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思量了片刻轻声道：“所谓合作，是各取所需，林大人左不过是想要我在公主面前挑拨她跟陆逢平的关系，林大人又能帮我什么呢？或者说，我需要林大人的帮助吗？”
“姑娘这就有些思虑不周了，你现在只要有太子的心就够了，当然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将来呢？”林一默看向平安，神情温和得仿佛是在跟平安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宠妃，可不能仅仅是一朵依附于他人而活的菟丝花。”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但是林大人，我怎么确定你到时候一定会帮我？别跟我说君子一言九鼎，毕竟不管是你还是我，可都不是什么君子，更不会相信这种没有保障的东西。”
“那姑娘要我怎么做？手书一封？还是留下什么信物或是要命的把柄？”
“这些先不急，”平安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轻声道：“林大人，现在更重要的是，你得向我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跟我谈合作。”
“这样吧，你去打听打听王公大臣跟皇室宗亲的事，我们能不能合作，要怎么合作，就看你能打听到多少了。”
林一默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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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康按照崔慎知的要求去排查宫里在鸿嘉八年之前进宫的宫人，排查着排查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连忙翻出来了暗卫们记录下废妃们话语的纸张，果然发现那个名字混在其中。
“殿下！找到了！”齐康一冲进书房就按捺不住兴奋的说道：“奴才找到了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的人！还是从傅家一路陪着皇后娘娘进宫的人！”
听到这话，崔慎知‘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顾不得桌上被他撞翻的茶杯，着急忙慌的问道：“是谁？！”
“是上次您带平安去冷宫见的那位清雅姑姑。”齐康把记录废妃言语的纸张铺开在桌上：“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那些废妃们里有好几个说过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叫做清雅的宫人，那位姑姑的年纪也对得上！”
听到这话，崔慎知抬脚就想往冷宫的方向去，但是他才刚踏出东宫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胭脂。
胭脂仿佛没有察觉到崔慎知脸上的神色不对，笑着福了福身子。
“太子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崔慎知不想去，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跟沈眉妩撕破脸的时候，只能低声吩咐齐康赶紧派人去保护清雅，然后就领着思危跟着胭脂往承乾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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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崔凌仙不太开心的回来后，沈眉妩就发现崔慎知的态度冷了不少，不仅仅是对崔凌仙，更是对她，平日里不仅不来承乾宫了，连崔凌仙去东宫都不见了，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崔慎知膨胀了，开始看不起她跟崔凌仙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她让胭脂去把崔慎知给找了过来。
见到崔慎知的到来，沈眉妩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和慈爱的假面，对着崔慎知嘘寒问暖。
“慎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叫太医看了没有？你那个医术很好的朋友陆逢平不是在太医院里当值吗？他怎么说？”
崔慎知拱了拱手，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回道：“回贵妃娘娘话，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做噩梦了。”
“噩梦？”
“是，”崔慎知叹了口气道：“贵妃娘娘没有去南州所以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有多糟糕，遍地是残垣断壁以及看不出人形的尸骸，路上全是因为失去家人痛不欲生，活得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在南州的时候我忙于赈灾，累得每天倒头就睡，所以从未做过梦，也就不知道南州之行居然给我留下了那么深的阴影。”
“自从回到东宫以来，我就没有一天是睡了好觉的，我每天都会梦到在南州见到的画面，梦到夫君抱着妻子儿女失声痛哭，梦到妇人在夫君的尸骸前捶胸顿足，梦到孩子看着被压在废墟下的父母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这才有些精神不济，以至于没有来承乾宫里拜访贵妃娘娘，也没有顾得上凌仙。”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但沈眉妩并没有全然相信，而是斟酌了半晌开口试探道：“对了，先前那个向你求助的小宫女怎么样了？我听胭脂说，她买下来的那间铺子迟迟没有动静。”
