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臭流氓！”
清晨，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把院落里树枝上歇息的几只小鸟都吓得扑棱翅膀飞走了。
江伊死死捂着胸口处的被子，瞪了坐在地上的贺凛一眼，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不在。
还好还好，一件不落。
“你上我床干嘛？怎么不睡你自己床上去？”
贺凛慢慢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将手肘搭放在膝盖上，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江伊恶人先告状，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似的，本来他睡得好好的，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她给踹下了床，现在尾椎骨都在隐隐作痛，他还没说什么，这人倒好，上来就先倒打一耙让人无言以对。
江伊被他盯得心里直突突。
谁懂刚才睁眼时的美颜暴击，她后悔了，应该趁贺凛没醒占点便宜的！好吧，她承认自己才是个女流氓。
“你，你看我干什么？”
贺凛轻哼一声，站起来赤脚绕过屏风往窗边的卧榻走去。
江伊兀自坐在床上想了想，昨晚明明是在等贺凛回来的，最后等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难道是贺凛把自己抱到床上睡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他抱自己上床睡就算了，怎么还买一送一，把自己送上门来了呢？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万一她没忍住呢！
不行，还是要叮嘱他一声才放心。
“贺凛，那个，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不是故意踹你的。昨天晚上谢谢你啊，不然我今天非着凉不可。”
等到江伊穿上鞋出去后，那边贺凛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严丝合缝、一丝不苟，唯有一头长发还没有来得及束起……
江伊：“……”
至于吗？裹那么严实干什么，真是的，她什么都没看到呢！
贺凛瞥她一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走到桌子旁倒了杯凉茶，冷淡道：“想起来你昨晚做的好事了？”
江伊懵了，不就是睡着了吗？她干啥好事了？
愣了一小会儿，江伊不禁倒吸一口气，凭她的好色程度，莫非在睡梦中把贺凛非礼了？应该不会吧，关键是她也没喝酒，不至于断片，一点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江伊坐到贺凛旁边，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昨晚，我对你动手动脚了？”
此话一出，贺凛挑了挑眉，心中暗道她果然是装睡故意的。
但落在江伊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是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原本在贺凛眼中的形象就不咋样，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如此，江伊依旧不忘为自己挽尊，道：“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干脆直接叫醒我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贺凛听罢，突然来了一句：“到底谁是流氓？”
江伊张了张嘴，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这人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骂了他一句“臭流氓”吗？
“我，”江伊举手乖乖承认：“我是流氓……”
只见贺凛的眉梢上挑更甚，垂下眼帘淡定地喝了口茶，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显然是默认了这一回答。
可接下来江伊说的话差点让贺凛一口茶给喷出来，她反思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没有经过你同意擅自非礼你，日后我一定再接再厉……”
话说得太快，当江伊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一不小心竟然把真心话吐出来了！
两人神同步，诡异地扭头对视一眼，她立刻改口：“呸，痛定思痛！痛定思痛……”才怪！
贺凛轻咳两声，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到榻上睡？在等我？”
江伊惊讶：“你怎么知道？”
贺凛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猜也能猜的到，以往他回来晚的时候，江伊差不多在梦里都遨游几圈了，鼾声堪比雷声，外面再大的声音也惊动不了她一点，不得不让人感慨她的“心宽”，就连贺凛自己觉得都奇怪，他居然在这种状况下能安寝如初？当真是怪事一件。
“什么事，说罢。”
江伊默默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暗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如果把实情说出来的话，贺凛难免会骂自己多管闲事。
于是斟酌了一下，尴尬开口道：“那个，再借我点钱？”
贺凛放下茶盏看向她，江伊顿觉十分不好意思，感觉脸颊都烧得滚烫。
“我过段时间就还你，真的！”
“哦，拿我的钱去赌了还是去嫖了？”
