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迁安又没有睡好,一整个夜晚耳朵围绕的都是“砰砰砰”的敲门声,但她实在累得很,眼睛也睁不太开,直到电话响起。
她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还没有看清来电人是谁下意识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声音仿若裹着一层轻柔的薄纱,软糯得如同春日里刚出锅的糯米团子,带着让人忍不住心软的甜意,语调微微上扬,尾音轻轻拖长,恰似小猫轻挠人心。
黄子弘凡轻笑,不由低声重复了一遍贺迁安的话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拉扯他思念汇成的身影。鸟儿在枝头鸣叫,声音清脆而欢快,一定是喜鹊,他想。
“小懒猫在哪里睡懒觉呢?我买了早饭,小懒猫怎么不在家啊?”
“我在酒店呢。”
“嗯?怎么在酒店呢?”黄子弘凡疑惑皱眉,“我记得你最近没有行程啊?”
“嗯……总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等见面了我再和你说。”
“好~那你在哪个酒店呢?我去找你。”
“我等下把定位发给你。对了,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一套衣服,从里到外的一整套哦。”
这几天又是生病又是来大姨妈,她都没有洗澡,本来昨天打算洗的,结果又出了那事,害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出了一身的汗,实在是受不了了。
黄子弘凡有点惶恐,“从里到外的一整套?”
贺迁安本来没有觉得多不好意思的,但黄子弘凡这么一重复,一疑惑吧,她的脸瞬间被透窗洒落的阳光炙烤变得通红,声音也变小了:“对,我想洗澡换一身衣服。”
酒店?洗澡?换衣服?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她又没有告诉他?
黄子弘凡的笑容黯淡了些。
“Lars?”
熟悉的声音扯回他的思绪,挥散他的伤感,“嗯,我听见了,要不我给你打视频,你自己看看要穿什么?”
“你看着拿就行,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可累,我要补觉。”
黄子弘凡下意识想要询问,但又咽了回去,只牵起嘴角,“好,那你再睡一会儿。”
挂断电话之后,贺迁安还没有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她叹息一声,打开手机是物业发的信息,没有一点有效的信息。那个人穿着清洁工的衣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本来的样子。不过他最后看了一眼摄像头,碎发遮掩的眼睛似乎有些熟悉。
太阳穴又疼了起来,贺迁安放下手机,甩了甩脑袋,等会儿黄子弘凡就过来了,她不想让他看出一点异常,让他担心。
刚收拾好,门铃就被按响了。
“谁……谁啊?”贺迁安不敢打开门,也不敢靠近,昨天的事是真的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你的亲亲男友跑腿到了,请您签收一下。”是熟悉的声音。
打开门,看见黄子弘凡那张熟悉的笑脸,贺迁安直接冲进他的怀抱,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大早上就投怀送抱的,是不是太想我了呀?”黄子弘凡揽住贺迁安的腰,微眯起眼睛,不是一般的享受。
贺迁安吸了下鼻子,感受到他的气息和温暖,心才平稳,“嗯,想你了,非常非常想。”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不像是她说的话,她应该给他一个白眼,说:“Lars,少自作多情了,谁想你了?”才对啊!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贺迁安点头,强装的镇定在黄子弘凡的关心下顷刻瓦解,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你不知道昨天我都快吓死了。”
黄子弘凡放下手中的衣服,轻拍着贺迁安微颤的背,他原本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她趴在他怀里抽泣的样子,他的疑惑通通变成了心疼,“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先吃饭,边吃饭边说好吗?”
他拉住贺迁安的手,正好是她受伤的那只。
听见一声痛呼,黄子弘凡举起贺迁安的手,总是上扬的唇紧抿,眉头也紧蹙着,“怎么又受伤了?疼吗?”
“疼,可疼了,缝了四针呢!”贺迁安不喜欢看黄子弘凡蹙眉的样子,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歪头轻笑,“所以,Lars先生,你要喂我吃饭。”
黄子弘凡知道她是借此转移他的关注点,也顺着她,弯起嘴角点了点她的鼻头,“好~”
知道她早上不喜欢吃太干的东西,所以黄子弘凡只买了粥,豆浆,又怕她只喝粥会饿还买了包子和鸡蛋。
黄子弘凡喂贺迁安喝粥的时候,贺迁安顺便就把昨天的事讲给他听了。平时她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捧哏的一样时不时就附和,但这次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本来昨天就想给你说的,但是手机刚好没电了,然后我又睡着了……”贺迁安越说声音越怯懦,“你生气了?”
黄子弘凡点头,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我生气那个时候怎么没有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害怕……”他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贺迁安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抚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应该是他安慰她才是,怎么又成她安慰他了?
