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们不出意外地赖床了。
这是何知夏第一次在健康的情况下赖床。
直到吃午饭的时间，王嫂赶了回来，她准备叫徐唯一吃午饭，没想到竟然见到她们二人躺在床上。
何知夏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赖床的原因和徐唯一密切相关，可她还是为自己工作的失误感到抱歉。
不过徐唯一的精神倒是很好。
她今天格外开心，经过昨天晚上的谈话，她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王嫂也为她们都亲密感到开心。
她无不感慨道：“小姐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何知夏：“……”
因为早上睡了懒觉，何知夏将午休时间压缩。
她们随便吃了几口午饭就开始了学习。
徐唯一今天听课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时不时朝何知夏提问，还能抢答出何知夏写下的题目，甚至课间测验取得了满分的成绩。
何知夏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下午徐唯一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郁鸣谦正好从大门进来，他诧异地看向徐唯一，接着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何知夏。
徐唯一看到他像一只小鸡遇到了老鹰，恨不得完全降低她的存在感。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下着小雨。
郁鸣谦的西装外套上沾着一层小水珠。
他好像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何知夏收回眼神，无论怎样都和她没关系。
熬夜的疲倦没法通过赖床治愈，何知夏左右拉伸脖子，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轻轻揉了揉眼睛，何知夏抬起手机看了看。
今天顾青燃有一台手术，他说大概17：30结束。
还早。
她突然不知道今天该干什么。
昨天因为临时出门，她没有带任何东西，今天上课她临时出题，照着徐唯一的课本讲课。
她约了顾青燃一起吃饭。
可是距离他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回学校又来不及了。
想了想，何知夏在手机导航上找了家医院附近的书店。
现在的书店装修的很好，甚至有些太好了。
这家书店二楼是咖啡厅，一楼卖着包装漂亮的精装书。
她随便找了一本已拆封好的书籍，在一楼无需消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书店的人流量很大，经常有几位年轻的女生结伴进进出出。
不过据何知夏观察，她们很少买书，似乎只是进来想逛一逛。
“学姐！”一个男生从她头上响起。
何知夏望向来人，她的脸盲症又犯了，只觉得面前的男生看着熟悉，但毫无印象。
“你是？”她直白地问。
男生挠了挠头，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上次在计算机教室见过……”
计算机技术？
何知夏突然想了起来。
“秦钰？”
秦钰眼睛亮了起来，他欣喜地说：“学姐你还记得我啊！”
“嗯。”怎么能不记得呢，他们当时差点打起来。
何知夏问他：“你们的比赛……”
秦钰立马回答：“学姐放心，我们没把他女朋友的名字加进来，而且我们还把他也开除了。”
“哦。”何知夏对他们的魄力感到震惊。
现在开除队友，每个人身上的工作量都会大大增加。
“他负责的部分我们都删除了，我们换了一个思路重新做了一份。”秦钰说，“这还要谢谢学姐，要不是你上次帮我们说话，我们可能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他后来没闹事吧？”
“没，我们主动把情况报告给了指导老师，老师站在我们这边。”
那就好，何知夏放下心。
何知夏补充道：“提前声明，我只是帮你们解决了加名字的事，至于比赛结果，我不会因为和你们认识徇私。”
“当然。”秦钰理解道，“我也很在乎公平，这是我努力了很久的项目，我希望能看到别人对它客观公正的看法。”
男孩单手摸着后脑勺，咧着嘴大笑，看着没心没肺又阳光灿烂的样子。
他和何知夏打了声招呼后，就进入书店二楼了。
何知夏重新看向手里的心灵鸡汤，她不喜欢这类型的书，可是扫视了一圈，她只找到这一本拆封好了的书。
没办法，将就看吧。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头顶传来了她的名字。
今天是进了熟人窝吗？
何知夏再一次抬头。
这一次她立刻就认出来眼前之人，毕竟半个小时前才遇到了他。
郁鸣谦换了一身衣服，看着终于没那么正式。
“好巧。”他直接坐了下来。
“郁先生。”何知夏打招呼。
他瞥了一眼何知夏手上拿着的书。
“你喜欢看心理类书籍？”
他真会说话。
何知夏摇头，实诚道：“不喜欢，这是用来打发时间。”
郁鸣谦笑了一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来了来了，豪门战争它来了。
何知夏正襟危坐，她已经做好郁鸣谦朝她打探徐唯一情报的准备了。
“我想问……”郁鸣谦顿了顿，接着道：“你不休息的吗？我明天都看到你来徐家补课。”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何知夏点头：“嗯。”
“不累吗？”
他问的是她还是徐唯一？
何知夏斟酌着开口：“上课的话倒是不累，学习可能会累吧。”
郁鸣谦不再说话。
