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暧昧而紧张的气氛。
宴楚潮啧了一声,无奈地接起电话。
盛絮隐约听到“董事”“紧急”之类的词。
他挂断电话后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得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落寞,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时,盛絮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那口气终于缓缓吐出,却带着一丝怅然若失。
—
两天后。
便利店门口。
霓虹灯牌在雨帘里□□着身影。
盛絮推开便利店玻璃门的瞬间,热风裹着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打开门外的雨伞,却在抬眼的刹那僵在原地——
宴楚潮斜倚在停车场的挡雨棚下,靠着路灯。
白色风衣被雨水浸成深灰色,指间夹着的烟早被浇透,蜷曲的烟纸在积水里泛着冷光。
他脚边散落着四五根烟蒂,最远的那支几乎被冲进下水道,像极了被暴雨撕碎的告白。
“你……”盛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什么时候爱上抽烟了?”
她走过去,宴楚潮灭了烟,自觉拿起伞:“不是说忙了两天没睡觉。怎么不睡觉过来,还要命吗?”
宴楚潮掀起眼皮,睫毛上凝着细密水珠:“找你,看流星。”
盛絮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雨滴砸在眼皮上生疼:“需要我帮你挂个精神科号?”
“嗯。”他碾碎根本不存在的火星,“相思成疾。”
伞骨在狂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人被迫贴成连体婴。
宴楚潮身上雪松混着酒味的气息。
“今天怎么这么晚?”宴楚潮突然开口,雨水顺着喉结滑进锁骨。
“月末清账。”盛絮盯着水洼里交叠的倒影,“你也是,凌晨五点扮落水狗给谁看?”
宴楚潮的脚步戛然而止。
盛絮猝不及防撞上他结实的胸膛,鼻尖撞得发麻,却听见胸腔里传来闷笑:“盛絮,你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在一起的第99天。”他指尖抚过她被雨水打湿的耳垂。”
“所以呢?”她听见自己冷笑,“亲爱的男朋友需要我做什么?”
宴楚潮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听听看。”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它在控诉你偷走了它的节奏。”
隔着湿透的衬衫,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
盛絮沉默,她不是很有仪式感的人。
也没想到宴楚潮竟然是这么需要仪式感的人。
两人无声回到小区。
点头镜面墙壁映出两具狼狈的剪影。
盛絮的刘海黏在额角,宴楚潮的衬衫紧贴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你喝酒了?”她打破沉默。
“壮胆。”宴楚潮靠着电梯壁轻笑,“怕某人又用‘门不当户不对’当挡箭牌。”
“酒精壮胆?” 她诧异道。
“嗯。”他忽然伸手拨开她眼睫上的水珠。
电梯“叮”地停了。
盛絮慌乱地走出来,翻找钥匙,第三次插错钥匙时,身后传来宴楚潮的闷笑。
温热胸膛贴上后背的瞬间,她听见他胸腔震动:“盛同学,你在紧张?”
门开了。
盛絮松了口气,离他远点。
她弯腰换拖鞋时,余光瞥见餐桌——粗糙的蛋糕,彩色奶油歪斜地写着“YCC[爱心]SX”。
草莓切片东倒西歪。
“你……”
“第一次做。”宴楚潮扯松领带,喉结滚动,“有点丑。”
盛絮眼眶发烫。
垃圾桶里露出五六个蛋糕盒,料理台上散落着打翻的面粉和融化的巧克力酱。
她仿佛看见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笨拙地搅拌蛋清,把盐当成糖,被烤箱烫红指尖……
“忘记收拾垃圾了,宴同学。”
她转身去拿玄关抽屉的礼物盒,“地摊货,随便玩玩。”
宴楚潮拆开深蓝色丝绒盒,瞳孔骤缩。
是—条领带,内侧绣着竹子的图案,和她弄坏的那件西装同色系。
竹子旁边绣着一段话“未若柳絮因风起,但有絮果落海潮”。
“盛同学。”他声音沙哑,“你知道送领带代表什么吗?”
“拴住你。”她破罐破摔,“怕你被别人拐跑。”
宴楚潮突然低笑,将领带绕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塞进她掌心:“那你要不要试试……”
他俯身咬住她耳垂。
……
领带不知何时滑落在地毯上。
盛絮被宴楚潮困在沙发角落。
他比呼吸更灼热。
“等、等等……”她抵住他起伏的胸膛,“那个……”
宴楚潮被迫停下,他皱眉:“谁啊。”
“上周来便利店找我那个?”
