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靠坐在小榻瞧书时面前突然窜出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毒蛇,它张扬的朝她吐着芯子,示威似的亮出两颗毒牙,祁欢退它便靠近,祁欢靠近它便后退。
她讨厌蛇这样阴毒黏滑的生物,青州气候干燥寒冷,很少有蛇。谁知来到温暖湿润的长京后便遇上了,她也不敢乱动,深怕刺激到对方后被毒牙钉上。
一人一蛇就这样僵持着。
就在祁欢想趁蛇不备逃离之际,那蛇突然发起攻势朝她扑来,躲闪间蛇又不见了。夜晚碰见那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带着戏虐的语气唤她。
“寿宁郡主。”
*
“郡主?郡主?”
沉浸在噩梦中的祁欢在一阵摇晃中惊醒。
她猛的起身带着未完全脱离梦境的惊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犹如渴水的鱼,拼命汲取氧气。
一旁的翠云见状,连忙给祁欢递了杯水,拍着祁欢的背给她顺气。
“郡主,可是魇着了。”
回到现实中祁欢平静一下心情才感觉缓过来些,她接过翠云手中的茶,清苦的茶水进口,拉回了些理智。
“翠云。”见到熟悉的面孔,祁欢哭嚎着抱住翠云。“你是不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梦中那蛇阴冷怨毒的目光还久久盘旋在她的脑海中,它身上黏滑的触感让人直恶心。还有昨夜那人,她帮他保守秘密,他居然下药弄晕她,日后定要去皇城司将他逮出来。
“郡主梦都是反的,现实不会发生的。”翠云安慰道。
对,梦都是反的。
听到翠云的话祁欢才想起自己该吃早膳了,明明昨日也没有做些什么,结果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特别饿。
祁欢:“翠云我们早膳吃什么?”
翠云在衣柜处为祁欢挑选今日的衣裳,听见祁欢的询问转头回复道,“刚刚王妃那边差人来说,给您备好了早膳,等您起来后就去王妃那用膳。”
“那我们快些洗漱,别让母妃等急了。”
见祁欢情绪稳定后,翠云招呼外面的迎春,“迎春,给郡主的水打好了吗?”
早早就准备好的迎春听见吩咐后端着盆跑入,“打好了,打好了。”她将盆端到祁欢面前,“郡主,这水温刚好,不知道郡主的习惯,我们一早就在准备了。”她冲着祁欢笑着,“怕水会凉,绿芜一直在添着呢。”
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祁欢,而一旁的绿芜有些拘谨。
祁欢与翠云相视一笑,觉得这两人有些可爱。
翠云将浸湿的帕子上的水拧干后递给祁欢,“只要你们认真做事,郡主不会亏待你们的。”她笑着对她们说,“不用太过于拘谨,郡主人很好的。”
翠云的话让迎春她们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她们两个年纪小第一次伺候贵人,做不好挨罚就算了,就怕自己得罪贵人后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寻常人家的下人尚且难做,更不用说王公贵族的了。
将她们胆怯中带着紧张的反应收入眼中的祁欢朝着翠云吩咐,“翠云给她们拿点赏钱。”
突然的打赏让迎春和绿芜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呆呆的愣在原地,对上祁欢的笑眼后才知道她真的要给她们赏钱。
到底年少藏不住心眼,她们高高兴兴的从翠云手中接过装着银锭的荷包,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太多了。”绿芜小声说道。
“给你们的就拿着。”祁·兜里鼓鼓·欢说道,“这是你们该得的。”
担心武安王妃等太久祁欢快速的洗漱好就拉着翠云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迎春和绿芜让她们赶快去用早膳,絮絮叨叨的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很重要,最后还是看不下去自家郡主犯傻的翠云将她拉出去。
*
武安王妃处
早就准备好早膳的武安王妃坐在桌上撑着手望着门外,时不时还伸头望向门外。
一旁的武安王见她这样有些好笑的说道:“要不你先吃点?”
“不行。”武安王妃拒绝,“趁孩子没来我自己先吃这像话吗?”说完又将矛头对向悠哉悠哉的武安王,“祁昭,现在这时候你不应该先入宫进见陛下吗?怎么还在这里杵着?”
