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祭只是想和祝今昭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样即使祝今昭有一天离开了他,他也可以多拥有一份轰轰烈烈的回忆。
血魔宫结界处,无数新鲜欲滴的玫瑰花组成一道拱形门,门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鹤然鹤羽。两名年轻人容光焕发,背后一对白鹤翅膀展开着,面上带着友善喜庆地笑,欢迎今日到场的每一位宾客。
见到裴夙凌,两只鹤更加热情,上前一步道:“小师叔远道而来辛苦了。”
大长老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鹤然注意到这位大长老,笑着扬扬眉,道:“长老们也辛苦了,尤其是大长老。”
大长老冷哼:“你这小辈点我作甚?”
鹤然轻飘飘地说:“自然是看大长老身板健硕又敦实,想来一路舟车劳顿,最为辛苦。”
顿了下,他对另外两位长老友好笑笑,道:“不似这二位长老身量纤纤,这天气炎热,大长老出的汗都比旁人多。”
大长老:“……”
他无语地想翻白眼。
这魔界的人说话怎么都弯弯绕绕阴阳怪气的?
裴夙凌笑着打圆场,将手中礼盒递给鹤然:“这是我给两位新人的新婚贺礼。”
鹤然双手接过,恭敬地将人往里请:“小师叔请上座。”
裴夙凌不卑不亢地浅笑,来到血魔宫内。
只见,血魔宫完全不是传闻中阴森的模样,相反,这里几乎被玫瑰花布满,棚顶四周都有夜明珠和水晶做装饰,整个宫殿金碧辉煌。
大长老哼了一声坐下,喋喋不休地说:“骄奢淫逸,无缪宗就没有这样的弟子!”
裴夙凌看他一眼,啧了啧:“来都来了,少说两句吧。”
大长老说:“我不是来恭贺他新婚的,我是来看他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我要清理门户以正无缪宗的千年清誉!”
鹤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一块冰豆糕塞到大长老嘴里:“大长老尝尝这个,我们嫂子最爱吃这个了,现在我们魔界上下也都最爱吃这个了。”
大长老被塞住嘴,想说的话说不出,躲着“呸呸呸”,道:“我不吃你们魔界的东西!”
鹤然笑:“暴殄天物。”然后让人将大长老这桌的食物和酒水都撤走了。
鹤羽走过来,低声道:“别闹了。祝姑娘和尊上这就过来了,唯独大长老的桌子空着,不好看。”
鹤然不在意地笑笑,拍拍手,有魔修将另一桌东西搬上来。
大长老本来就生气,看着他又端上来食物,有骨气地说:“别给我!都搬走!”
鹤然说:“不是给你吃的,这些都不能吃。”他弯腰用指甲在事物上刮了一下,给大长老看:“千万别吃,这是蜡。”
大长老:“……”
他气得胸膛起伏,撇着脸看向一旁。
裴夙凌难得见大长老这幅吃瘪的模样,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不懂事的老人家果然需要调皮的小辈治一治,裴祭还是太在意长幼尊卑了。
裴夙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拿起闻了闻,酒香四溢。好酒!不愧是他无缪宗的弟子,成亲就是大手笔,一点不丢人!
“鬼王到!”外面响起通传的声音。
大长老看向宫殿入口,见到一身着黑衣的女子笑意浅浅,姿态谦逊又郑重,身后跟着两名鬼差,将贺礼送给鹤然。
鹤然笑呵呵地接过:“嚯,殿下破费了。”
鬼王笑笑:“希望祝姑娘喜欢。”
大长老环视一圈,这魔界今日是真的鱼龙混杂,魔界自有的魔就不说了,还集齐了人间修士、鬼界鬼王、大妖蜘蛛王!
“天界神使到!”神使一身银色盔甲,按照流程送上贺礼,与两只白鹤寒暄几句便入席了。
大长老:???
还能请来神界的人?
大长老走去裴夙凌身边坐下,裴夙凌看他一眼:“饿了?”
大长老:“……”
“裴祭到底怎么想的?”他不理解。如此铺张高调,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孑然一身不怕名声更不好,但是会连累他们无缪宗的名声!尤其无缪宗掌门今日也在!
裴夙凌又斟酒一杯,慢条斯理喝着,模样很放松:“三百年鳏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换成是你,你能忍得住不大摆酒宴?”
大长老:“……”
他心中隐隐不安,“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夙凌指着大殿入口方向:“先别预感了。你快看,你师侄穿红色多好看啊!”
红毯自殿外飞入,平平稳稳地落到大殿正中央,路的方向直达高台。两列魔修率先从两侧如常,手中拿花篮,红色花瓣在大殿中翩然飞舞。
祝今昭第一次穿这么繁复的礼服,光是婚服就已经很重了,头上又顶着个纯金打造的凤冠。这要是回了现代再结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个经济实力。
两只白鹤此时先出原型,站在两侧,引颈贺道:“一拜天地!”
