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移星堂在武陵城的据点被掀了后,魏凌云、杨无忧和郁泰安第二日就出发离开了武陵。离开时柳莺和小梅为三人烧了一大桌子菜,以来为他们饯行,而来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给自己带来了全新的生活。

    柳莺和小梅帮他们把一些必备的东西准备好,还拍着胸脯让郁泰安放心:“有我们在,家里的生意不用担心。”

    杨无忧把郁泰安给他做好的易容假面粘在脸上,居然轻松地躲过了门口官兵的盘查。

    “毕竟这几日城里查的那么严,没人觉得杨无忧敢在这种风头下冒险出城。”

    几个人歇脚的时候聊起这件事时魏凌云推测道:“但此行一路向北,按照柳莺前几日所说,朝廷里现在又有人想要你性命,但还有人必须让你活命,到时候也不知道之后咱们还会面对些什么。”

    杨无忧想起了柳莺当初和自己说过的话:你要是真的在意卫疏星,就不要让她因为你陷入绝境。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魏凌云一些自己的事情,于是在没人说话时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阿星,其实我……”

    “怎么了?嘶……”

    杨无忧一下子忘了自己的最初目的,从包袱里翻出药膏就朝魏凌云跑了过去:“今天出门出的早,忘了给你抹药,涂上些会好很多。”

    魏凌云偏过头让杨无忧在自己的伤口上涂药,温热指尖化开冰凉药膏涂在自己侧颈的伤口上有些微微发痒。魏凌云突然觉得自己和杨无忧的接触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了,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其实也没那么疼,就是刚刚不小心扯了一下,伤口也不深,你不用这么紧张。”

    “别躲。”杨无忧抓着魏凌云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把药膏涂在每道伤口上,“这种不怎么深的伤口最疼了,你是不是怕痒,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等药膏终于涂完的那一刻,魏凌云急得推了杨无忧一个趔趄,差一点就没站稳。杨无忧站稳后观察着魏凌云的表情:“阿星,你脸和耳朵怎么红成这样?”

    “没、没事!”魏凌云在杨无忧又要凑到自己面前时大喝一声:“别动!你刚刚离我太近了,有点热,我才脸红的,你先离我远一点!”

    郁泰安看着旁边咋咋呼呼的两个人笑着摇摇头:还以为起码开窍了一个,原来两个都是木头。

    “小云啊,你真的要去京城找汪宿星?听我一句劝,他武功虽然不一定有你强,但他已经把移星诀练得炉火纯青,如果真的硬碰硬,你未必是他的对手。”郁泰安想到当时那个移星堂的弟子临死前给他们的劝告,趁现在也想劝劝魏凌云。

    “我必须去,我满门弟子死的无辜,我必须替他们讨一个说法。更何况,他在京城也不知会与何方势力产生联系,如果真的被他得逞,无论是对江湖还是天下百姓都是威胁,我必须去会会他。”

    “我是觉得那人说的有些道理,毕竟……毕竟你现在也不是武林盟主,没必要只身一人去趟那浑水。”

    “我现在确实不是武林盟主,没必要管这么大的事。”魏凌云靠着树遥望远方,穿过云层还能隐约看到剑云山的层峦叠嶂:“但武林盟主被人暗算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没听到有新任武林盟主上任的消息,说明现在江湖局势也并不稳定,如果江湖势力真的和朝廷勾结,那到时必然人人自危,没人能逃得掉。”

    “我觉得阿星说得对,这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一个道理,既然身在江湖就也该承担一份职责,就算是世道如此也不该随波逐流。阿星心有道义,自然也有自己的风骨。”杨无忧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给魏凌云“撑腰”,站在魏凌云面前对着郁泰安信誓旦旦地保证:“再说,阿星何时孤身一人了,有我陪在她身边,就算是功亏一篑我也陪她一起逃亡。”

    “你小子就喜欢跟我叫板是吧?当初她要上山的时候也是你起哄,结果悲痛过度差点倒在山上;现在她上赶着要玩命,你不说劝几句还跟着来劲了!我迟早找个机会毒哑你!”郁泰安被杨无忧气得追着他打。

    杨无忧把魏凌云挡在自己面前躲过郁泰安的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念有词:“郁兄息怒!在下每次都不是有意偷听起哄,实在是耳力生来就好,想听不见都难。况且我之前也算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是真心佩服阿星的担当抱负,想让我闭口不言实在是为难我。”

    两个人还在绕着魏凌云又吵又打,结果每人被魏凌云抓住一只胳膊反手一拧再动弹不得:“能不能不闹了?”

    郁泰安和杨无忧都不是很尽兴,但又被魏凌云摁着什么都做不了,对视一眼后默契地别过头异口同声地说:“噢。”

    魏凌云松开他们忍俊不禁:“一个快要成家、一个孩子都和我差不多大了,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斗志。”

    郁泰安用鼻子哼了一声,没什么好气地跟杨无忧说话:“你肚子里也有墨水,又有那么高尚的志向,为何不参加科考走仕途大展宏图?”

