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

    姜娆这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李瞻和姜贵妃联手。

    因了前些时日郑管家一事,两人联系反而愈发紧密。

    “郑管家就算再仗势欺人,但若是平日,陛下定然会为杨家遮掩,可如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姜贵妃修长的玉指笼了笼香炉雕镂里的烟雾,淡淡道:“可见陛下已经厌弃了杨家。”

    李瞻颔首:“之前杨家几位夫人过生辰,陛下都会让人来宫中同乐,前几日杨大夫人过生辰,陛下只是赏赐,却没有请杨家夫人来宫中,这也能看出圣心所在。”

    “我们的机会来了。”姜贵妃眸光明锐:“只要抓住杨家把柄,定然可以将皇后和太子连根拔起……”

    皇帝成年皇子只有李泠和李潜二人,又向来宠爱她,太子之位,不言而喻。

    李瞻道:“前几日娘娘让我从科举入手,还真有了消息。”

    庐王府在宫外的消息由李瞻传递给姜贵妃,不易被人发觉。

    李瞻道:“即将科举,京城行卷成风,卢田,漠桑桑等人都是杨家一党的子侄,他们近日在宴会场上,诗卷出众,琴笛精妙,但这几个人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已查明,他们都是从一个道士手中得到的琴谱,并非自己所作。”

    行卷是科举考生带着自己的诗册前去文臣权贵家赴宴,若能被赏识,便可在科举考试中占得先机,严格来说也是科举考试的一环,这些人科举舞弊,还都是从一人手中得来琴谱,恐怕杨家早已轻车熟路。

    这些人都是日后的进士官员,杨家这是赫然为自己培养势力。

    姜贵妃犹豫:“这几个都是大族子弟,冒然抓走,恐怕朝野震动。”

    李瞻道:“行卷之事不止他们几人,国子监卷入者众多,我们可抓几个边缘朝臣子侄,让他们供出杨家和皇后引导进士舞弊。”

    *

    “常统领,有消息了。”一名金吾卫低声道:“名单上,沈家那小子按捺不住了,我打听到他约的是后日和那小道士在茶楼相见。”

    这几名亲卫得了贵妃严令,时刻跟踪名单上国子监学子的动静。

    沈凌一有动作,立刻被他们紧紧盯上。

    “盯紧。”金吾卫副统领常同林是姜贵妃的亲信,对此事甚是上心,低声道:“后日一切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后日,沈凌出府,上马车,心中有几分忐忑。

    那茶楼他之前也随同窗去过一次,毕竟不少国子监同窗从那小道士处取诗取琴谱。

    他只是取琴谱,又不盗用旁人的诗……算不得什么吧……

    两个金吾卫紧紧跟随他的马车,时不时议论几句。

    “听说这小子的爹虽然是个小官,但官声很清正,谁能想到,儿子竟然干这等舞弊的勾当,还是和杨家的人一起……”

    “我看他这次是独自来的,毫无防备,定然好下手。”

    “待到把人抓回去,好好审审,必要让他把杨家扯进来……”

    “……”

    春闱一日日临近,国子监的气氛也逐渐凝重。

    从前,院子里还有不少学子打闹说笑,如今却愈发专注的学习备考。

    算学院内,崔融身畔的窗户被敲响。

    崔融开窗,梁恩将笔记递给他:“这是今日最新的笔记,这次讲课的可是出了名的大儒,我标注的那几段,你务必要仔细领会了。”

    崔融接过,心下感恩:“多谢梁兄。”

    他苦苦自学,但毕竟身在算学堂,课程迥异,若非梁恩,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你也不必谢我。”梁恩坦然道:“这一科,我瞧得上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不愿胜之不武,待我们金榜题名,再一较高下。”

    进士科是最难的考试,梁恩面无惧色,可见野心不小。

    崔融笑着和他击掌:“我定全力以赴,和梁兄争个尽兴!”

    望着梁恩的背影,崔融心里生出几分暖意,他平复心情,低头默默记诵笔记。

    算学科的考试,他仍是稳稳的头名,在算学之外,他要夜以继日,争分夺秒,方能和进士科的考生有一搏之力。

    崔融报考科举进士科一事,算学堂也知晓了。

    但算学堂的老师们,想得却和进士堂不一样。

    算学和进士堂比起来,本就不受重视,学生们大多出于无奈选择算学,但目前还都是按部就班,学习考试。

    毕竟,进士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那些学子们去厮杀。

    但崔融天资聪颖,若这次真的侥幸考上了进士……

    若日后都效仿崔融,纷纷去考进士,那还有谁会听算学课?