“她死了。”崔慎知想起平安，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她在宫门口跟我说话的时候身上就一直流血不止，我把逢平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我让齐康给她挑了个好地方埋了，那间铺子也就没有送出去。”
“原来是这样…”
沈眉妩看着面前的好像不一样，又好像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崔慎知，不知道该不该信，思考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了相信，因为崔慎知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满心孺慕的孩子，而不是崔肃恭那个虚伪的男人。
然后沈眉妩就迟疑了起来。
崔慎知的状况这么不好的话，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合适吗？万一崔慎知受不住直接疯了，她这些年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最后的最后，沈眉妩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胭脂去太医院里端了碗安神汤给崔慎知喝，就放崔慎知离开了。
*****
离开承乾宫后，崔慎知赶紧到了一间鲜有人至的无主宫殿，扣着喉咙把沈眉妩让他喝下的安神汤给吐了出来。
看到崔慎知的这个行为，齐康很是不解。
“殿下，贵妃娘娘是哄骗了您多年，但她没有理由害您，您不必这样的。”
“我不是怕她害我，”崔慎知低声道：“我是觉得恶心，她害了我娘，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妄图顶替我娘的位置，这样的心思令我恶心，因为这份心思做出来的行径更令我恶心。”
齐康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崔慎知缓了缓神，才站起身往冷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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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见到崔慎知的到来，还以为是平安又出事了，慌慌张张的就走了过去。
“殿下，平安她…她的情况还没好吗？还是说她又遇到什么危险了？”
“没有，平安没事，我这次是来找姑姑您的。”崔慎知眼都不眨的看着清雅说道：“姑姑，我听说你是一直跟在我娘身边的人，我想问问您我娘生前的事。”
清雅看着崔慎知眼里满满的孺慕之情，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听崔慎知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她是傅韵锦身边的人，且不知道平安才是傅韵锦的孩子，所以平安并不是像她揣测的那样是被崔慎知给害的了？那平安是被谁害的？谁有理由害平安？
清雅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脸上不免带出来了几分复杂。
崔慎知还以为清雅是担心他跟沈眉妩对上，连忙出声安慰道：“姑姑，您不用担心我，虽说我不得父皇喜欢，但到底是太子，还是名满天下的太子，只要找到证据，我一定可以为我娘讨一个公道！”
清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退后了几步有些慌乱的说道：“殿下，我…有些事得好好想想，能不能请殿下先行离去，明天…不，过几天再来找我。”
崔慎知却觉得不行。
“姑姑，您的担心我都知道，但我不敢也不能把你留在冷宫里了，我担心您，担心沈眉妩派人来害您，您想要想清楚再跟我说当然可以，但是我希望您能跟我去东宫，虽说后宫是沈眉妩的天下，但东宫到底是我的地盘，我有信心能够护住您。”
清雅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应了下来，简单拿上还算有用的一些物件就跟着崔慎知离开了。
沈眉妩得知崔慎知从冷宫调走了一个宫女后就叫来了冷宫的管事太监询问。
新的冷宫管事压根不知道清雅的事，便只说崔慎知带走的是冷宫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大龄宫女。
听到崔慎知只是调了个大龄宫女回去，并没有接触那些废妃，沈眉妩松了口气，却又担心日后崔慎知再来这么一出，便吩咐管事的把冷宫仅存的疯妃给处理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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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跟在崔慎知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崔慎知的背影。
崔慎知好像是真心的把傅韵锦当做亲娘，不然不可能冒着跟沈眉妩对上的风险也要把她带去东宫照顾，还想要为傅韵锦讨一个公道，可问题是，他并不是傅韵锦的孩子，平安才是。
如果崔慎知真像他说的把事情闹大，为傅韵锦求来了公道，那他要怎么办？那种情况下以崔肃恭跟沈眉妩的为人，是肯定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的，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发现生父害了生母已经很痛苦了，结果拼尽全力求来了公道，却发现这个公道不属于他，他受得住吗？更别说还有性命之忧。
清雅没法预料，也很担心，但是面对崔慎知说的为傅韵锦讨一个公道这个诱惑她又拒绝不了，只能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好像看到了平安，不是那受过伤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平安，是身上有着蓬勃欲望的，看起来像沈眉妩多过像傅韵锦的平安。
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