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江伊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树缓了会儿。

    贺凛这家伙只告诉她穿过小巷往北跑,可是北边到底在哪个方向啊!幸亏在街上遇到一个打更人,不然她指定南辕北辙绕迷路不可。

    渴了,走的太急,什么东西都没拿,身边连个水囊都没有。

    回头望向来时路,江伊发现汉南王府的上空似乎升起一大股浓烟,在这漆黑的夜晚尤其明显。

    贺凛口中的断路,该不会是把人家房子点了吧?!

    江伊以掌作扇给自己扇了扇风,大冷天的还能出一身汗,真是不容易。

    不知道贺凛怎么样了?

    寒风穿过密林上空引起一阵阵沙沙声响,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自己的觉,隐约竟然还有几声狼嗥,江伊心里咯噔了一下,干涩地咽了口唾沫,牢牢攥着匕首紧张地望了望四周。

    完蛋了,刚才只顾着埋头跑,丝毫没注意钻哪去了。

    这个时节狼应该冬眠了吧?

    江伊一动不敢动,倚靠着背后那棵树慢慢蹲下来缩成一团,把脸埋在双臂之间,祈祷贺凛赶紧找到她,不然只怕是要命丧狼口了,这死法也太惨烈了些,她宁愿掉脑袋也不想这样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江伊腿脚都蹲麻了,可还是不敢乱动,唯恐林子里半夜出来觅食的野兽发现她。

    不知是风卷残叶的声音还是真的有东西靠近,她真真切切地听到身后的细微动静,猛地拔出匕首站起来,惊恐看去,后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死贺凛,怎么还不来找她!

    江伊真是又怕又委屈,早知道就死缠烂打跟着他了,也好过现在担惊受怕。

    正想着,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拍上她肩头,吓得江伊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大叫一声,紧闭双眼乱挥舞着匕首。

    幸亏贺凛反应快,及时收回了手,不然非划伤手臂不可。

    “江伊!是我!”

    看着面前恐慌的人,贺凛皱紧了眉,上前一步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沉声说道。

    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清人后,江伊“哇”一声抱住了贺凛,嘴里不停控诉:“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呜呜呜……”

    贺凛伸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抿了抿嘴:“对不起。”

    ……

    “客官,这是您要的两壶温酒。”

    店小二端着托盘过来将酒壶放在桌子上,转身又去别的地方忙活了。

    贺凛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放在江伊面前,说:“温酒有助于你入睡,喝吧。”

    “还说,都怪你。”

    贺凛轻笑:“是,怪我,这杯酒给你赔罪了。”

    直到他一饮而尽,江伊这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还怪好喝,于是又多喝了几口,喝完之后拿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看着对面的举动,贺凛没告诉她,其实这种酸甜的酒最烈了,不一会儿就会上头。

    郊外的驿站准备的大多是这种酸甜烈酒,过路行人赶路疲累,吃饭的时候都来壶这种小酒,吃饱喝足之后再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再赶路也就不会觉得很累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江伊夹了块爽滑的鱼肉放进嘴里。

    贺凛的钱袋子丢了,两人能在这家客栈住下,全凭江伊从身上搜刮出来的两个碎银子,交给店家之后,荷包简直比连还干净,再找不出一个铜板来。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回京。”

    “回京?!”江伊瞪大了眼睛,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你忘了我为什么要出来的了?”

    全京城还在通缉她,现在回去那岂不是送人头吗?

    贺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后举杯敬她,慢条斯理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江伊愣了好半晌,堪堪开口:“你的意思是?”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时候酒劲上来了,皙白的小脸染上几分薄红,她当即踩了下贺凛的脚,看似用力,实际上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疼。

    “好你个贺凛,居然骗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陪你吃苦受罪!我……”

    话还没说完,眼看江伊头一歪就要摔在了桌子上,贺凛忙不迭地伸手托了下以防碰伤,最后慢慢给她放在胳膊肘上枕着。

    旁边之人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嘟囔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楚,他自顾自地又倒了杯酒,与江伊的空杯子碰了下。

    “这第三杯酒便谢你一路相陪,江伊。”