    杨无忧无力地叹了口气:“说来无奈啊……”

    于是杨无忧又告诉了郁泰安自己当年是如何被母亲软硬兼施地拦在家里不许他考取功名,只能在潭沙城里开个启蒙学堂谋生。

    “母亲本就身体不好,为了抚养我长大更是熬干了自己,我不忍让她伤心。后来母亲过世,我日子过得也还算自在,就也把那桩愿望放下了。”

    郁泰安听到这里开口试探杨:“你这么大岁数多少也该做成些事情,现在你母亲也不在了,你大可以再回去重新参加科考。”

    杨无忧二话不说地拒绝了:“潭沙城都在发告示抓我了,我哪里还回得去?再说了——”杨无忧看着靠在树上听自己说话的魏凌云笑起来:“我现在的抱负,就是跟着阿星,陪她报仇,陪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阿星什么时候大仇得报斩除那移星堂的奸人,我的抱负就也算完成了。”

    “你就这么说出口了?也不问问小云同不同意?”郁泰安扭头看着抿起嘴偷笑的魏凌云明知故问:“小云,你就这么把这个跟屁虫收了?”

    魏凌云撇着嘴暗爽,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挑了挑眉:“那就收下吧?我要是以后真的成了武林盟主,正好把他藏起来不用害怕被抓,还能让他给我打打杂。”说到这里魏凌云朝杨无忧扬起下巴:“你愿不愿意?”

    杨无忧笑的爽快:“当然愿意!”

    魏凌云转身牵过马跃上马背,高扬的马尾在风中飘得恣意:“走吧!去江陵!”

    江陵城门口查的也不是很严,杨无忧简单在脸上粘了几块东西就躲了过去。魏凌云好奇,凑到杨无忧脸上看他的模样,结果一看到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无忧你好丑啊哈哈哈哈哈……一会儿路过胭脂坊给你买些东西,你还是按柳莺和小梅教你的易容术装扮吧。”

    杨无忧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沾在鼻子旁边和下巴上那两块软趴趴的东西:“有那么夸张吗?”

    “太丑了哈哈哈哈哈……”魏凌云趴在马背上腰都直不起来:“你要是不改的话我不要你了,哈哈哈哈……”

    “阿星!我改不就行了,你别拿这种事情威胁我!”

    “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又找了间茶馆歇脚,这种地方和客栈、酒楼比起来官府来的人不会很多,正好可以让几个人放下心休整休整。

    “阿星,我看到外面的告示栏上还在查火烧解语楼的真凶,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魏凌云捏起一块红豆酥看了半天:“那告示我也看到了,连我的样貌都描述不出来,一点都不用担心。”

    魏凌云把红豆酥放进嘴里,品尝片刻后皱起眉连喝了好几杯茶:“这什么东西又甜又腻的!不行,吃这种东西根本没用。”

    魏凌云揪了揪郁泰安的袖子:“郁兄,给我点钱,我要去铺子里买肉。”

    郁泰安今日心情也不错,看着魏凌云馋肉馋了好几天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她:“我听听说书人一会儿讲什么故事,好听的话就给你买。”

    “说好了花钱的事你负责的!郁兄你不能出尔反尔!”

    魏凌云的抗议还没结束,说书人醒木一拍讲起了新编的故事:“说够了解语楼纵火案,咱们今日就来听听江野书院满门被灭的故事!”

    “据说那江野书院乃是江湖一邪修门派的据点,这门派名为‘移星堂’,里面的弟子所修的移星诀乃是强行夺人内力为自己所用的邪术。”

    “据说那移星堂大肆修习邪术不说,还大张旗鼓地在江湖给各路高手下战书,只要有哪位高手敢迎战,他们就会出其不意,用移星诀吸走人的全部内力使其枯竭而死!”

    说到这里茶馆中的客人也都义愤填膺,怒骂移星堂上不得台面,天理不容。

    “这种邪修门派本就为天理所不容,但是江湖本就秉持靠实力说话,尽管所有人都想铲除这种败类,但总没有合适的说法动手,又忌惮那稍有不慎就夺人性命的移星诀,都对其无可奈何。”

    “但就在大约一个月前,有一江湖侠客,竟在深夜独自一人闯入江野书院大杀四方,将里面的邪修弟子杀的片甲不留!”

    “据官府调查,所有人均死于同一种剑法,基本可以判定必然是一人所为。但是放眼整个江湖,又有何方人士能有这种以一敌百的本事呢?”

    了解这些江湖传闻的客人忍不住在下面抢答:“曾经的凌云剑派掌门人魏凌云!”

    醒木一响:“正是!”

    “据说,乃是这魏掌门在满门被灭后逃出生天在暗处躲藏多日,重伤痊愈后终于再次现身,背负着满门弟子的血海深仇誓要将那暗算自己的仇家赶尽杀绝!”

