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解开的？”
简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她的眼神在那行“欢迎语”上顿了顿，心想约瑟夫这个人倒还挺自恋的。
不光是用自己的异能作为解锁密钥，还让系统称其为“教皇阁下”，看来他确实很享受这种被人尊崇的感觉。
眼见沙盘的投影开始刷新，普蓝的心脏怦怦直跳，很想立刻转头离开这里。
他对约瑟夫的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要不是外面还有那个诡异的001在守着……
年轻人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但好奇心人皆有之，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瞥过去，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看不明白。
倒不是说上面有什么加密信息，沙盘放大之后，众人面前出现了三块立体的全息地图，但没有任何文字标注，恐怕就算是专业人士也很难一眼看出这些到底是什么地方。
普蓝舔舔嘴唇，没有开口询问，他再怎么不敏感，也能从其他人的脸色中读出点信息来。
他们好像都看懂了？
路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等等，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不是斯塔研究所附近的那块地？”
虽然投影中没有研究所的存在，但他们刚刚在那里经历一场大战，依稀还能从中窥见相似之处。
“嗯，这东西哪儿来的？”简初点开另一张地图，伸出五指放大又缩小，“拟真度挺高的，应该算是联邦的机密信息吧？”
如果说斯塔研究所附近的地块不够格，那这一块……完全称得上是军事机密。
闻言，米芮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又迅速调整表情，做出一副惊愕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啊，约瑟夫从哪搞来的？”
简初盯着他半晌，轻笑一声，又转头打量那座在现实中已经倒塌的黑色高塔：“是吗，那真可惜。”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让米芮后背渗出一点冷汗，他本不用这么紧张，但对方每次开口说的话都没那么简单。
眼见简初点开第三张地图，米芮更加不安了，他的大脑转动得很慢，但也终于回过神来。
“等等，你刚刚……那个地方，你也去过了吗？”
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去过”，但他想对方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不知道？”简初没有兜圈子，“无影知道我去了无人区，他们没跟你说过吗？”
米芮下意识看了眼路亚，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管事，而其他人并不知道“无人区”意味着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想，我们可以再谈谈。”
谈点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片刻之后，房间的门被人打开，001立刻挺直腰背，准备迎接。
“先让这两位客人离开，我还有事要谈。”简初神色淡淡。
普蓝亦步亦趋地跟着路亚，生怕这个机械人突然发疯，但直到他们重新踏上地表，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入口在身后缓缓合拢，路亚侧头看向他：“你好像很遗憾，想留下来听听？”
“不不不！”普兰连连摆手，“别、别了，我没有那么好奇。”
其实好奇是有的，但他没那个胆子。
像米芮和姬岚这种角色，放在平日里他都没机会见上一面，更何况……新旧两派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矛盾，他现在只觉得坐立难安。
“我们现在回基地吗？”
看出他的拘谨，路亚没再继续打趣：“嗯，组织架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你们那边没剩下多少人了吧？”
普蓝垂下眼：“连我在内，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跟随约瑟夫前往研究所的同伴们全都没能回来，现在群龙无首，温弗拉又被“强行统一”，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底层人到哪里都是随波逐流，高层的龃龉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更何况新上任的领头人和哪一方都牵扯不深，决策时应该不会有明显的偏向。
“那就走吧，你先跟无影一起干活，你们之前合作过好几次，磨合起来应该很快……”
路亚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安排起工作来，这反倒让普蓝松了口气。
就这样最好了，一切都很自然、丝滑地过渡。
地表之下，001“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猩红。
……
“这讲起来可是个很长的故事。”米芮摸摸下巴，似乎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温弗拉的前身是新知会，这个名字听上去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但它其实是联邦支持的民间机构，会长由杜怀安担任，嗯……也就是当时的异能总务处负责人。”
