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个苏禾和司北怎么还没来勒?”温浔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肚子已经开始叫唤了。

    她急躁的语调里总会参杂一些江南的韵味,本是一句抱怨的话,被她的语调润色,倒像是撒娇起来。

    “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等我吗?”

    灯把苏禾的影子拉得很长,寻着影子的视线向上看去,双手插兜的苏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白衬衫,黑领带,花马甲,棕色西装五分裤。

    简单随意,又极度吸睛。

    他略过了所有人,走到方润之的面前,“都说了不用等我,你饿着别人,也不能饿着叔叔呀。”

    方父颤颤巍巍地起身,帮苏禾挪动椅子。

    “叔叔,我自己来。”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没见了,倒是越来越清秀了。”

    苏禾赶紧给方父斟茶,顷刻之间,就把让流淌的铁观音在白瓷杯的七分处填满,然后两手恭敬地,把茶递到方父面前。

    苏禾虽然对待大多数人都冷血冷面,但对待方父却是极为尊重的。

    “你坐在那吧”,方父指了一下温浔的身边。

    方才还饿得哭爹骂娘的温浔,这会儿倒是没了脾气,温顺地往右侧挪了十几厘米。

    “开吃吧,司北有了新的人一时半怕是过不来。”

    方润之看了手机的消息,对大伙儿说了一嘴。

    “司北是谁啊,你们很熟?”苏禾问。

    “旁边酒馆的老板,父母当官那个。”

    “你怎么跟他还玩到一块了?”

    “邻居之间,互相照顾应该的,再说了他父母也经常关照我们。”

    苏禾挪动着自己的碗筷,也没太在

    “他是有什么工作的事儿?”江槐脱口而出。

    方润之给所有人都盛了饭,他瞥了江槐一眼,语气依旧温柔,“那我不知道,我一般不打听别个隐私。”

    江槐没回答,盯着面前饱满圆润的米饭发呆。

    苏禾给二老还有方润之夹了几块鱼肉,“这个司北是谁啊,跟你们很熟?”

    温浔站起身,也想夹块鱼肉,奈何个头太小,手臂够不到。

    “苏禾,你帮一下她吧。”江槐开口。

    此时此刻,苏禾的眼睛才正式落在温浔身上,他打量着她全身的装饰,顿了一下。随后立马起身,把鱼肚子那块肉夹起,放在她碗里。

    “你今儿这身不错啊。”

    “那是。”

    温浔接过肉,眼里难以掩饰的欣喜。她赶紧和江槐对视,那眼神是在道谢。

    江槐对苏禾的第一印象虽然不好,但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喜欢怀旧复古的人。

    所以她笃定,把温浔打扮成八十年代摩登女郎,一定能吸引苏禾的目光。

    给温浔夹完了鱼肉,苏禾便把头闷在碗里,一本正经地吃起来。

    方父给苏禾夹了点素菜,“慢点吃。”

    看得出来苏禾很喜欢吃方父的手艺,还不到五分钟,一碗香喷喷的白米就他干完。

    “润之,再去给他打点儿。”

    方润之拿了碗,就往厨房走去。

    “叔叔,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您这也太客气了。”

    “没必要,你是客人。”

    “都这么熟了,您说客人,这也太生分了。”

    “你这回回来,是打算长住在这儿?”方父像是为了特地引出一个什么话题,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苏禾的私事儿。

    “是的。”

    “没带对象?”

    “叔叔,是不是我爸又跟你说什么了,他也真是的,一天天尽跟您胡扯。”

    苏禾三两下便搪塞过去了,“我在这边租了个房子,准备去桐乡的江南纺织厂的总部上班了。”

    “负责什么岗位?”

    “企业宣传,我不是学艺术的吗,又擅长拍摄,就负责新媒体运营这块了。”

    苏禾又给方父斟上了茶。

    “听润之说,你去了以前那房子。”

    苏禾点点头,沉默不语。

    方润之在厨房里还没出来,按道理说盛个饭也用不了这么久啊。更凑巧的是,方母也拿着接电话的借口,正在门外晃悠。

    方父和江槐对视了一眼,像是顾及什么似的,硬生生吞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江槐立马拉着温浔起身,“叔叔,厨房或许需要帮忙。”

    温浔沉浸在接近苏禾的氛围里,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厨房到饭桌的距离有十米左右,用一块蓝色的帘布遮挡起来,从外面只能看到方润之移动的小腿肚。

    方润之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最后一道饭后甜汤。

    那甜汤氤氲出的水蒸气弥漫在整个厨房里,让人睁不开眼。

    江槐掀开帘子,“方润之,你需要帮忙吗?”

