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凶，又有一点温柔。
——《人类观察日记》
“盛泽昀，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常乐坚持认为盛泽昀这是心虚转移话题，拉着人胳膊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不饿吗你？”盛泽昀没搭理他，目光在不远处的铁桶上停留了片刻后，接着道：“里面的鱼呢？”
两人是在早上不到五点出的海，常乐迷迷糊糊中被盛泽昀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等再一睁眼，已经是在海上。
“都上桌了啊。”常乐指了指船舱的位置，紧接着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刚是谁半天都叫不醒。”
两人一早上海钓的成果还不错，除了常见的石斑鱼、鲈鱼外，还喜获一条带鱼和跳跳鱼。
盛泽昀补觉的时候，常乐将东西交给了厨子后，自己也小憩了片刻。
午餐一准备好，常乐便出来叫人，结果半天没把人叫醒，只好无聊得在旁边玩手机。
这不，刚好就刷到西海出现人鱼的新闻。
“走走走，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盛泽昀挣脱开常乐抓住他胳膊的手，快步向船舱方向走去。
“凉了不也是都得怪你。”
常乐气冲冲地跟着盛泽昀身后，大概是迟来的饥饿感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显得有些暴躁，脚步急促得在盛泽昀突然停下步子后，根本刹不住车。
“……盛泽昀！”常乐一手捂着磕在盛泽昀后脑勺上的额头，一手已经用力地给了对方后背一拳，“见鬼了你？”
“还…真就见鬼了……”
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睁得老大，盛泽昀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伫立在门口的身子因为常乐的用力一锤而轻微晃动，声音微弱不像是在回答常乐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啥？”
常乐没太听清，挑头去看前面的盛泽昀，却在注意到餐桌旁的人后，错愕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白色餐盘中的食物已经被一扫而空，只剩下骨架完整的鱼骨残骸。半蹲在餐桌旁的人因为嘴里塞了太多东西，两腮高高嘟起，残留有油渍的嘴唇红润，在注意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两人后，眼神震惊中带着惶恐，嘴上咀嚼的动作却没有停。
如果常乐能再多瞧上一眼，就会发现，吃东西的那人及腰的长发还滴着水，光脚踩着的地方湿漉漉一片。
“好吃吗？”盛泽昀已经跨步走了进去，随手倒了一杯水，无比自然地放在对方面前，“慢点，别噎着了。”
“萧…萧瑜！你怎么会在这儿！”
常乐仍旧保持着刚刚手捂额头的动作，大脑明显转不过来的一脸呆愣地盯着手捧水杯的萧瑜。
“萧瑜？”
对方看起来似乎比常乐更加震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连嚼东西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一顿饭而已，夫人想吃便吃了，不必为自己找借口。”
盛泽昀举止随意的就近坐下，胳膊搭在餐桌上撑起脑袋，目光一直停留在萧瑜身上，不断打量着对方。
比起关心萧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如此没有形象地在这里偷吃这件事，更让盛泽昀感兴趣。
“盛泽昀？”
萧瑜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那杯端起的水却如洪流猛兽般被她放回桌面，并且推离自己面前。
盛泽昀摸了摸下巴，嘴角扬起，对于萧瑜刚刚的反应很是满意，“原来夫人没有失忆啊，瞧夫人刚刚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我是萧瑜！我竟然是萧瑜！那个恶毒女配萧瑜！】
小人鱼感觉自己天塌了，好端端地在家睡觉却莫名发现自己被穿书。
身为人鱼差点在海里被淹死不说，现在还告诉她自己穿书的对象，竟然是书里的恶毒女配……
“夫人？”
“谁是你夫人！”
无比抗拒这个角色的小人鱼下意识反驳回去。
盛泽昀一听，乐了。
得～还会怼人，看样子脑子没坏。
但要是她的脑子没坏，那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来自……
“萧大小姐要不解释解释？”
翘起的二郎腿吊儿郎当的上下抖动着，盛泽昀的视线自如蝗虫过境般席卷而空的餐桌，扫向面露愁容的萧瑜，方才还维持在脸上的那半分笑容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恍若变了一个人般，小人鱼在对上对方冷冰冰看过来的的视线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偏开头，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了避开人多的海域，游了近五百海里的距离，最后实在是因为原主身子弱，体力耗尽的原因，这才不得不上了他的船……
当然，她承认，偷偷吃了他们的东西，是她的不对，但，但……
“该说不说，萧大小姐身上的这件外套，似乎有些眼熟？”
盛泽昀突然站起身，将因为他的话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萧瑜身上的常乐挡在身后。
常乐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一晃而过的，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就被盛泽昀将视线挡得死死的。
小人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套在身上的衣服，好吧，她承认，刚刚自己偷偷上船后，嫌弃原主身上的裙子太湿了，便自作主张拿了盛泽昀放在一旁的外套穿上。