他的手机突然亮起，郁鸣谦拿起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将手机按灭。
“我听说星海的荷花特别漂亮，是星海的市花。”郁鸣谦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对。”何知夏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怎么跳跃，她的心里犯起了嘀咕，但作为她雇主的哥哥，何知夏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星海……”郁鸣谦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地方真是和我有缘。”
何知夏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她只能保持缄默。
“我曾经也去过星海。”郁鸣谦说，“在我小时候，我母亲带我去过星海，当时正好是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
“当时我们去了星海湖旁边的饭店吃饭，那家饭店的名字我忘了，我记得他们很喜欢用荷叶做菜。”郁鸣谦的表情像是在怀念，“味道很不错，荷叶做的美食上面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他是在向她追忆童年吗？
不过下一刻，何知夏的猜测就被打破了。
“从星海回来后，他们就离婚了。”
美好的童年回忆戛然而止。
何知夏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才知道，原来我母亲带我去星海，是去——”
“捉奸。”
郁鸣谦笑得十分温和，他的眼睛透着寒意，里面没有一丝情绪，只有漠然。
不过他的漠然和顾青燃完全不同。
顾青燃眼里的漠然是对整个世界的抽离。
而郁鸣谦，他的漠然是对整个世界的蔑视，有一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郁鸣谦拿过她手上的书，将它合了起来：“我在那里遇到了张诗兰。”
听到这个名字，何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自己终于知道了妈妈的名字。
从她的继子嘴里。
何知夏：“你查过我还是查过她？”
郁鸣谦无所谓道：“有什么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
何知夏去徐家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执着多年的答案。
她并不想破坏那人的生活。
如果是因为她，暴露了那个人隐藏多年的秘密，何知夏突然感到害怕。
那个人会怎么想她？
何知夏：“我想知道。”
“我查过她，虽然她瞒的很好。”郁鸣谦说，“可是星海就那么大，用心找总能打听到什么。”
何知夏靠在椅背上，她出乎意料地平静：“所以你想干什么？”
郁鸣谦对她的表现感到意外，他以为面前的小姑娘会惊慌失措，而不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他收回心里的轻视，迅速改变了之前计划的策略。
“我了解到，你一出生她就把你扔给了你亲生父亲家。”郁鸣谦用平淡的语气揭开了她难堪的身世，“他们是同学，张诗兰怀孕后她和你父亲都被退学了。”
“你父亲家很不喜欢你，在你6岁时，你父亲因为工伤意外去世了，赔偿金打到了你大伯的银行卡里，紧接着你被他们送到了星海市孤儿院。”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虽然在叙述她的身世，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抱歉。
“所以你今天是专门来揭我的伤疤吗？”
“我是来和你合作的。”
“合作？”何知夏感到荒谬。
“你出生第二年，她就重新考上了大学，并且在同年和我父亲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父母还没离婚。”
“你不会要把这件事怪在我头上吧。”
郁鸣谦：“这倒不会，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她是主动抛弃你的，并且将你视作污点，我父亲并不知道她曾经生过孩子，她和她的父母瞒的很好。”
“所以我们合作吧，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生活的不好，我可以帮助报复他们，并且给你一笔可观的报酬。”
何知夏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想报复他们？”
郁鸣谦没回答，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想吗？”
虽然是问句，但何知夏从中听到了笃定。
的确，何知夏承认，她非常想报复所有人。
陆瑶猜错了，奶奶的爱和不仇恨式教育对她并没有作用。
比起爱，仇恨更让人印象深刻。
就连现在，何知夏接近徐唯一，也未尝不是因为内心隐秘深处的报复作祟。
郁鸣谦像一条毒舌，他吐着信子紧追不放。
何知夏也没好到哪去，她虽然已经修炼成了人形，但她的内里依旧是冷血动物。
又或者说因为他们地位的差距。
何知夏做不到将恶意明晃晃地展现出来。
她藏的很好，甚至瞒过了自己。
“你想要怎么报复她？”
郁鸣谦双手合拢，他看着何知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用你的身世，揭穿她伪装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