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前几日书信予他,若是我突然消失在雄北县必会引起慌乱,有陈叔守着我也能心安些。”

    你居然考虑了这么多!宴苓星星眼看向裴霁。

    他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自责。宴苓险些丧命,若不是系统在身,后果不堪设想。

    ——

    牢房内不见天日,昏暗阴冷。

    牢房深处,微弱的烛火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达饶倚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木门发出沉重刺耳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卷入牢房,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高大、裹着厚重玄色裘衣的身影。裴霁步履沉稳,靴底踩在冻结的污物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亲信,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达饶听见脚步声,抬眼到是裴霁后便重新闭上双眼,谅他也不敢对自己行刑。

    裴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轻轻一挥。达饶便被人用粗重的铁链悬吊着,双臂展开,脚尖勉强能触到冰冷湿滑的地面,上一次在这个位置受刑的还是萨吉。

    “啊——”

    狱卒行刑的力度可比不得习武之人,沾了盐水的鞭子落在达饶身上,他很快便被打得涕泪横流、鲜血淋漓。裴霁的目光扫过达饶身上每一处伤痕,眼神平静得近乎残忍,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到底……想问什么?”达饶有气无力地问。

    裴霁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裘衣的毛领衬得他面容冷酷无情。他的目光落在那盛满浑浊盐水的木桶上,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冰凌。

    “给他暖暖身子。”裴霁冷冷地吩咐,说出了来地牢的第一句话。

    亲信毫不犹豫地起一大瓢冰冷刺骨的盐水,对着达饶胸膛上的伤口狠狠泼去。

    “呃啊——” 达饶痛得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地扭动。

    你身上的这点痛和宴苓的穿心之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向前踱了一步,靠近达饶,“你不该射那一箭。”裴霁表情阴冷,手捻着他胸前的伤口。

    和宴苓在一起久了,其他人都快要忘了裴霁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达饶疼得丧失理智,“裴霁——”

    这就受不住了?裴霁松开手稍稍退后,从袖中抽出一方洁白的丝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

    唉,看来得洗洗,若宴苓睡醒闻到怎么办?

    裴霁将脏污的手帕随意地扔在桌上,“这会儿倒认识本官了。”

    达饶被吊着大喘气,既然已经暴露,硬装也是无用。

    “你和秦宜年怎么传递信息?”达饶被打得无力反抗时,裴霁才开始正题。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达饶的头无力地垂着,凌乱的头发遮住眼神。

    裴霁冷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雄北县及其周边地区的鼠疫呢?”

    “不清楚。”

    裴霁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手指轻轻一动,亲信举着烧得滚烫的铁块贴在达饶的皮肤上,他瞬间发出急促而痛苦的抽气声,沉重的铁链又是一阵乱响。

    “本官耐心有限,若是还不说,本官就让人把你剥光塞进铁笼,吊在城门上。”裴霁语气一顿,“听说,冻死的人,最后会觉得很热,连皮肤会被自己抓烂。你说是吗?”

    达饶身体一僵,连痛苦的抽搐都停滞了一瞬,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颤抖。

    裴霁是来自地狱的阎王!

    心理防线被击溃后,就只剩下问问题了。达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秦宜年作恶的证据一一交出。

    ——

    直到送走疫区最后一个病人,宴明贤才从殷太医处得知自己女儿受伤的消息。等他赶来时,宴苓早已能走能跳。

    她咬着筷子看向门外站着的宴明贤,糟糕,没藏住。

    是哪个大嘴猴!

    “爹~”宴苓夹着嗓子甜甜地喊道,“你怎么来了?爹,你吃了吗?”

    宴明贤深呼吸平复呼吸,刀了一眼裴霁。他冷哼一声,提起下摆入座。“厉害了,宴苓!”

    裴霁替宴明贤摆好碗筷并积极认错,“晏叔,是没有保护好她。”

    宴明贤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不理会裴霁,只是对着宴苓数落,“你是什么铜墙铁壁吗?裴首辅位高权重不乏忠仆保护,你凑上去干什么?”

    宴苓低着头乖巧挨骂,不敢还嘴。

    “我这个做爹的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宴明贤指节叩着台面,敲得咚咚作响。“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人你还把他当个宝?”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这话听着好像不是骂我?

    “宴叔教训的是。”裴霁听出宴明贤指桑骂槐之意,只一昧认错,不做任何辩解。宴苓悄摸地瞥向裴霁,借着桌面的掩饰偷偷攀上他的手背。

    宴明贤怒气未消,阴阳怪气道:“我哪敢说裴大人,”他拿起筷子给宴苓夹菜,“是我和苓儿识人不清。”

    宴苓算是看懂了,这是来给她撑腰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要怎么办才好?