祝今昭慢慢转身,对着殿外敬重地拜下去。
“二拜高堂!”
祝今昭的亲人不在这个世界,裴祭的家人与师父又早已离世,拜高堂便只好拜画像与灵牌了。
“夫妻对拜!”
前面祝今昭都规规矩矩地用团扇挡住脸,此时和裴祭面对面站着,她鞠躬时忍不住将团扇向下拿了拿,弯弯的眉眼看向裴祭,结果对上了裴祭的视线。他也在偷看她。
“哇哇哇哇哇”
殿外忽然响起异样的厮杀声。
祝今昭和裴祭原本都维持着弯腰的姿态,听见声响,二人同时起身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乌泱泱的魔修不受控制地闯入血魔宫,连刚刚在两侧撒花的魔修,也扔了花篮,脑袋一歪,四肢僵硬地朝二人走来!
祝今昭定睛,倒吸一口凉气:“是蛛毒?”
裴祭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吩咐鹤然鹤羽:“保护长老。”
大长老站起来,从腰间拔出剑:“呸!我还用得着他保护!”
他用剑指着那群失控地魔修,余光瞥了眼裴祭,沉声道:“裴祭,你说实话,这些魔修是不是你故意搞出来的?”
祝今昭看向他:“你说话要讲证据。今日是我与裴祭大婚,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大长老不屑地说:“用大婚这个借口将他师叔,将无缪宗我们几个长老,甚至是妖王、鬼王、还有神界神使都一起请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和神鬼妖三界谈条件吗?”
鹤然忍不住说:“我们老大现在要领地有领地,要爱人有爱人,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他哪里愿意分出心思去想你那些龌龊的思想!”
大长老冷哼,剑指面容骇人的魔,道:“那这些你怎么解释!”
蜘蛛王走过来,对祝今昭解释:“祝姑娘,当天我在忘鸣山给你们的真的是解药,我没有骗人。”
祝今昭警惕地看着那群蛛毒模样的魔修,沉声道:“我知道。忘鸣山的蛛毒并不会操控人的行为,魔界的蛛毒却会。二者是不同的。”
蜘蛛王松了一口气,但是眼见着密密麻麻的魔修越来越近,她这口气又提起来。
太多了,几乎控制了魔界所有魔修。
结界屏障在宫殿落下,门外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等等啊!等等!救命啊!”
来人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赶在结界封死之前爬进了宫殿,“草草草这里怎么也这么多?”
站在不远处的鱼在清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跃而起,踩着魔修的肩膀越至声音响起的地方,“徐少煊。”
徐少煊狼狈地趴在地上,抬起脸时大眼睛里挂着眼泪:“女侠……”
鱼在清朝他伸出手:“起来。”
临近的魔修嗅到人的气息,慢慢扭头,缓缓侧身,抬起手臂朝这边抓来。
鱼在清带着徐少煊后退,用剑格挡,却被魔修堵到角落里。眼见着利爪就要抓过来,鱼在清手脚并用将靠近的魔修击退才堪堪护住徐少煊周全。
徐少煊吓得花容失色,躲在鱼在清身后,抓着她肩膀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鱼在清扬声:“怎么办?难不成都杀了吗?”一脚踢飞险些靠近徐少煊的魔修,同时拔出剑,划破另一个魔修的手臂。
血腥味在宫殿内翻涌,魔修行动都变快,嗜血兴奋。不能杀的。
祝今昭终于取了符纸回来,她蹲在地上用毛笔画下静止符递给裴祭:“你法力高,你来催动。”
裴祭接过符纸动作利落施法,宫殿内所有魔修静止在原地。
祝今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往日里都随身携带符纸,就今天大喜的日子没带,结果发生这种意外情况!可恶!
必须抓出这个幕后之人!
祝今昭又写了几张静止符,边写边说:“这符纸只能维持一刻钟,也只能控制宫殿内这个范围大小。”
想要解决魔界的蛛毒,还是要找到源头。
鹤羽走过来说:“上次您从忘鸣山带回来的解药有用,只是不知为何又发作了。解药还有,要不要我去取过来喂给这些魔修?”
祝今昭点头:“去吧。”
她看着眼前被定格的魔修,面上蛛网似乎比上一次的红。
“裴祭,”祝今昭凑近魔修,仔仔细细观察,道:“你过来看,这个魔修好像眼睛和指甲都和之前发作的魔修不同,颜色不同,指甲也更锋利。”
裴祭走过来,回忆起先前在魔界时捉到的魔修模样,片刻后,道:“这次的毒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