意识到他话有点密——这是米芮紧张的表现，一旁的姬岚忍不住投去担忧的视线。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场调任明升暗降，本质上其实是权力分化，当时的特战中心还没成立，异能总务处虽然级别不算高，但掌握着数百名异能者的管理权，杜怀安本人也确实很有人格魅力，所以对某些人造成了威胁。”
“职务变动后，他被禁止带着任何亲信，只能一个人组建新知会，当时我在中央城区警署工作，年轻气盛，被人针对了几次，一生气就跟他跑了。”
说到这里，米芮忍不住笑了笑，脸上满是怀念之色，简初没有打断他，就这么安静听着。
“之后的发展很俗套，像他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会自觉聚集在他周围，很快，新知会的名声就打出去了，但因为联邦的限制，我们的成员一直被限制在七人以内。”
到这里，简初已经意识到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她不可能从未听说过“新知会”的名头。
姬岚忍不住打断他回忆往昔：“别絮叨了，说重点。”
“哎呀，这就说到了。”米芮站得有点累，走了两步倚靠在桌角，“但就算这样，上面也不安心，总是借口喊老杜去开会，一开就是一整天。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处理机构的内务，到这里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杜怀安这个人虽然不说是淡泊名利，但对他来说，很多东西都比权势重要。”
“就是这段时间，他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不仅给办公室加了锁，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直到有一天……他把我们几个喊到办公室。”
姬岚忍无可忍：“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闭嘴，我来说！”
男人尴尬地咂咂嘴：“我这不是习惯了吗，谁让你们以前总让我写调查报告……得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才行啊！”
“前因？你知道个屁的前因！”姬岚毫不犹豫拆台，转头看向简初，“那天，杜怀安把大家召集起来，说他发现联邦高层在密谋着什么事，我们一开始没当回事，毕竟这种秘密数不胜数，我们也插不了手。”
“但他表示自己偷到一份秘密文件，但因为加密体系太超前，所以不能立刻破解。”
“之后经历了很多。”姬岚的情绪有些低落，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总之，他的行为很快暴露了，我们几人跟他来到北亢区，成立了温弗拉，而剩下的两个人……”
“提他们干嘛，白眼狼。”米芮没好气。
“那就不提。”姬岚点点头，“联邦对我们穷追不舍，并且将温弗拉打成了一级反动组织。”
简初举起手：“打断一下，这份文件……”
“如你所想，这份文件，就是温弗拉‘箴言’的前身，杜怀安为了隐藏这些过往，将其包装成‘流传的秘辛’，成为内部的最高机密。”
“温弗拉根本不是什么传承悠久的组织，而是杜怀安一手捏造的假象，约瑟夫不知道这些事，完全就信了这通鬼话。”
显然，姬岚对于杜怀安的做法颇有微词。
简初蹙起眉头，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他有没有破解这份文件，你们知道里面的内容？”
姬岚的眼神满是赞赏：“你很敏锐，事实上，老杜他确实破译了那份文件，但他并没有把具体内容告诉我们，只留下了三个模糊的坐标。”
“而它们现在对应的，就是斯塔研究所、无人区腹地，以及……萨托罗尔。”
她伸手指了指空中悬浮的三个投影：“至于约瑟夫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们也不清楚情况。”
“我觉得很有问题。”米芮忍不住开口，“老杜当时跟我说过，要不是他在联邦工作了那么多年，恐怕花上几年都解不开这封文件，约瑟夫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此刻，简初的眼神正落在最后一张地图上，思绪已经飘到很远。
“禁闭的无人之海”，这个描述跟萨托罗尔完全一致。
“现在研究这个已经没意义了，事实就是他确实解出来了，而且……哎，人都死了，想这些干嘛。”
“我也是好奇啊，要是老杜还在就好了。”
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他们明明很久没见过了，但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
“杜怀安死了吗？”简初突然开口。
“嗯？”这问题戳中了两人的心窝子，但他们现在没有发脾气的资格，“不知道……反正是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
米芮双手抱胸，这是典型的自我防御姿势：“这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失踪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但这时，他身旁的姬岚却面露复杂：“我……有件事一直没说过，老杜失踪的前一天，他来找过我。”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都看向了她，米芮更是满脸“你居然还瞒着我”的表情。
“这不能怪我，他不让我告诉你。”姬岚咽了咽口水。
米芮气得说了一串绕口令：“他不让你说，你现在不还是说了，早说晚说有什么要紧的！要是真不想你说，直接也不告诉你就行了！”
“不……不是的。”姬岚深吸一口气，“他说，如果有机会，我会遇到那个能交待这句话的人。”
米芮愣住了，他的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僵硬地扭头看向身旁的简初。
对方神色平静：“所以他说了什么？”
“他说……”姬岚深吸一口气，“我要去做最后一堵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