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让宋宛白迅速地从回忆之中抽身清醒过来,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她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沈池正趴在床上睡得香甜。
宋宛白低头看着这张脸,抬起的手挡在他的脸上,心想她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是她对沈池的了解还不够,在这一刻,她怀疑沈池或许比她想象之中要更了解她自己。
宋宛白掀开被子上了床。
被子掀开的一瞬间带来的凉意让床上的沈池瑟缩了下,但是很快他就摸索到了宋宛白的身边挨着她睡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十点多。
由于工作原因,宋宛白的生活作息规律,休假的时候也很难调整自己的生物钟,这一回倒是完全改变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的沈池也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宋宛白,有些羞愧似的又把脸埋在了被子里面。
“该起床了,”宋宛白轻而易举地掀开被子,露出沈池绯红的脸,“太晚了。”
沈池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你这样我…我……”
“不好意思?”宋宛白的声音带着笑意,脸上却没有,如果沈池在这一刻睁开眼睛或许还可以注意到的,但是宋宛白知道他不会。
他决心要扮演一个单纯的、内敛的Omega伴侣,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人设。
想到这,宋宛白才发现自己也不算对沈池一点了解也没有。
至少那一年断断续续的相处,还是让沈池给她留下了不少的记忆。
宋宛白下了床,“一会儿喝一点粥先垫垫肚子,中午我们出去吃饭。”
“好呀,去哪里?”沈池兴致勃勃地看向宋宛白。
宋宛白朝着他笑了下,“留个悬念,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池眨眨眼睛,没有多问,“好。”
中午宋宛白开车,沈池坐在副驾驶,他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时候换的车,这辆车可不如你原来的那辆车气派。”
宋宛白面不改色地撒谎,“学校那里出了点事,最近要低调一些。”
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萧瑟,人也越来越少,沈池开玩笑说,“到底去什么地方啊,你现在也不告诉我,不会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卖了吧?”
宋宛白勾起嘴角,等信号灯的间隙,她伸出手扳过沈池的脸观察了下,然后说,“你的这种容貌确实能卖出个好价钱。”
沈池也跟着笑了,“太过分了。我这种容貌你居然只想好价钱。”
“那我应该想什么?”
沈池没说话,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放在了宋宛白的手背上。
宋宛白沉默了两秒,实话说她很少和沈池牵手,还觉得有些新奇,不过很快她就反过来牵住了沈池的手。
宋宛白带沈池去的地方在这座城市最偏僻最贫困的地方,不过和多年前相比,这里现在也发展了一些。
宋宛白七拐八拐找了个小店让沈池下车。
沈池下了车之后没有显现出任何好奇,但在鞋底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是隐隐露出一点嫌弃。
“我记得你家庭条件也不算太好,”宋宛白在这个时候开口,似笑非笑地说,“不然我还真担心你会后悔跟我在一起。”
沈池看了她一眼,认真反问,“怎么会呢?我是认真考虑之后才和你结婚的。”他像是有点害羞,“我很喜欢你。”
找到那家小店,宋宛白让老板上了两碗面,不要辣。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脖颈上挂着一条擦汗的毛巾,他一边哎哎地应着,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宋宛白。
宋宛白只当作看不见,直到那两碗面端上来,她才问,“老板,你一直看我是为什么?”
沈池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老板一时有些语塞,过了会儿才说,“我是觉得客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应该是看错了,看错了,我这小地方怎么可能见过您呢?”
宋宛白笑了下,她这些年在监区,气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长相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化对方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宋宛白吃了一口他的面,然后就放下筷子说,“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板一听这句话就乐了,“您还真是老顾客啊。”
“是啊,”宋宛白不紧不慢地说,“小的时候没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里吃一口你做的面,不过那个时候你脾气可没有现在这么好。”
老板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原本以为对方是过来回忆过去的,没想到很可能是来寻仇的。
然而宋宛白只是摆摆手,老板没敢说什么就离开了。
一边始终沉默的沈池在这个时候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嗯,”宋宛白很随意地开口,“攒了很久的钱在他这里买了一碗面,却还没有其他人半碗的面多,他说,爱吃吃,不吃就喂狗。”
沈池皱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怎么这样?那你现在还来这里吃面?”
