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平安的惊叫,齐康跟思危连忙在外边问道:“殿下,奴才们就在外边,是不是现在就伺候您洗漱?”
崔慎知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着平安一脸内疚的说道:“平安,我昨天晚上大概是疯了,我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就是个禽兽,不,我简直禽兽不如!”
说完,崔慎知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平安眨了眨眼,露出惊恐中夹杂着些许心疼跟疑惑的神情,伸出手做出想要制止的动作,却又一脸害怕的收了回去。
崔慎知看到平安被他这样对待,居然还在心疼他,只觉得他昨晚的行为更加不堪入目了,明明已经决定了送平安离开,却趁着酒意强占了平安,把平安拖进了他所在的无底深渊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不想活,为了平安,他也得想办法爬出这个深渊,争一条活路出来。
崔慎知下了床,打开了门。
看着殿内预料之内的情况,齐康娴熟的开始伺候崔慎知洗漱,思危则端着一碗药往平安身边走去,崔慎知连忙制止了她。
“平安她不需要喝药。”
“可是殿下,您还没有娶太子妃,如果平安她…”
“没有什么太子妃,”崔慎知笃定的说道:“我只要平安就够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平安的视线都多了几分惊诧。
就在这时候,一个鬓发散乱的人给了崔慎知一个响亮的巴掌,然后就扑向了平安。
“平安,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觉得…”
平安担心清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飞扑进了她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道:“闭嘴!我没事!”
清雅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消失在了她的喉咙里。
崔慎知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清雅明显是把平安当做亲生的孩子在照顾,他却对平安做出了那样的事,清雅当然会觉得看错了他,别说是给他一巴掌了,他要是清雅,用刀子直接捅的心都有了。
崔慎知示意所有人不要多嘴后就走近了清雅几步,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姑姑,您放心,我会对平安好的,我知道我在做出了这样的事后说这话有些不可信,但是我发誓,此生绝不会让平安受半点委屈。”
清雅没有回答,只是慌乱的脱下外衣罩在了平安的身上。
崔慎知看着平安脸上迷茫又委屈,还带着些无措的神情,以及清雅满是防备跟担忧的姿态,低声吩咐居安带人留下来收拾,再给平安弄些热水洗漱,才转身离开了知秋阁。
崔慎知离开后,平安就表现出了极度不安的架势,除了清雅,其他宫人但凡走近半步,她都会开始瑟瑟发抖,甚至小声啜泣。
见到这个情形,居安叹了口气,收拾完了知秋阁,就领着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个冒着热气的浴桶,以及平安跟清雅两个人。
清雅这才慌慌张张的开口道:“平安,你真的没事吗?你不是骗我的吧?你没有被崔慎知…真的没有吗?”
平安懒得解释,直接掀开了裙摆,让清雅看到了她腿根处新鲜的伤口,然后又沾了点水擦掉身上的红痕。
清雅这才相信了平安说的,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太好了,平安没事,她没有对不住傅韵锦的托付。
平安看清雅没个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撇了撇嘴独自钻进浴桶里收拾了起来。
等到清雅回过神来的时候,平安已经洗漱完毕,还用布条包扎好了腿根处的伤,正在用胭脂在先前的位置上制造红痕,清雅赶紧走过去接手了这个活,毕竟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弄出来的红痕比平安弄出来的要真多了。
清雅一边帮平安制造红痕,一边开口问道:“平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喜欢上太子了?”
平安白了清雅一眼,又嗤笑了一声。
“娘,你觉得我会在知道崔慎知不过是个身份不详,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顶了我位置的人之后,还会喜欢上他?我疯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打算按照你说的去做。”
“我说的?”
平安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让我在他报了傅韵锦的仇之后再告诉他我的身份,让他归还属于我的一切吗?我觉得这个主意也未尝不可,只是光靠那虚无缥缈的良心可不够保险,所以我要他亏欠我。”
“越多越好。”
“昨晚之前,他是顶了我的身份,欠我的却并不多,给傅韵锦洗雪沉冤后就跟我两不相欠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平安指着肩上清雅刚刚制造出来的红痕道:“他毁了我的清白,欠我的可就多了去了。”
清雅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但是你这样做,不是把自己跟他绑在一起了吗?”