    贺凛饮完这最后一杯,垂眸注视着她,唇角勾出一抹不属于他的温柔笑意,如果让他那些下属看了,准是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多半会猜测这人即将要倒大霉……

    毕竟他“冷面阎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阎王一笑,生死难料。

    谁也不会知道这抹笑是对一个女子发出的,而且永远只为她所有。

    ·

    不知从何时起,窗外下起了小雨。

    这种天气下雨,路面结冰也说不定,本来就崎岖泥泞的道路更加难行,暂时走不了了,两人的住店钱不多,两个碎银子全交上去了,可还是不够。

    江伊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搜刮出一个簪子出来,那是她在芙蓉镇买给夏织的,簪头是红玉做的,在阳光底下甚至会闪耀出不同颜色的光泽,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了,只能对不起夏织了,借用一下她的礼物抵债,等回到京城再送她一个更好的。

    他们两个,堂堂将军府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没事找罪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好吗?偏偏跑到这鬼地方见什么狗屁王爷,现在好了吧,人没见着,苦倒是没少吃!

    每每想到这里,江伊就恨不得痛骂贺凛一顿,金叶子!那是她攒了好久的金叶子啊!贺凛这个败家子,竟然就这么丢了!!心痛!

    而他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出门在外,钱是多么重要啊!果然是没吃过苦的公子哥,不晓得人间疾苦!

    两人同住一间房,江伊下楼向掌柜续了房钱,回到房间后便见贺凛在纸上写着什么。

    脑袋灵光一闪,诶,贺凛不是会画画吗?他可以卖画啊!在京城一幅画就出卖一百金的天价,在这里卖出十金应该也会有人懂得欣赏艺术吧?

    “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江伊不禁仰天长笑几声,贺凛朝她看过去,一脸的莫名其妙。

    “贺凛!我想到挣钱的办法了!”

    “什么?”

    “卖画啊!你不是最擅长画画了吗?”江伊猛地想到什么,视线落在他拿笔的那只手上,“不对,你的手好了吗就开始写?疼不疼?”

    贺凛停下蘸了点墨水,说:“无妨,写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你说的卖画,大可不必。”

    “行吧。”

    贺凛还有手伤在身,江伊也不欲逼迫他。

    窗外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江伊打开窗户伸手去接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滴,不一会儿一小滩水便汇聚在她手心里。

    “……银子的问题你不必担心,过几天……你还在戴着这个手镯。”

    贺凛不经意地一瞥,发现江伊手腕上存在一抹翠绿,这个手镯他太过熟悉,原本有一对,一个由他保管,另一个在他娘手中。

    只不过苏桐的那个在他们成亲不久就送给了江伊,他没想到她会一直戴在身上。

    “嗯?你说这个?”江伊顺着他的目光锁定手腕上的镯子,扬高手臂晃了晃,“这是娘给我的,当然要戴着了。”

    贺凛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放下毛笔朝她走过去。

    最后抓住江伊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说:“娘有没有和你讲过它的来历?”

    江伊点头:“讲了,娘说这镯子她在闺中便戴着的,原是一对,她和姨母各有一只。”

    贺凛轻轻“嗯”了声,忍不住摩挲一下上面光滑的翡翠。

    这只并不是他娘的……

    “这个送你。”

    江伊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贺凛从哪拿出来的,正是前几天他让汉南王府的人看的信物——金羽,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相信贺凛身份的。

    “你要送我?”

    “嗯,好好保管它。”

    “真的假的,上次不是还不让我看吗?而且这不是昭柏兄的吗?”

    贺凛垂眸看向那片金羽,“这个不是昭柏的,是我的。”

    江伊接到手里认真打量,正反两面都瞧了瞧,确认是片羽毛无疑了,外面镀了层金,摸起来的质感都不一样。

    “这是真的吗?”

    她用手指弹了下,还没等到贺凛回答,直接张嘴咬了下,没咬动。

    好家伙,这特么还真是用金子做的!仿制的羽毛外形,外观倒像是一种饰品。

    “真的,但不能卖。”

    江伊啧了声:“说什么呢?你送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卖,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禹凌阁的信物,若是一不小心流落到市面上,非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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