    她搬着小板凳靠近宴明贤,揽着他的手撒娇,“爹~别骂他了,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现在不是没事吗?经此一伤,我的心疾还好了,你说这是不是因祸得福?”

    宴明贤装模作样地推开宴苓,连三分力都没有使。“你爹骂他几句就受不了?还没嫁过去就胳膊肘往外拐!”

    “啊、啊啊……”宴苓捂着胸口,表情皱成一团。

    另外两位顾不上其他,纷纷来关心、检查她的情况。宴苓在她爹看不见的角度给了裴霁一个眼神,示意她没事。

    裴霁心领神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人会心一笑。

    宴明贤还在一旁纳闷,他也没使多大劲啊!

    小插曲过后,宴明贤也没有起初那么生气,用完午膳就去忙其他事了。

    吃饱喝足的宴苓瘫在裴霁怀里,“奇思还没找到吗?”她今早看见檀香总是魂不守舍的,有些担心。

    “派去的人回复:原来的客栈没有他的踪迹,想必他还活着。”裴霁想到奇思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不触动是假的。

    “只要还在找,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

    “希望如此。”

    陈将军不能离开营地太久,在雄安县没待几日便启程返回。裴霁掌握了秦宜年作恶的证据,需要尽快上达天听,赶回京城。疫病结束,太医们也没有理由再留在雄北县。

    一群人一窝蜂地来,也一窝蜂地走。

    只是,总会有掉队的小蜜蜂。

    “你确定要留在这等他吗?”宴苓握住檀香的手,心里充满不舍。

    檀香轻轻点了点头,“他如果回来,一定会经过雄安。但如果他回不来,这是我能离他最近的地方。”

    平日和他嬉戏打闹,也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

    宴苓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你。”檀香是她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们一起经历那么多风雨,可还是逃不开分别。

    她扑向檀香的怀中,“如果裴霁有奇思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写信给你。”宴苓哽咽着说道:“你们如果还打算回京城,一定要去找我。”

    可此次一别,谁又能说得准呢?

    檀香轻轻拍了拍宴苓的背,“檀香会的,小姐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气冷了要多添些衣物,晚上看医书要多点些烛火……”素日爱哭的她今日竟然难得的没有掉一滴眼泪,一条一条地罗列照顾宴苓的注意事项。

    分别的前一日,宴苓和檀香躺在同一张床上,聊到天快亮才睡着。

    马车上宴苓掀开车帘远远地望檀香,两两相望。

    檀香朝着她挥手,直到看不见马车她才转身离开。

    “雄安县县令是个安民之人,檀香在他府上做事,不会受委屈,这点你可放宽心。”裴霁揽着宴苓的肩膀,让她能靠在自己的怀里。

    坐在对面的宴明贤瞧着两人熟稔的动作,嘴张了张。但见宴苓伤心,也没说些什么。

    回京的路上没有再出现秦宜年派来的杀手,不知道是他已经认命还是因为一路上都有飞虎营的将士们护着。总之,一路上离奇的顺利。

    回到京城已是大寒,宴家父女俩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妙手堂看看。当初瘟疫伊始,妙手堂全体人员都到疫区帮忙。后来宴明贤带着一众人去雄北县支援,妙手堂自然也没有开门。

    裴霁送宴家父女俩到妙手堂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宫面圣。

    御书房内,

    裴霁一进门便瞧见太后娘娘与皇上对坐,太后见他来了,便识趣儿地起身。

    “掣儿与裴大人有要事相商,母后就不碍着你了。”宫女扶着她离开,裴霁却注意到和太后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药碗。

    “恭送太后娘娘。”裴霁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起身将手上的盒子递给皇上贴身太监。

    然而在皇上接过盒子时,手在空中抓了抓却没抓住盒子。

    裴霁一个箭步冲向前握住他的手腕,“皇上,你怎么了?”

    “朕有些眩晕。”

    “宣太医。”裴霁朝着身后的太监喊道。

    皇上挥了挥手,“不用,太医先前替朕看过,服药之后有些头晕是正常的。”

    “皇上说的药是太后送来的那一碗?”裴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与宴苓在一起久了,他特别容易注意到药剂。

    皇上点了点头,还挤出点笑容安慰裴霁,“朕前些日子头疼得厉害,太后知道后说什么都要让太医给朕瞧瞧。为了防止朕不喝药,还每日亲自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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