“人在低谷的时候,身边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充满莫名其妙的敌意,这老板得了基因病,你看他的体型,寿命没多久了,”宋宛白看向他,“其实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没好多少,哦,对了,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在监区的姐姐吗?”
沈池抿唇,“没有。为什么呢?”
宋宛白站了起来,“走,去我小时候读过书的地方看一看吧。”
宋寻读过书的学校现在早就已经废弃,从外面来看,这里残破,落后,处处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以前就在这里读书,”宋宛白看着这所学校,却没有走进里面的打算,“两个人只能有一个读书,因为另外一个需要供养那个。”
“那你一定是更聪明的那一个吧。”沈池说。
宋宛白淡淡地笑了下,“是啊。”
她是更聪明的那一个,但是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宋寻,好歹不至于两个人都没文化。
其实宋宛白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的,毕竟故事不会倒车,她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宋寻的口中,她在学校的生活并不好,因为家境不好,所以她受到了长期的欺凌。
然而当宋宛白想要去找学校算账的时候,宋寻却只是拉着她说,“姐,只要毕业就好了,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宋宛白相信她吗?相信。
作为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她即便从未深入对方的生活却选择了相信她的谎言。
所以当宋寻一身血几近崩溃地说她不小心把同学推下楼的时候,宋宛白只是犹豫了两秒,就让她把衣服和自己换了。
宋寻哭哭啼啼地看着她,“这样可以吗,姐,可是,可是你要怎么办?”
宋宛白看着她,“没事,如果我被抓走了,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宋寻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大概没有想到宋宛白知道她嫌弃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宋寻还不是特别能够完全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宋宛白去了宋寻的学校,很快就被带回了警局,沉默是她所有的招数,警局懒得管这群下等人的事情,就直接将她的案件上报,判了个重刑关进了监区。
“你姐姐也不是故意害人的,刑期怎么会那么重?”沈池问。
宋宛白微微挑眉,忽略掉了主语与细节说,“谁说她不是故意的?第二年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她的室友家庭条件好一些,人也傲气一些,最厌恶自作聪明的下等人,所以她故意把人推下了楼,当作教训对方。”
沈池看着宋宛白,“她这么坏。”
“是啊,她这么坏。”
当天晚上,宋宛白载着沈池又回了家,到了家刚刚关上门,宋宛白就被沈池摁在墙上,急不可耐地亲吻着她。
宋宛白别开脸,“做什么?”
然而沈池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只手扯着宋宛白的衣服上的扣子,另一只手贴在她的脖颈上面和她亲吻。
宋宛白躲了一会儿,在人马上要生气的时候停下来终于回吻过去。
沈池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的双手一刻不停地解开宋宛白的衣服,终于和对方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失态了,”沈池微微低下头,“实在是今天听到的事情太多了,让我……”
“心疼我?”宋宛白反问。
沈池点点头,再次抬起的眼睛带着水汽,“她竟然这样对待你。”
宋宛白的手摸了摸对方的眼尾,“没关系。会受到惩罚的。”
沈池躲开她的手自己擦了擦眼睛,“今天晚上我做饭,吃点好的吧。”
“好。”
沈池的厨艺很好,他在厨房忙活,宋宛白就在旁边打下手,然而却被赶了出来。
“今天晚上我想喝点酒,”沈池轻轻推着她说,“你去拿一瓶出来先醒酒。”
宋宛白看了他一眼,“好。”
等到醒好酒,饭菜也都端了出来。
宋宛白把酒倒好,端起来碰了碰沈池的酒杯,“今天不怕喝醉了吗?”
“喝醉了不是正好?”沈池笑眯眯地说。
宋宛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对面的人也是同样,不同的是,他的脸很快就因为酒精而变得绯红,整个人都像是熟透了似的。
又喝了两杯酒,沈池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迷离,宋宛白制止了他再次端起酒杯的手。
“演戏到现在,我也觉得有点没意思了,”宋宛白闭了闭眼睛,靠在椅子上,“沈池。”
沈池抬起朦胧的双眼看着她,“嗯?”
