之上蓝色的穹顶,我畅游万丈深渊之下的灰色暗河,我聆听高山之巅落雪的欢呼……”
阿姆的声音缓缓流淌在她们身旁,她们感到自己是多么温暖,仿佛她们离开了墨临渊真切地感受到了书中所描述的一切。光照在她们身上,是多么温暖,她们身上的光,是多么亮眼。她们一无所知地满足地涅灭在光中,一身的污浊被光洗净,她们生来的罪恶也被光温柔地拂去,她们化作光粒,消散在光里。
她们的族人看着突然间从高空中射下的那一束光柱,呆愣地看着她们散在光中,冥冥间他们明白那就是他们追寻了无数代的光!瞬间光的周围爆发出无数的热情,还有冗杂着的兴奋的声音。
他们义无反顾地冲向光柱,投身入光中,哪怕涅灭,但那也是他们期盼着一代又一代的光啊。还未靠近光柱,皮肤就被光柱排斥着出现了烧焦的痕迹,向前走一步,毛发冒出火星;两步,毛发开始燃烧;三步,皮肤龟裂,焦黑;四步……他们就这样一步步接近他们的信仰,可残忍的光几乎要将他们烧死。
他们应该永世生活在黑暗中,永世被丢弃,这突如其来的一束光柱打破了他们应该永世赎罪的惩罚,温柔着、狠厉着剜去他们身上跗骨的罪恶。
扑入光柱的那一瞬间,是温暖的。光会温柔治愈着他们身上的伤,拂去罪恶,然后化作一捧又一捧的光粒融在光里,短短时间光柱就暴涨了几倍之大。
他们的长老们突然意识到,那光,会将他们的族人杀光!于是他们迅速下令:“封锁所以光照到的地方!”
长老们下完令后,迅速抽调了一批领卫队,领卫队迅速集合向光柱所在的地方压迫而去。
领卫队员们四散驱逐想要继续向光柱靠近的族人,同时又绕着光柱封锁入口,进而打算封锁消息。但那光柱冲天的高,整个族地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即使封住了入口,也封锁不了消息,依旧持续有族人不断向着光柱前进,封锁线也被族人不断冲撞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唉,这没完没了了啊,大家都因为那光柱太过兴奋了。”其中一个封锁线上领卫队的一小兵对着身旁的队友感慨道。
他身旁另一小兵抬手帮他挡住了一位因他分神说了句话,险些冲开封锁线的族人,然后不爽地看了他一眼说:“想咋样?队长就在你后面,他要是看到了,你就完了,铁定会被训得很惨。”
那小兵听到忙帮他也挡下一位族人,语速飞快说:“诶诶诶,别啊!我知道错了。”对方点点头,便也没再理那小兵。
那场面,就像一个大型朝圣现场,无数的信徒如飞萤般不断向光冲去,而其中四处阻拦的领卫队就如滴入一桶清水中的墨水,顷之便了无痕迹。……
拦着的领卫队拿着武器语气凶狠地说:“不允通行,长老有令!”可没过几秒就被族人毫不留情地掀开在地。在这里堵着的族人,便也朝着这个缺口拼命挤了过来,形似疯狂,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光!是光!让我过去!是父神来接我了!我们的罪孽洗清了!”
领卫队们只能有心而无力地阻拦着,甚至有的领卫队队员被疯狂是族人带向光柱,险些坠入光柱,那队员迷茫地看向光柱,情不自禁地随着族人一同踏入光柱,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去世的祖母在向他招手……
旁边的族人不耐领卫队的阻拦,抬起被灼伤的手,劈手夺过领卫队的武器,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一路勇猛直前,直到接近光柱,身上大面积灼伤的伤口才使得他的手失去抓握的力气,“哐当”一声武器坠落,与之同时,他也倒向光柱,在柔光中化作光粒消散。
有族人将孩子放在领卫队的手上,自个又转身向光柱跑去,身后孩子的哭声再也不能唤起他的犹豫;向前挤着的族人,变卦同族人一起反抗领卫队的领卫队队员,被光灼伤从而放慢脚步的族人们,沉浸在光里的光粒;同哭声、叫喊声、咒骂声、痛呼声一起涌向光柱。
这时,一道古朴的钟声响起,钟声向四面八方传播着,一声将歇一声又起……钟声一道大过一道,压过族人们混乱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在钟声下本能般停了下来。
七声钟响后,所有族人脸上只余下平静与安宁,然后不约而同地缓缓向钟所在的广场走去,整个族地只有脚步声响起。
大长老站在钟的旁边,手上还举着敲钟的石块,面色肃穆。他放下石块,指挥领卫队将广场中的族人围住,他才开口说:“我的族人们!请你们静心倾听,我们一族自古便崇尚着光,如今光从新降临我们的族地,这是父神对我们的宽恕!但是,你们需得停下来,看一看,你们身上,全是被那束所谓的光!所侵蚀出来的伤口!”大长老适时停了下来,给族人们一点思考时间。
忽然大长老振臂高呼:“那光根本不接纳我们!它是带着毁灭我们的意图而来的,我们为此已经失去很多族人了!你们且看!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位族人了!”语毕,大长老直接扔下广场上的族人,转身就走。
安静的广场顷刻喧哗了起来,许多刚才还试图进入光内的族人,现在脸上都挂上了一幅厌恶的表情,而孩子们则是大声哭着。不论谁现在心中都对那光柱产生了厌恶,广场吵吵嚷嚷,一颗厌恶反感的种子就在族人的心中种下,发芽或是成材。
渐渐地,族人们都四散开来,广场上却又聚集了一伙神色坚毅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