    算学堂的师傅们严肃议了此事,当着算学堂众学子的面,要求崔融学业不能下滑,若耽误学业,甘愿被逐出算学堂。

    薄薄的一张纸笺,放在了崔融面前。

    崔融应下,并在其上摁下手印。

    梁恩甚是心中不平:“他怎能如此,朝廷的报考标准你都符合,他为何限你?”

    崔融拍拍他的肩,沉静道:“梁兄不必在意,算学堂也有考量,若我因进士耽误学业,自然不好管教旁的学生。”

    “成绩不下滑,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了……”沈凌嘀咕着:“因为……冰砚你本就是第一啊……”

    只要考到第二,严格意义上就算是下滑……

    “的确如此……”梁恩笑道:“若是沈兄,倒是压力小许多……”

    沈凌登时跳起来,去追打梁恩。

    望着友人追逐的身影,崔融唇角,浮现微微上扬的弧度。

    *

    沈凌丝毫不知自己被姜贵妃的人盯上。

    他顺着国子监同窗给的线索,和那道士相约在茶楼。

    沈凌已经是第二次和这道士见面,第一次见面时甚是顺利,聊得也算投机,沈凌进了茶楼,好整以暇的在茶楼饮茶。

    门笃笃响了三声,沈凌忙将门打开,那道士戴着斗笠前来,四下看过无人,方才将斗笠摘下,将纸笺递给他,低声笑道:“这是琴谱,公子看看。”

    沈凌抽出琴谱,匆匆看了几眼,频频点头,觉得有几分趣味,忙准备拿银子给他。

    谁知手刚碰到银袋,门被一脚踹开,三名金吾卫赫然出现,横刀在手杀气凛冽,寒声道:“金吾卫奉命搜查举子勾结舞弊,绑了!”

    一语落地,登时有人如狼似虎上前,沈凌和那道士登时被堵在房中,沈凌吓得面色苍白,他怎的也想不到,金吾卫会来查此事,且恰好查到了他头上。

    两人被直接绑了,押去金吾狱,好在刑部一官员和沈父熟识,听到了风声,忙急急来沈家报信。

    沈父面色煞白,听到消息,差点晕厥在地。

    沈母也欲哭无泪,她如何也想不到,平常看着无邪天真的儿子,竟能和旁人勾结作弊,还被金吾卫押送去了。

    这岂不是要凶多吉少?

    沈家父母面面相觑,门帘一响,沈行懿走出,沉着分析道:“父亲,母亲,哥哥若无人引荐,定然不会干出这等耸人听闻之事,那些达官贵人他们一个不抓,偏偏去抓哥哥,这明明就是先挑一些软柿子入手,待有了确切证据,再借此将事情闹大……”

    “到了那时,兄长定然会被严惩。”沈行懿道:“恐怕我们沈家一家,也难逃罪责。”

    她临危不惧,这份沉静的气度,丝毫不像未曾经过风浪的幼女。

    沈父心急如焚,不由自主依赖女儿道:“那依你看,咱们如何救你哥哥啊。”

    沈行懿双唇抿了抿:“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和哥哥见一面,问问他此事的情况。”

    沈母道:“凌儿在国子监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我们也要找人问问。”

    沈父看向沈行懿,道:“崔融和你哥哥相熟,又心思缜密,为父想着,把他叫来相助我们。”

    沈行懿不由一怔。

    上一世的崔融,在朝政之事上向来明哲保身,因此,才会在风起云涌的朝廷游刃有余。

    哥哥此事,局势关乎朝廷,他向来有分寸感,如今正是忙于备考之际……也不知他会不会来?

    沈行懿有几分惴惴不安,想着父亲此举有几分唐突。

    沈父却顾不得那么多,立刻派人去请崔融。

    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仆人一脸喜色的来报:“崔公子来了。”

    沈行懿看向门外。

    崔融面容清隽平静,从长廊处大步走来,他今日穿了圆领宫绸袍,灯火映照下,泛着若有似无的内敛光华,一如前世,现身于掖庭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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