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

    江伊坐在马车里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蜷缩在一方角落里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同时听到的还有她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了一样。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听声音也该听出来了,除了混乱外还是混乱,人的嘶吼、刀剑的碰撞、马的长嘶……

    “嘭——”

    不知道什么东西重重撞到了马车,拉车的马不安地踱了几步,仰头嘶叫晃了晃脖子,江伊没有任何防备,额头一下子碰到了木板上,疼得她简直眼冒金星。

    【叮——宿主您好,我是……滋……滋滋……】

    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一道机械冰冷的男声,紧接着便是无边的电流,耳朵也开始轰鸣了起来,扰得江伊头疼不已,身上出了很多虚汗。

    贺凛呢?贺凛怎么样了?

    他爹和他哥都是将军,在战场上杀敌一个比一个猛,贺凛应该也会些功夫吧,可他万一不会怎么办?那岂不是很危险?

    江伊使劲摇了摇头,外面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离她很近,又似乎很远,耳鸣、头晕、眼花,完了,该不会撞出脑震荡了吧?

    她强撑着挪到窗边,一把掀开帘子,眼前的场面很乱,分不清谁是谁,也没有看见贺凛,地上躺的有尸体,几抹刺眼的鲜红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贺凛!贺——”

    “咻——”

    一支利箭从天边飞来,发射的准头并不好,这一箭并未精准地射中她,径直射到了车窗边,江伊扭头看过去,箭尾上的羽毛还在噔噔作响,离她的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咻——”

    很快,第二支利箭破空而来,在距她太阳穴两指的位置猝然停下,明亮的箭头上面泛着阴毒的光芒。

    滴答滴答,几滴鲜血顺势流下。

    江伊像是被吓傻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瞳孔扩散开了一点,这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才会形成的……

    她抬眸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上看,来人正是贺凛,他紧紧攥住了那支箭的箭身,掌心也因此被划破。

    “你……”

    贺凛蹙眉盯着面前之人,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是让你别出来。”

    江伊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红,那是血。

    “你的手……”

    贺凛没时间回答这个,转身将手中刚才抓住的箭调了个方向,狠狠朝马上射箭的人掷过去,江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还未来得及拉弓,胸口处便被贺凛击中直挺挺地摔到地上,挣扎两下之后再没了动静。

    回头一看,江伊正惊恐地盯着他,双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害怕就坐回去。”贺凛像是丝毫不在乎她的眼光,左手拿着一把匕首,将上面沾染的鲜血在衣服上使劲抹了几下,然后塞到江伊手里,叮嘱道:“拿好了。”

    不等她反应,贺凛直接把帘子扯上,隔绝了那道炽人的目光。

    他轻轻呼出一口热气,身后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大刀直直地朝他砍下,贺凛微微侧身,长腿直踢那人胸口,一下子将人踹出几米开外,周身溅起不少尘土。

    不远处的镖头与匪徒舞剑舞得正兴起,见此场景不由得停下脚步向他点了下头,贺凛会意,顺便解决了马车旁边剩下的几人。

    他出手并非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是乐于助人,而是贺凛心里清楚,这些劫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之辈,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有几条人命,如果不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恐怕他们会紧紧追咬镖队着不放……

    马车里,江伊双手牢牢握住贺凛给她的匕首。

    突然,一个人被踹到了马车板上,一整个头都摔进去了,那人龇牙咧嘴正欲翻身而起,刚抬头就与里面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他反应速度极快,半躺在地上还不忘伸手去抓江伊的脚踝,江伊大叫一声,双腿悬在半空中胡乱蹬了几下,歪打正着踢到了他的手腕,那人恶狠狠地骂了句什么没听清,接着便被贺凛从外面抓着脚拽了出去……

    江伊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幸亏他手里没有刀,不然只怕自己这会儿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

    夜幕降临,天上挂着一轮模糊的弯月,稀稀朗朗的几颗星星伴在左右,风一吹,乌云遮蔽,月光更加昏暗了。

    山谷中,一圈人围坐在一起,中央是团燃烧的篝火,晚上的天气是很冷的,大多数人身上都裹了动物皮毛缝制成的衣服,大家都沉默着喝酒,偶尔传来几声受伤之人的呻吟,伴随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一方天地中尤其明显。