    “是魏掌门要复仇吗?怎么在下前段时间还听您说是魏凌云走火入魔屠了自己满门弟子呢?”杨无忧摇着魏凌云送给自己的折扇又慢悠悠地晃了上去。

    那说书先生看到杨无忧就是之前砸自己场子的书生,压低嗓子咬牙切齿地问:“我这次可没说什么,你又要干什么!”

    杨无忧拍拍说书先生的肩膀让他放心,拿过他的醒木朝他眨眨眼:“自然是来锦上添花的。”

    杨无忧拿起醒木用力一敲,摇着扇子将自己的腹稿娓娓道来:“这移星堂作为人人喊打的邪修门派自然是野心勃勃,据说他家堂主一心想要提升实力地位在江湖上雄霸一方,甚至有想成为江湖第一人的痴心妄想。”

    “但曾经的江湖第一人是年纪轻轻就担任凌云剑派掌门、百年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的魏凌云,这件事可谓是妇孺皆知。这魏掌门在出事前可是出了名的江湖义士,曾经在民间游历时就经常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在江湖上可谓是人人敬仰。”

    魏凌云在下面坐立难安,虽然她知道杨无忧以为自己夸的是自己的“师父”,但她和郁泰安都知道此时杨无忧嘴里的主人公就在下面坐着。郁泰安听得津津有味,还有闲心去逗魏凌云:“你平时就这么和他夸自己啊?”

    魏凌云抓起一块糕点塞进郁泰安嘴里:“郁兄你闭嘴。”

    “这样的侠士,怎么就被传出了走火入魔自屠满门的丑闻呢?”杨无忧扇子一收:“有魏掌门这样的人物在,移星堂堂主自然是无法得逞的,毕竟魏掌门武功天下无双,凌云剑派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但没想到移星堂居然派人潜入凌云剑派,悄无声息杀了魏掌门的洒扫弟子,趁魏掌门闭关在她的香炉中放入剧毒!”

    “这就是为什么凌云剑派这样名声赫赫的门派怎的一夜之间就被人屠了满门?完全是有移星堂的奸人趁虚而入,否则再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那丑闻又是怎么来的,公子你快说啊!”

    杨无忧又打开扇子摇起来:“莫急莫急,我这就说。”

    杨无忧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铲除了凌云剑派这样的心头大患后,移星堂又在魏掌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时候开始在周边的茶馆、话本铺子里散布谣言,说魏掌门是野心过旺,为了追求武功的更高境界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才走火入魔杀了自己满门弟子。”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魏盟主还能再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把移星堂在江陵的据点杀了个干净!据说魏盟主还会一路北上,寻到移星堂大本营和堂主汪宿星,只为替满门弟子报仇并还自己一个清白!”

    茶馆又响起满堂喝彩,铜钱、碎银和银票又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说书先生捡起几个碎银和一张银票递给杨无忧:“上次你虽然砸了我的场子,但我也因为你赚了不少,这次你又给我来了个满堂彩,我可不能再让你空手而归了。”

    杨无忧原本还想推辞,但一转眼看到在下面等着自己的魏凌云又接了下来:“那就谢谢先生了,在下几次冒昧还望先生别怪罪。”

    杨无忧走到魏凌云面前,把手里的碎银递给她:“想吃什么肉?我给你买!”

    魏凌云眼睛一亮,抓过那几两碎银扬长而去。郁泰安又轻轻给了杨无忧一脚:“一天到晚和我对着干!”

    杨无忧揉着屁股憨笑,朝郁泰安鞠了一躬就追了出去:“阿星,买几罐酒带上吧!反正去逸川还得好几日,今晚歇息的时候小酌几杯,我花钱,不算你破戒!”

    魏凌云此时正盯着那一大块炙烤五花肉告诉师傅自己要那里,听到杨无忧的话,早就一心飘到肉上的魏凌云想都没想就掏出几颗碎银子递给他:“买点好酒。”

    最终是在年龄上作为长辈的郁泰安掏钱给他们买了一坛好酒:“当年认识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吃肉,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考虑到三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清醒,郁泰安以自己年龄过大不胜酒力为由拒绝了他们,把酒桌留给了两位年轻人。

    魏凌云和杨无忧原本只是在客栈拿着酒杯小酌,后来魏凌云嫌小酒杯喝着不过瘾,一手提着坛口一手拎着杨无忧上了房顶:“喝酒还是要拿坛才过瘾,今晚咱们必须把这坛喝空,不能白白浪费郁兄的心意!”

    “对!”杨无忧满脸通红的从魏凌云手中拿过酒坛,连着灌了好几口才把酒坛还给她:“难得有酒喝,一定要喝个痛快!”

    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房顶上,一起看藏在云后的明星朗月,闭着眼睛享受清风拂面。魏凌云把空荡荡的酒坛抱在怀里,想起来和杨无忧少有的几次拥抱,感觉还是抱着人更舒服。

    “杨无忧。”魏凌云缓慢地喊出杨无忧的名字,借着酒胆手一点点摸到后背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我不是卫疏星,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杨无忧的心跳轻轻顿了一瞬,凭自己的三分醉意回握住魏凌云的手并将手指埋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我会永远陪着你,决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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