武安王叹了一口气,“善善,我也想去啊。这是现在这群老东西盯的紧,皇兄不同意我也不好贸然入宫。”提起宫中的皇帝他有些不满,“我都这么大了,皇兄还把我当小孩子。”
进京前皇帝就给他送了封信让他在府中等着,等他召见后再入宫。又听侍卫禀报后才知道兄长想先稳住朝臣,免得见到他后又弹劾出些不好听的话。
“我明明可以保护他了啊。”武安王沮丧的看着妻子,“善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祁昭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被庇护的少年了,如今的他见到了太多尔虞我诈,战场上上阵杀敌已经习以为常,不是那个刚上战场就被满眼的血肉纷飞震惊的不知所措的少年。
如今的他可以用手中的剑护住城池和百姓,若有人想对兄长、对家人、对天下不利,那么他的剑锋必将指向想要掀起风浪的奸佞。
“阿昭,我知道。”一路见证武安王成长的武安王妃知道他今天能走到这里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们再给陛下一点耐心好吗?想我们小时候那样。”她坚定的握住武安王的手,“我们总能等到再见的那天,所以别着急。”
纵然等待是漫长难挨的,但是只要还活着、还能呼吸,还能自由的追逐风花雪月,顺着时间他们总能再相见。至少不会因为天人永隔成为遗憾。
就在他们两个还在伤春悲秋时,就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武安王妃知道是祁欢来了。
“快擦擦眼泪吧。”她笑意渐深,抬手拭去他眼低的潮湿,“阿昭,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容易哭,别让女儿看见了笑话你。”
武安王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因为气恼兄长不把自己当大人而难过,他嘴硬道:“怎会,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睛。”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见外面又是狂风呼啸,奇道,“怎么久没回来我发现长京比我们青州的天气还难以捉摸。”
话音刚落就看见祁欢抱着一把桃花,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
“母妃看我给你采的花。”她笑着将手中的桃花展示给他们看,“母妃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院外种了那么多桃花啊。”
“我想着等你休息好了就带你转转,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介绍。”武安王妃接过桃花,那花才摘下不久,含苞待放还带着些清晨的露水,“云澜,帮我找个花瓶插上。”她将花递给一旁的云澜,告诉她弄好后放到窗边。
“长欢,你怎么才来?”调整好状态的武安王催促祁欢赶快落座,“你母妃都.....”见妻子瞪了自己一眼后立马改口,“你父王都快饿死了。”
他舀了碗面前的鸡丝粥递给王妃后,又舀了自己那份,最后才轮到祁欢。
祁欢:...…
瞧这老婆奴,女儿排最后。
“快来吃啊。”见祁欢没落座他催促道。
又被父母爱情当面撒糖的祁欢只好坐下,捧起温热的粥埋头苦吃。
“也吃点别的。”武安王妃夹了个包子放到祁欢面前,“长京早膳大多喜甜,怕你不习惯你父王怎么吩咐厨房做了我们青州那边的早膳。”
祁欢:“多谢父王,母妃。”
“长欢,昨夜有没有听见什么?”一边吃着,武安王突然询问道,见祁欢不语还以为她不知道便解释道:“昨夜府中进了贼。”
“贼?”大概了解昨夜经过的祁欢佯装不知,“可丢了什么东西?”
“倒是没有,贼人一靠近就被府中侍卫发现了。”武安王回答祁欢,“不过往后府中回增派人手,父王只是提前和你只会一声。”
与那人的说辞似乎能对上,祁欢暂时放弃了怀疑,反正自己会在长京待一段时间,后面再慢慢查探。
祁欢乖巧的点了点头,回复道:“我知道了。”
*
长京皇城司
今日的司务处发生了件事。
理事老头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你是影卫?”他低头瞧了瞧男子递上来的文书,“你说你的令牌丢了要补办?”
皇城司分部众多,各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影卫是属于其中的一部分。
“是的。”男子回复道,“我夜巡的时候偶遇贼人,追逐的过程中不小心将令牌弄丢。”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贼人捉到了吗?”
老头不相信他的说辞,厉声质问道。
“昨夜,武安王府。那人身手极好,我没有抓到。”他言简意赅的回复道。
听见武安王府四个字老头眼睛都瞪大了,“武安王府出事皇城司怎么不知道?”
“不知。”那人如实告诉,“上面的心思我们做下属的不便去猜。”
“唔。”老头摸了摸胡须沉思片刻,影卫负责夜晚皇城巡视,且各自分开几乎不知晓对方,有卫侍长自行调配,眼前这人蒙着脸也看不出来模样但是他报备文书齐全。
不想多深究的老头朝男人说道,“既然你手续齐全,司务处会给你重做令牌,过几日你再来取吧。”
“好。”
得到答复的男子轻轻颔首,朝老头行礼后便离开了。
走的离司务处一段距离后,他回过头看着门外皇城司的牌匾,低声轻笑:“都快漏成筛子了。”
*
太医院宋院正匆忙的受着他的药箱,边收还边嘱咐徒弟要带上的东西。
“先去把山参汤煮着。”他和一旁的同僚说道,“煮完就立刻送过来。”
见情况紧急那人应下后就连忙赶去后面煎药。
谨行公公在旁边着急的跺着脚,催促道:“院正,您快一些吧,那边等着呢。”
见宋院正收好后一把抓起他的药箱就往外冲。
此刻天空发出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的谨行望了眼天,烦躁不安。
“这该死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