    不过还好,镖队的损失不大,没有人丧命于此,顶多受了点皮外伤,镖客走南闯北对劫道一事见怪不怪,包扎伤口、休整队伍,明天天一亮继续上路,又是一群好汉。

    但那群劫匪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毕竟都是一些落草为寇的匹夫,即使抢劫的势头再猛,终究算不上什么威胁,丢了几条小命不说,最后还被驱赶的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贺凛走到马车旁叫了里面的人一声:“江伊。”

    江伊立刻掀开了帘子,半蹲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贺凛把两块用手帕包好的大饼和一壶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哦。”江伊接过来啃了两口,本来还以为这饼又冷又硬,没想到是温乎的,居然还有点软乎,随后含糊不清地问:“你吃过了吗?”

    “还没,等下我去那边再……”

    不等贺凛说完,江伊跳下马车,把水囊放在木板上,然后分给他一个饼。

    “给。”

    贺凛垂眸看了眼面前她递过来的饼,又看了看她,说:“不用,你自己吃吧。”

    江伊的饭量他是清楚的,估计这两个饼对她来说刚刚好。

    “嘶——拿着呀,我吃不完。今天太刺激了,没胃口。”

    她站在贺凛身边,虚虚倚靠在马车旁,嘴里嚼着大饼望着前方那团篝火,一簇火苗在眼底跳跃。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吃饼,谁也没有开口讲话,最后还是江伊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了,你受伤了没?我看看,伤口要及时包扎,不然感染就麻烦了。”吃完大半个饼她才想起来这回事,扭头看向贺凛,急切地说道。

    “没有。”

    “那你的手……”

    贺凛因为抓箭,掌心被箭头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此时已经用清水清洗过了,用白纱布简单包了一下。

    “无碍。”

    “真的?”

    “真的。”

    江伊长长舒出一口气:“那就好,原来你会武功啊?”

    “会一点。”

    “你爹教你的吧?不过你打架这么凶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

    打劫匪的时候江伊其实偷偷掀开帘子瞅了几眼,贺凛身手干脆利落,比之贺煜也不遑多让,只能说虎父无犬子,真不愧出身将军府,半分也不丢贺威的面子。

    贺凛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声“嗯”。

    “贺公子。”

    听到有人喊他们,江伊伸长了脖子越过贺凛看去,只见镖头手里拿着两件厚重的貂裘,嘴角挂着友善的笑,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贺凛冲他一点头:“王镖头。”

    “今天多亏贺公子出手相助,不然只怕我这群兄弟就有难了,多谢。”

    “不必客气,既然一路同行,帮你们就是帮我们自己。”

    王镖头闻言低头笑了笑,而后将视线转移到江伊身上,“小公子今日受惊了,如果不是遇到劫匪耽误了时间,我们今晚就能在前面的客栈里休息了。这条道上劫匪横行,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伊问:“他们沿路抢劫,官府不管吗?”

    王镖头摇了摇头,说:“想管也管不到这么远,距离此处最近的芙蓉镇也在四十公里开外,更何况都是些虚张声势的地痞流氓,兄弟们能收拾的就顺手收拾了,以防他们再祸害其他过路人。”

    江伊理解似的点点头。

    “夜里凉,这两件貂皮大衣留给你们,今晚休整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出发,紧赶路程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达芙蓉镇,到时候再请两位公子好好喝一壶。”

    贺凛伸手接过貂皮大衣:“多谢。”

    王镖头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江伊吃完大饼,使劲拍了拍手上留下的残渣,然后将那壶水囊递给贺凛。

    “干什么?”

    “你不噎得慌啊,喝点水顺顺。”

    贺凛疑道:“你怎么不喝?”

    江伊看起来很是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不是爱干净,有洁癖吗?你先喝,放心,我不嫌弃你,我喝你剩下的就行了。”

    “你……”

    “我什么我,快点,别废话了,我要噎死了!”

    贺凛在她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接过水囊,象征性地喝了一口,随后又还给了她,江伊仰头咕嘟咕嘟饮了几大口,喝完之后抹了把嘴,合上了水囊塞子。

    两人挨得很近,贺凛垂眸,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不知为何,喉咙发紧得厉害,喉结狠狠滑动了一下,默默移开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篝火。

    等鼓足勇气想问江伊话时,再一回头,她坐在马车木板上靠在旁边睡着了。

    贺凛呼出一口热气,把貂皮大衣给她盖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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