宋宛白却是笑了下,“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不知道的我也替你补上了,”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沈池的面前,“你给宋寻买了保险,不止一种,每一份受益人都是你,我很好奇,你是这么让宋寻同意的?”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沈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上。
宋宛白冷眼看着,但最终还是在沈池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不过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沈池搂住了自己的脖颈,他说,“宋宛白,你怎么还是那么心软?”
宋宛白愣了下看向他,紧接着感觉到了身体不正常的燥热,空气之中也开始渐渐弥漫出她的信息素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一点不同的味道……是沈池的信息素。
沈池的脸依旧是红的,他抱住沈池的肩膀,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地加快。
“你给我下药了?”他听见宋宛白问。
声音很平静,但是沈池知道她生气了。
她这个人高傲得很,这些年的经历都没能磨掉她一点的傲骨,所以她因为沈池的做法感到了愤怒。
沈池还是很高兴,“是啊,你对我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你看,你多喜欢我啊。”
话音落下,沈池的脖颈被宋宛白扣住,他不挣扎,只要宋宛白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杀死他。
然而宋宛白只是问,“为什么?”
沈池的眼珠转动,视线落在宋宛白的脸上,“我的发情期到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给你喝点东西。”
宋宛白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以防什么万一?”
“防止你因为知道真相把我自己扔在这,”沈池顿了顿,望着宋宛白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你以为……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明艳的笑容看得宋宛白怔了下,扣住他脖颈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比你装模作样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沈池看着她,暧昧地蹭着她,“长官,我等你等了好久了,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他转而又说,“我打了几个月的抑制剂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骗人的。宋宛白明明知道这一点,但她没有反驳。
沈池也看出来了,他压低宋宛白的脖颈让她靠近自己,“你不是也怨恨宋寻吗,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和宋寻有仇。”宋宛白说。
热潮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宋宛白的理智,但是除了身体上的反应,她的大脑清醒到简直像要让沈池骂一句变态。
“没有啊,”沈池随意地说,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和那个人,有关系。”
宋宛白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人。
*
监区里沈池的那一刀没插到要害,但是伤口也很可怖,宋宛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沈池都怀疑自己下一刻会被她杀死在床上。
然而宋宛白只是握着他的手又往里面推了一点,然后松开他靠在床头。
“我不知道你和出狱的那个人什么恩怨,但是不要牵连到我,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宋宛白冷眼说道,“但是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有那么一刻,沈池有点舍不得,不过没办法,狱外的那个人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因为监狱长受袭,贝克短暂瘫痪,整个监区陷入了混乱之中,虽然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镇压下来,但是监区内还是少了一个人。
“资料丢失,”贝克对宋宛白汇报,“无法筛查在逃人员。”
宋宛白“嗯”了声,“看来人工智能也不是特别靠谱。”
贝克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才说,“我是工作的重大失误,我请求……”
“算了。”宋宛白却说。
人工智能一旦出现最直接的处理办法就是销毁意识进行重新搭建,毕竟这东西没什么成本。
贝克很感激宋宛白,“谢谢您长官。”
宋宛白不知道Omega有没有成功,反正他们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见面,直到现在——
宋宛白看着跪趴在自己身上等到沈池,伸手抹去他眼尾的生理性泪水,“你应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你和那个本应该提前出狱的人是双胞胎吗?”
“哪有那么多双胞胎,”沈池却对她笑了笑,“时间不多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你放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宋宛白问。
沈池弯下腰凑近她,笑眼有些失焦,“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努力的、认真地和我做/爱。”他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池的发/情期持续了一个半星期,从他的反应宋宛白可以看出来,他应该确实打过不少抑制剂,而且是过量的抑制剂。
到后来的时候,沈池就开始给自己喂药以扛过汹涌的发/情期。
发情期结束的第二天,两个人在床上都还没有爬起来,宋宛白的家门和卧室门就接连被破开。
破门的人等在外面,走进来的是熟悉的林闵。
林闵皱着眉头,目光没有看向宋宛白,而是望向沈池,“沈池,你这次有点玩过分了,你父亲会非常生气。”随后他对身后的人说,“把他带走。”
沈池没有挣扎,换好了衣服就跟着林闵的手下走了。
而现在卧室里只剩下宋宛白和林闵两个人。
宋宛白问,“怎么回事?”
林闵看向她,抿唇,非常不满,“你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