    水汽闷热,江槐的额头冒着汗珠,刘海也被汗水凝聚成了五小簇。

    “不需要啊,你们怎么进来了。”

    “感觉…叔叔有话要跟苏禾说吧。”

    温浔这会儿才意识到方才两人说话气氛中的微妙。

    “嗯,可能吧,你们在那其实也没啥”,方润之抬头对外观望着。

    其实不用方润之说,江槐也能猜到是什么个情况。

    无非就是苏禾这几年沉溺于情场,消遣游走于各种不同的姑娘之间,读书的时候放纵享乐也就罢了,现下都工作了,父母都希望孩子能稳定。

    在江南一带,稳定便意味着成家。

    江槐心想,那些和苏禾纠缠过的姑娘,是不是被偶像剧洗脑了,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没有教养的富二代?难不成还真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她本想直接问出这埋藏许久的疑惑,但看了一眼身边的温浔,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吞了回去。

    江槐默默观察着温浔的表情,但温浔对此好像并不在意。

    也对,方润之同温浔认识这么久了,该说的想必都已经传达到了。

    方润之拿着勺子盛了四碗甜汤,把它们放在托盘里,准备拿出去给大伙儿分享。

    “我帮你。”

    温浔估摸着两人的话说完了,便先拿着托盘出去了。

    江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转头看着被热气蒸腾的方润之。

    “还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先出去吃饭吧,我打扫一下厨房就出来。”

    “嗯。”

    “等等…”

    江槐掀开蓝色的帘布,刚准备出去,帘布刚刚弯曲成九十度。

    “怎么了?”

    江槐转头,对上了方润之的眼睛。

    方润之的瞳孔是浅棕色的,那里边还倒影着江槐的面孔。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困惑和疑虑,像是在找寻一个答案。

    “没什么,多吃点。”

    但最终,一股隐忍的力量带着他,朝别的方向去了。

    “嗯”,江槐放下了刚刚定格在半空中的帘布。

    江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方父和苏禾的话明显说完了。苏禾百无聊赖地拨动自己面前的筷子,像只泄气的皮球。

    温浔偶尔夹两口菜,偶尔目光瞥向苏禾。

    “我来晚了”,比声音先到的,是一股浓烈醇香的米酒味。

    只见司北提着两坛米酒,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叔叔阿姨好~”

    “来吃个饭,还带什么礼物”,方父颤颤巍巍地起身,给他倒茶。比之于苏禾,方家待司北都客气许多。

    “这不是知道您不喝酒,就给您带了您米酒,平常送点儿客人,也能招揽生意。”

    “既然来了,就坐下吃饭吧。”

    江槐的对面坐着方父方母,左边是苏北和温浔,右边是方润之。

    司北四周巡视,最终走到江槐身边。

    还不等司北开口,方润之起身,“来来来,朝南正坐,让给你。”

    司北压低了方润之的肩膀,“别,我怎么能抢了主人的位置”,于是靠近江槐,“老板娘,挪一下。”

    江槐无所谓,往左边挪动了一点,让司北坐了下来。

    方父给司北夹菜,“来,你开就酒馆难免喝多了伤身体,吃点青菜。承蒙你父母关照,城管才不敢讹上我们,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

    “叔叔哪里话,我们都是邻居,再加上和润之性格投缘,这是应该的。”

    江槐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的饭菜,她很喜欢吃江浙一带清淡少盐的口味,感觉几口下肚,身体里的气血都畅通了。

    “你的茶喝完了”,司北准备给江槐倒上。

    “饭吃多了,再喝茶对胃不太好的”,方润之轻描淡写地提醒着。

    司北不太清楚方润之的反常,只当是江槐肠胃不好。于是把茶壶对准自己的杯子,“我啊,无论何时何地,都好两口方老的茶,误以为别人跟我一样了。”

    方润之给司北夹菜,“吃菜吧。”

    “你哪天想喝,这不是可以随时过来”,方父补充道。

    司北来得晚,其他人都吃得七八分饱了,现在都放下了筷子。方母搀着方父去厨房切哈密瓜,大伙儿则是安静地掏出各自的手机,坐着在座位上消磨这闲暇的饭后时光。

    房顶悬挂的梨形灯泡发出昏暗的光,几只蚊子绕着光嗡嗡作响,有一只飞到了江槐的额头上。

    夏日的夜晚弥漫着热乎乎的潮湿蒸汽,江槐吃饭的时候认真,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薄汗都是她用力咀嚼吞咽的证据。

    此刻那只蚊子,正在她的刘海上蹦跶。

    江槐正在读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作为理科生的她,对书里的很多引用都是一知半解,微微皱着眉头标注书里的话。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朝她的额头覆盖而来。

    等江槐意识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离开了,她只感觉到司北轻轻抚摸可一下自己的额头。

    司北放下了筷子,眼神凝聚在江槐的脸上,“你额头上有只蚊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掩盖了刻意为之。

    江槐抬头和司北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看自己的书了,用同样轻描淡写地方式回可一句,“嗯。”

    司北弯了弯嘴角,继续埋头吃饭了。

    殊不知一旁的方润之,早就放下了手机,手掌攥在一起,握成了拳头。

    他去柜台拿了一瓶花露水,第一个就递给了江槐,“大伙儿都喷喷吧,夏天蚊子多。”

    “我出去一会儿,你们先吃。”

    方润之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小跑着出门了。

    “是,用手驱赶不太方便”,苏禾抬头。

    江槐能感觉到,他眼神里出来的排斥,对司北的排斥。

    江槐只觉得搞笑,明明两人对待感情都是一样态度的人,这会儿倒内斗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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