“说什么呢？”江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解释：“没有！我发誓！真的只是有点急用而已！”
贺凛冲房门口抬了抬下巴，说：“钱还在书房那个柜子里，需要多少自己去拿。”
江伊双眼冒光，这么痛快豪爽的吗？！问都不问一句拿钱干什么，有钱就是任性啊！
她刚准备站起来往外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屁股又坐回了原位：“不对啊贺凛，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我的嫁妆呢？”
贺凛危险地半眯起眼睛，问：“你从娘家带了多少嫁妆不知道？”
江伊着实被问住了，喉头一哽，躲闪着目光没吭声，半晌在身旁之人的注视下默默倒了杯凉茶，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理不直气不壮地支吾应道：“我，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现在那些嫁妆在哪！”
贺凛看出了她的纠结犹豫，什么都没说，只是道：“你烧了。”
“啥？我什么时候烧……”江伊双手拍在桌面上，蹭一下站了起来，话说到一半蓦然闭了嘴，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贺凛。
“没错，就是在那座小院里。”
江伊嫁进将军府的那天莫名被雷劈晕了过去，大夫人嫌晦气，又觉得实在妖异，本来是想把人从哪来扔回哪去的，后来还是贺威和苏桐出面劝说，齐霜云这才勉强答应把江伊丢进后院里的那座废弃小院，连带着她带进门的所有东西都扔了进去。
不然新娘子新婚当天出了这种事，还被婆家赶出来，只怕她以后都没办法再出门见人了……
江伊简直痛心疾首，那可是她的嫁妆啊！！
据夏织说，江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她虽然只是江家的一个不得宠的庶女，但这桩婚事毕竟是由陛下赐婚，那她的嫁妆还能少了不成？
再不济也必须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
足够她潇潇洒洒快活一辈子了，没曾想到最后居然被她自己亲手毁了？！江伊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败家子啊！！
贺凛看她一副近乎气绝的模样，挑高了眉梢，轻轻摩挲了几下杯盏，好心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江伊捂着胸口慢慢坐下来，哀痛道：“没事，就是心脏有点不舒服，有没有速效救心丸给我来两粒……”
听罢，贺凛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她：“什么丸？”
“没什么。贺凛，我后悔了，我当时太冲动了，我……”江伊无比认真的反思自己，诚恳认错，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得出结论：“完了，我以后都不会开心了。”
贺凛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同时心里的疑虑也有了答案。
……
顾子羽刚踏进落英院就听见有人在小声叫他的名字，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江伊和夏织立在廊下，像两个幽魂似的，鬼鬼祟祟在柱子后面，露出两张脸对着他笑。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再加上头顶大红灯笼的渲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少夫人，你……”
“嘘，别说话，跟我过来。”
顾子羽看了下贺凛所在的书房，里面灯火通明，垂眸想了想，抬腿跟上江伊的步伐。
出了落英院，江伊见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什么人，于是低声对顾子羽说道：“等会儿有事吗？”
顾子羽愣了一瞬，老实回答：“少夫人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江伊无声笑笑，眼睛里满是赞许，贺凛身边的人培养的不错嘛，挺上道的，还没说话就知道有事找他。
“会打架吗？”
“啊？”
江伊双手抱臂，看着他这一米八加的身高，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顾子羽不会打架，到地方唬唬人，给她壮壮胆也是可以的。
“走吧，跟我去收拾个人。”
顾子羽更震惊了，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刚走没几步，顾子羽耳朵尖动了动，神色一凛，目光如刀般凌厉地射向身后的一处，厉声喝道：“谁？出来！”
江伊和夏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身去看他。
“怎么了？”
“那边有人。”
江伊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口大骂谁这么不要脸躲在背后听墙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低笑和稳重的脚步声响。
“别紧张弟妹，是我。”
这声音和这称呼分明是贺煜！
待到那人走出阴影，果真是他。
“大哥，你怎么在这？”
贺煜负手而立，神情坦然又放松，丝毫没有偷听的心虚和惭愧，仿佛只是餐后散步瞎溜达到这里的，妥妥的面不改色，能做到这份上估计也没谁了。
“我来找二弟商量点事情，经过此处听见有人在说话，没想到是你们，不是故意偷听的，弟妹不会介意吧。”
江伊的嘴角抽了抽，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还能说什么。
“……诶，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去打架？冒昧问一句，揍谁啊？我能跟去看个热闹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