“那又怎么样?身份揭穿后我是公主,他是什么?他什么都不是,不管我是想嫁给他,还是把他收做男宠,抑或是直接扔掉他不管,不都随我的便吗?”
“平安,话不能这么说,女儿家的清白…”
“最不要紧。”平安接上清雅的话,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屑:“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在意清不清白,因为她们除了那可笑的清白什么都没有,我跟她们可不一样。”
“我是公主,不仅是傅韵锦这个名声极佳的皇后所出的公主,还是被昏君崔肃恭和妖妃沈眉妩害了的公主,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等到所有的事都公诸于世后,不管继位者是为了什么,都得对我做出些姿态来。”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利用这份妥协这点退让,坐稳高位,清白不清白的…哪个高位者会在乎这个?则天皇帝先父后子,之后又有那么多男宠,人尽皆知,耽误那些王公大臣对她下跪磕头顶礼膜拜了吗?”
清雅没想到平安会这样说,楞在一旁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平安见状,轻笑了一声。
“娘,放心吧,我就是说说而已,我要是有则天皇帝的魄力,就不会骗崔慎知,而是真的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
清雅依旧是沉默不语。
*****
崔慎知一回到东宫的书房,就开始规划之后的事。
沈眉妩说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综合这段时间他得到的消息,以及对沈眉妩跟崔肃恭新的了解,真相应该是这样:
沈眉妩跟傅韵锦不对付,但两个人前后脚有孕,沈眉妩先生下了一个公主,害怕傅韵锦生下一个皇子,就在崔肃恭的跟前陷害了傅韵锦,才会让崔肃恭下手害了傅韵锦这个相伴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的正妻。
至于把他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抱进宫来充当傅韵锦的孩子,八成是因为崔肃恭的身体出了问题,以后不会有孩子了,才会无奈之下做出这个选择,让他跟崔凌仙成亲说是为他考虑,实际上不过是想拥有一个名义上是孙子,实际上是外孙的孩子。
而且孩子出生后,他大概率就得‘意外’去世,给那孩子让路,所以崔肃恭这些年再不喜欢他,再防备他,也只是斥责他责罚他,却没动摇过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和根基,更没想过坏了他的名声,因为他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成为那孩子的垫脚石。
他原先是想着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件事,毕竟他的血脉一查便知,傅韵锦已经死了,不可能是换孩子的人,崔肃恭跟沈眉妩作为有了皇子后获利最多的两个人,就算没有证据也绝对讨不了好。
至于他,就算不知情,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但是能为亲人报了仇,为傅韵锦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沉冤得雪,牺牲一条命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要是这么做,平安怎么办?
平安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他要是以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死去,被他毁了清白的平安要怎么活下去?世人才不会管平安是不是被强迫的,只会因为平安失身于一个假太子而各种嘲讽,他强迫了平安已经是罪大恶极,绝不能再让平安再落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崔慎知抿了抿唇,思考良久后做出了决定。
他先是派暗卫去调查鸿嘉八年京城内外无故失踪或者被灭口的人家,然后就让齐康去办件事。
“你去跟所有神志清明的王叔们传个信,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能让父皇痛彻心扉的要事,还请他们务必到到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四海楼的雅间一叙。”
崔慎知这话说得齐康一愣一愣的,但是想也知道这不是他能问的事,只能赶忙去传话。
三天后,四海楼的雅间里,崔肃恭那些残了废了的兄弟们齐聚一堂
崔慎知到来后,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端王率先开口问道:“好侄儿,你说要让崔肃恭痛彻心扉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你老子,你别是想涮我们玩吧?”
“慎知不敢,”崔慎知拱了拱道:“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①,按理说圣上不管做了什么,我都是不能指摘他的,但是我近日得知他杀了我的母亲。”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好几个人都愣住了。
崔肃恭不喜欢傅韵锦没错,但是平日里对傅韵锦还是有几分尊重的,怎么会…
崔慎知却并没有管他们,而是继续道:“身为人子却不为母报仇,是为不孝,杀母凶手就在眼前却不指出来,是为不义,知道有人杀害发妻却不言,是为不仁,放任于国有害的人继续肆意妄为而不管,是为不忠。”
“为了不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我只能对不起圣上了。”
端王跟其他几位王爷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你想要杀了崔肃恭为傅…你娘偿命?”
崔慎知摇了摇头。
“我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