但她发誓，她原本只是想短暂的借穿一会会，等挂在外面的原主的衣服干了后，就把身上的衣服还回去的。
她绝对没有要偷人衣服的念头！
“怎么，我的衣服穿着还舒服吗？”盛泽昀若有所思地盯着表情怪异的萧瑜，背在身后的手按住因视线被挡，而躁动不安的常乐，随后扭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人语气严肃道：“你是老婆吗你就看？”
莫名被凶了一句的常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闪而过的白花花的东西，是萧瑜的腿……
“那啥，是我冒昧了。”
识趣的人转身就走，留下盛泽昀与萧瑜两人大眼瞪小眼。
“挺舒服的。”
被盯到无地自容的小人鱼弱弱开口。
“哈？”
完全没想过对方当真会认真回复自己问题的盛泽昀，有些傻眼。
“你的衣服，挺舒服的。”
小人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方才的回答补充得更加完整了。
盛泽昀顿时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看来，他的结论还是下早了。
脑子没坏的萧瑜会对他露出这种小白花的笑脸来？
不对，要是萧瑜，压根不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看，更别提什么笑脸了！
“你当真是萧瑜？”
盛泽昀有些怀疑自己，虽然他不确定萧瑜今天拍摄的海域具体位置，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他肉眼可见的区域内，这片海域没有除他们所在的游艇以外的船只。
所以如果对方真的是萧瑜，那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船上？
【不是吧？这就露馅了？怎么办？要坦白吗？】
小人鱼低下头，表情尴尬地捣鼓着外套上的链子，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如何消除对方对自己的怀疑。
【我要是告诉他，我其实是人鱼的话，他会不会把我送进研究所？】
“会的哦~”
“？”小人鱼猛然抬头，“你刚说话啦？”
盛泽昀见萧瑜一脸茫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顿了片刻，然后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呀~”
“真哒？”
“真滴！”
背对着两人站在门外的常乐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直摇头，随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跨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要说盛泽昀对萧瑜没点儿其他心思，他常乐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三人返航回到Ｈ市，是在下午四点左右。
按照原本的计划，盛泽昀与常乐会先去「居香楼」吃个饭，然后再赶往「夜色」，开启美好的夜生活。
“你先过去，我晚点来。”
盛泽昀将萧瑜安顿在自己车上后，转身同常乐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常乐早上是坐盛泽昀的车来的，虽然对于当下的情况早有预料，但他以为，起码盛泽昀会先送他一段路。
至少捎他到方便打车的路段……
“还有事？”
盛泽昀见他似乎有话要说。
“阿嚏——”
车内的萧瑜打了个喷嚏。
“有事打电话，我先送她回去。”
常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只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随即便是引擎启动的声音。
“……”
见过恋爱脑，没见过这么恋爱脑的。
常乐对着汽车尾气直摇头，随后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喂，东子，过来接我。”
“哈？乐哥，你不是跟白白在一起吗？”
“别提了，今晚怕是要被放鸽子了。”
“啊？为啥？盛哥又找他麻烦啦？”
“……”
另一边，盛泽昀将萧瑜送到小区楼下时，正好是下午五点整。
从萧瑜所在小区「清水一湾」开车前往「居香楼」，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赶过去刚好五点半，正好是饭点。
“到了。”
盛泽昀没打算下车。
“哦。”
小人鱼瞥了一眼高楼耸立的车外，没有动。
“快点！”盛泽昀想起被萧瑜吃光的午餐，“我还赶着去吃饭呢！”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他此刻耐心耗尽，但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再多喝点热水。”
【洗热水澡？再多喝热水？你确定不是想把我烫熟吗？还好没告诉你我是人鱼，不然你一定会把我送进研究所！】
萧瑜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耷拉着肩也不给盛泽昀回应。
【怎么办啊，总不能跟他说我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了吧？他本来就怀疑我的身份，要是让他发现我人鱼的身份就更惨了！】
“……突然有点渴，不介意我上楼喝杯水吧？”
盛泽昀盯着萧瑜的背影看了许久，比树懒还树懒地开门动作，倒是让他莫名看出几分乐子来。
“啊？喝水吗？好啊！不介意，一点儿都不介意！”
天气骤然多云转晴，弯成月牙的眼睛饱含笑意，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让盛泽昀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盛泽昀没再接话，只是打头阵般领着萧瑜来到自家门口，随后淡淡开口：“其实，真的萧瑜是不可能让我进她家喝水的。”
小人鱼心中警铃大响，反应极快地伸手按下指纹打开大门，然后在盛泽昀进一步想要靠近时，率先关上了大门。
只留下一句：“所以啊，没看出来吗？逗你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