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亓官弈和舒瑭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晚说起。

    山中的二月并不怎么好过,连日的阴雨让温和的春风都染上了一层寒意。

    许是老天有意,下了整整半个月的雨,终是在这个亓官弈一年一度上山扫墓的夜晚停了。

    “感谢老天赏脸,让我不用冒着雨去看望他们二老,省的他们到了下面还要替我操心。”

    拎着半壶酒,踏过泥泞的山路,亓官弈一路摇摇晃晃往山顶上两个小坟包走去。

    刚下过雨,月亮如水洗过般洁净明亮,所以亓官弈十分肯定——此时树林尽头空地上她娘的坟前站着一个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的大活人。

    “荒郊野岭,路途泥泞,迷路到此?呵!怕是来“灭门”的吧。”

    思至此,亓官弈放下酒坛,反手抽出一双白刃双刀,跨步踢树借力,似饿虎扑食般向那人劈去,意料之中的,坟前那人也不是善茬,在刀尖即将割到她头发的刹那,白光闪烁,长剑出鞘,反手绞刀后撤,还顺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一气呵成,随后动作却有一丝诡异的停顿,不过亓官弈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见偷袭不成反左刀被绞,没有犹豫,右手两仪接撩刀直往对方下庭割去,对面又是一躲,放开左刀牵制,转身横劈,上步撩剑点刺直取喉头,不想一时大意,被亓官弈一个翻踢正中下颚,两眼一翻就这么晕死过去。

    “呃……身手不俗,但这格斗意识……可不像那些个刀尖舔血的卖命客。”

    说着,亓官弈用刀尖挑开那人的围帽,露出一张干净年轻的脸,这绝对不是一张杀过人的脸,毕竟应该没有杀手可以在对战时被人劈昏过后还可以坦然自若的打呼噜。

    “……心真大啊。”

    亓官弈有些无语,手上功夫没停,几下就把这睡的正香的可疑种生绑了丢在一边,又回头取了那半壶酒,洒在父母坟前。

    由于身边还睡了个没排除嫌疑的大活人,亓官弈没继续和父母叙旧,只是转身靠坐在父母碑前继续观察起身边这人起来。

    看着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一身行头是当下时兴服饰中最简单朴素的交领短襦罗裙,但用的确是顶好的白素花罗,衣襟袖口压了一道浅绿的边,翠色的腰封缠着条鹅黄绸子,下还坠了块带字玉佩。

    “甲木?将军宫的人?看行头不像是普通弟子,在东陆混了这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折腾了这么久,亓官弈不想再费这个脑筋,只是又在对方寸口加了条可以困住气脉的捆仙索,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望天发呆,想着等人醒了再细细盘问。

    今日十五,月明星稀,按理本是看不见什么,但亓官弈总觉着在她头顶正上方,有两颗星星实在是亮的抢眼,而且挨的格外近,尤其显眼。

    “这两颗星星挨的是不是太近了?”

    亓官弈望的出神,不自觉的竟问出了声。

    “这是在说有两个有缘人,在今天相遇了。”

    一个温和平静的女声从旁边草地里悠悠的传来。

    “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亓官弈吓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她刚刚抓的可疑人物。

    脚下没动,右手拔刀抵在那人脖子上。

    “醒了,你是什么人?”

    “舒瑭,东陆现任“将军”第三徒。”

    舒瑭面色不改,依旧是语调轻快,好像此时不是被刀抵着严刑逼供,而是在回答夫子上课抽问的课文。

    “将军在任十三年,名满天下,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收了个三徒弟。”

    “因为三弟子……不学无数,懦弱自私,小小年纪就害死了同族长老的命,实在罪无可恕。”

    “那照你这么说,你师父怎么没有把你扫地出门、清理门户,还放你出来败他名声?”

    “受人之托,不得不留我双筷子。至于为什么出来,因为成年弟子出门历练是元神大人立的规矩,师……父也没办法。”整个过程,舒瑭都像在陈述别人的事迹般,保持着让人挑不出错的平静语调,只有说到“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才像不太适应,可疑的停顿两秒。

    又是这种奇怪的停顿,亓官弈挑眉,接着问。

    “我记着自“元神”创世以来,十二宫的弟子成年历练都是平民委托形式,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接的是哪门子委托?”

    舒瑭眸子闪了闪,露出抹苦笑。

    “是啊,哪门子的委托呢,叫我寻个人,没画像,没线索,连名字都没有,对方是男是女是死是活什么都不知道。师姐只是说让我在外面多逛逛,但我又能去哪呢?”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

    “……饿了,不会别的,就想着猎几只小妖卖了换钱,结果这几天成日下雨,山中雾大又路滑难走,当时我一路追着只九尾金妖,没注意看路,结果脚下一滑,然后……然后就……迷,迷路了。”舒瑭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脸越红,最后蹬了蹬腿,向亓官弈展示了地上那道新鲜的划痕,和她满是泥泞的衣服,闭眼装死。

    “东陆最擅御风,“将军”三徒抓个小妖还能让雨给阴了!”亓官弈心下吐槽。

    但随即她又突然想起了一条十年前的传闻来——现任将军宽慈仁厚,在一次围剿黑元矿时捡到个心智残缺的“元童”,无父无母便收作徒弟,众人称赞。

    不过后来便一直没了这个所谓的徒弟的消息,

    渐渐的便被认为是谣传被人们忘记了。

    不学无数,自私懦弱,恶贯满盈,这看着可不像,宽慈仁厚?呵,现在的十二官早就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心智残缺?……看着是挺傻的。

    想到这,亓官弈看舒瑭的眼神都不免的染上了一层怜悯。

    起身收刀,背对着舒瑭,打了个响指,舒瑭身上的绳索应声而解。

    “走吧,你自由了。”

    背后一阵兮兮梭梭衣料摩擦的声音,半晌,亓官弈听后面没动静了。

    “走了?诶,看着还挺可爱的,可惜了。”

    说着,亓官弈转身去拿放在碑前的空酒壶,这才发现舒瑭还好端端的坐在原地,有点委屈的瞪着天上那两颗星星。

    “你怎么还在这!”亓官弈觉得地上这小屁孩八成和她八字犯冲,不然怎么短短半个时辰不到被连吓两次。真是受够了 。

    “不是让你走了吗?”

    舒瑭没动,维持着双手抱膝的动作,又迅速的瞟了一眼天上那两颗星星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眼一闭,心一横,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没地去,可……可以让我跟着你吗,我……打架很厉害的,会驾车会射箭,什么都可以干!不会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只要留双筷子就行,我吃的很少,一点也不费钱,求求你让我留下来!”

    舒瑭神色很激动,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说完又后悔了,局促的绞着手指,不敢看亓官弈。

    “……”亓官弈被惊到了,她着实没看出来地上这小傻子这么……单“蠢”。是的“蠢”,一个一穷二白,连祭祀父母的酒都是昨天蹲客栈垃圾桶里翻的,还刚把她五花大绑拿刀抵着她的乞丐,看起来很像一个好去处吗?

    “该说你说单纯呢,还是单纯的蠢呢?”亓官弈感觉自己眉头突突直跳,心里某个消失好多年的名为“爱管闲事”的念头一顿疯长。

    就这智商,将军宫究竟是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的啊!

    沉默半晌,亓官弈任命似的向还在内心碎碎念的舒瑭伸出手。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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