“这事谁也没有料到啊,而且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你肯定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啊,反正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好了,不许哭哈!眼泪是珍珠,哭了会变猪,我可不想要个猪猪男朋友。”
黄子弘凡吸了下鼻子,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真是的,他以前没有这么爱哭啊?
吃完饭之后,贺迁安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黄子弘凡看了眼她缠着绷带的手,“这伤口不能沾水吧?”
欧莫,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我给你洗?”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瞬间关上了,“不劳您动手了!”
小兔子真不经吓。
黄子弘凡看着贺迁安抵在门前的身影,嘴唇微微地扬起,“骗你的,你出来我给你手弄一下,万一沾水发炎了就不好了。”
黄子弘凡用装早餐的塑料袋和手腕上的皮筋把贺迁安的手裹了起来,叮嘱她:“洗的时候注意一点,手最好举起来。”
他说完,贺迁安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他挑了挑眉,邪气一笑,“怎么,反悔了?想让我帮你洗了?”
贺迁安点头。
黄子弘凡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怎么……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呢,太突然了!
切,还以为他多胆大呢,结果胆小鬼一个,只会打嘴仗。不过,她倒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做了。
贺迁安靠在门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等着黄子弘凡的回应。
黄子弘凡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连白皙的耳朵都成了红石榴,脚不停地在地上磨蹭,能言善道的三寸之舌此刻却打了结:“那个……什么,我……耶!电话响了!我、我先接。”
他举起手机落荒而逃。
明明是个纯情小狗非要强装大色狼。
余光瞥见贺迁安走进卫生间,黄子弘凡才彻底松了口气,好险,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啧!失策了,他不应该那么心虚的,应该一口答应“好啊”,不知道她会怎么收场,应该会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逃进卫生间吧,估计还会锁门。
电话是小崔打来的。
“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快看看热搜吧!”
贺迁安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扣不上内衣扣了,挣扎了十几分钟,手都酸了还是无可奈何,没办法,只能搬外援了。
“Lars。”
……
“Lars!”
……
“Lars?”
……
怎么回事,这隔音应该没有这么好吧?
贺迁安疑惑地捂着小衣服,打开卫生间的门探出一个小脑袋,她的外援就在沙发上坐着,手不停地在手机上滑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心现出三道深深的沟壑。
虽然他冷脸皱眉的时候很帅,但她还是比较喜欢他仰头笑得皱皱巴巴的样子。
“Lars。”
“我在。”黄子弘凡下意识大声地回了一句,“怎么了?”他放下手机起身朝卫生间走来,眼神一抬,原本的冰川瞬间被窗外洒落的阳光融化。
她探出一个小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粉唇微嘟,像是刚绽放的娇嫩花朵,看得他心完全瘫软。
再对比昨天她紧张害怕到眼里闪着泪花,浑身颤抖的模样,他更加心疼了,本就温柔的声音又放柔了,听得人像是坠在了棉花糖上面。
“怎么了?”
“我……”
让他帮忙,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这一步吧?
贺迁安迟钝的脑子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微红着脸低下头,咬住了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还怎么开口。
犹豫着,一只温热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
“Sir,尽管命令我吧!”黄子弘凡端直身子,像汤姆猫一样挺胸撅臀,一本正经地搞怪。
很滑稽,很可爱。
贺迁安笑,紧张被冲淡了些,但还是有点羞涩,话也不敢大声说,“我内衣扣扣不上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黄子弘凡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愣了半天才顶着发烫的耳朵低声答了声:“好。”
贺迁安完全打开门,背对着他,雪白的背就这样落入他的视线,极具冲击力。黄子弘凡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几下,心仿若生了火,燥热得很。他急急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拼命甩下脑中的胡思乱想,手颤颤巍巍地捏住扣子。
他的手有点凉的,贴在她的光滑的背上冰得贺迁安激灵了一下。
他明明解鞋襻的时候手灵巧得很,此刻却笨拙的如同言子喻的手一样,她清楚感受到贴在后背的手渐渐升温,以及他喷洒在后颈处的炙热气息。
“滴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好了。”
“谢谢。”贺迁安转身要关上门穿衣服,却看见黄子弘凡捂住鼻子,指缝间有血渗出。
“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啊?我看看!”贺迁安当下就急了,伸手要拿过他的手。
突然靠近,她的柔软就贴在他身上,黄子弘凡慌忙往后仰头避开了贺迁安的触碰,“宝宝,你先穿衣服,病才刚好一点,当心又冻到了。我没事,就是……有点上火而已。”
怎么好好的会上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