“我堂姐,她来借创可贴。”他忽然咬住她锁骨,“你吃醋的样子,比蛋糕甜。”
盛絮抓起抱枕砸他:“谁吃——”
话音未落,抱枕被塞在她的腰间。
宴楚潮指尖环绕她的后背。
他今夜开始等待的时刻到了。
“但我的心脏等不及了。”
盛絮瞳孔震动。
“盛絮。”他捧起她的脸,热吻顺着落在她唇上,“我不要平等。”
窗外的雨声突然消失。
“我要你永远赢。”
盛絮内心一颤,随着浪潮起伏。
她忽然抓着宴楚潮的手,认真地望着他:“我会跑起来的,宴楚潮。”
“——我追得上。”
—
两人一觉睡到快要到晚上。
盛絮蜷在沙发上啃苹果。
宴楚潮在厨房和豆浆机较劲。
门铃忽然响了。
“谁啊?”盛絮趿拉着拖鞋往玄关挪,嘴里还叼着半块苹果。
门一开,苹果差点卡在嗓子眼。
“小、小姨?!”
门外的女人妆容精致。
她的目光从盛絮披着的长发的扫到她身上明显大一号的男款T恤,最后定格在她光着的脚丫上。
“絮絮。”小姨微笑,尾音带着危险,“不请我进去坐坐?”
盛絮的CPU瞬间烧穿。
宴楚潮的衬衫正挂在玄关衣帽钩上招摇。
宴楚潮本人,穿着灰色居家服从厨房探出头:“谁来了?”
空气凝固成冰碴子。
小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360度,唇角缓缓勾起:“男朋友?”
“不是!”盛絮一把掐住宴楚潮的腰侧软肉,“他是我……室友!”
指甲陷进肌肉的刺痛让宴楚潮挑眉。
他低头瞥见她疯狂眨动的睫毛,突然笑了。
“这是我小姨,叫阿姨吧。”她用气音威胁。
宴楚潮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突然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小姨。”他声音清冽如泉,“我们同居三个月了。”
盛絮眼前一黑。
……
“所以……”小姨优雅地抿了口红茶,“你们是在一起了?”
“是。”宴楚潮到。
“不是。” 盛絮道。
盛絮正疯狂运转大脑编故事。
“小姨,您来是答应我说的订婚了吗?”宴楚潮看着坐立不安的盛絮,还是向她解释。
小姨看了两人一眼:“絮絮之前说你出国了,怎么再遇的?”
宴楚潮已经自然地接过话头:“我受伤住院,她在医院当志愿者。”
“?!”
小姨眼睛瞬间亮成探照灯:“这么有缘分。”
宴楚潮靠进沙发,长腿交叠出慵懒的弧度:“小姨,我这边可以按照习俗付十倍的。”
“停停停,什么习俗!”盛絮急忙打断,耳尖泛红,“你怎么联系上我小姨的?……”
宴楚潮指尖轻敲膝盖,眼底泛起笑意,“你给小姨寄快递,我看见电话号码了。”
小姨笑得眼尾褶皱都漾开了:“年轻人真会玩。”
盛絮在茶几底下狠狠踩了宴楚潮一脚,对方却反手扣住她的脚踝,掌心温度灼得她心尖发颤。
盛絮闻到厨房鸡汤好了 ,连忙拉着宴楚潮过去。
盛絮把宴楚潮拽进厨房,声音压成气音,“宴楚潮,你能跟我订婚?”
“你不信?”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宴楚潮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我早就说过了。”
“什么时候?!”
“那天告白,以结婚为目的……”他突然俯身,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盛絮耳根红得能滴血:“我们只是——”
“絮絮?”小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带了些你最爱吃的腊肉和咸鸡,放冰箱还是……”
厨房门“吱呀”被推开。
盛絮条件反射地推开宴楚潮,却因用力过猛踉跄着撞上料理台。
宴楚潮迅速揽住她的腰,而小姨正巧看见他把她往怀里带的画面,两人像是要亲上。
宴楚潮:“……”
盛絮:“……”
小姨默默退出去,关门时还贴心地带上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小宴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小姨吃着饭,状似随意地问,筷子却停在半空。
盛絮立刻抢答:“他也还是个学生呢!”
宴楚潮:“……”
小姨的刀叉“当啷”一声轻响:“……还没上班呀?那你们这个房子,一起租的?絮絮你也没找我多要钱。”
“我自己付了的,没有占他便宜……”盛絮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宴楚潮正在桌下把玩她的手指,拇指摩挲着她指腹的薄茧。
“我确实也还在上学,家里面也给了点钱创业。”宴楚潮面不改色,指尖却在她掌心画圈,“不过主要还是投资朋友。”
小姨点点头:“创业?投资?”
两人对视一眼。
宴楚潮回之微笑。
小姨也没想到,两年前随口的一番话,他竟然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