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学

    回去的路上,夏朝想到那日的事就发生在琼林苑内,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就他这样三句话里头就有一句在试探的人......

    只不过在他看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罢了。

    至于为何留着宋真意这样的酒囊饭袋是为何?

    “打窝?”

    夏朝揉了揉太阳穴,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费神过,不知道是因借了裴渊脑子的缘故,想事情也变得七拐八绕的,实在累人的很。

    怪道说小富即安呢,太子享这样的富贵权势,整日打算这个谋略那个,她看着是个短命的。

    回到笙园,夏朝倒头就睡,裴渊有心想问也没有机会,只能将墨清与墨理叫过来。

    裴渊:“少爷今日入宫,可遇到什么事?”

    墨清与墨理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他们两个只跟到宫门口,没让进去,只能察觉出夏朝出宫前后状态的对比。

    墨理:“......从未见过少爷脸色如此难看,或许是东宫的讲学太难,少爷听不懂......”

    裴渊心想这人听不懂就开始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读书这事何曾挂在心上过,还会为此难过,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见从墨理二人处问不出什么,只得让两人退下。

    如今他与夏朝之间的消息相差的越来越大,两人也不似从前时时都能待在一处,或许有些事情在夏朝眼里看起来不甚重要,但实际上却是决定胜败的细节。

    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当事情进行到他这一环极易出差错,一子错便满盘皆输。

    难道要用自爆身份的法子?

    灵魂错位闻所未闻,且不说有没有人信,若一颗棋子出了问题,最优解自然是舍弃他。

    裴渊心头升起几分忧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各自归位!

    床上的夏朝睡的昏天暗地,裴渊却失眠了一整夜,翻来覆去想不出个解决的法子。

    他其实想到了一个极冒险的法子,但只有三成的把握。

    第二日天光微亮,夏朝倏地坐起来,她今日得去国子监报道。

    她此前因病已然推迟好几日,如今是如论都逃不了了。

    夏朝打着哈欠,筷子要掉不掉的,咀嚼的时候一下一下,如同坏了线的傀儡。

    另一头的裴渊也是精神不济,眼神有些涣散。

    夏朝看着觉得奇怪:“是我上学,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累?”

    裴渊闭着眼喝了口粥:“夜不能寐。”

    夏朝收起哈欠,来了兴趣:“这是为何?”

    这人整日在院子里待着能有什么烦心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的可都是她啊!

    只听裴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都有些忘了当男人是什么感觉了。”

    夏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不过被裴渊这么一打岔,夏朝心情倒是美好了一些。

    生活嘛就是需要对比,有些时候看到别人过得更惨,对比起自己的糟心事来就显得不那么糟心了。

    用完早膳,夏朝提着书箱匆匆出门,送她去国子监的足有三人,裴渊,墨理与墨清。

    有人专程送她去读书,这是夏朝从未有过的待遇。

    国子监在南熏门大街上,离笙园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

    春风吹起车帘子的一角,马车已到国子监附近。

    这里的街道开始拥挤起来,两侧摆了好些小食摊子,包子,胡饼,馄饨各色花样都挤在一处,热气腾腾。

    不少学子早起出门来不及在家用早膳,如今都三三两两围在摊子前等待。

    细看那招牌上写的,只包子这一样就有羊肉包子,猪肉包子,豆沙包子,素的荤的各式各样,甚至还有蟹黄的,颇为奢侈,不过来这念书的公子少爷确实也吃得起。

    马车再难上前,夏朝只得下来,裴渊叮嘱墨清与墨理好生跟着她,随后便让马车停到附近的一家小酒楼的院子里,这是之前让秦管家提前看到的地方,已然付过租金。

    夏朝路过那些小摊时凑上前去瞧了瞧,心想明日她也来这里买早膳,那样兴许还能多睡上一刻钟。

    走到国子监大门口,夏朝忽然在一群青衿少年之中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衣衫破烂灰扑扑地看不出本色。

    夏朝不由得停住脚步,正要细看时,那男子却在这眨眼之间消失在赶着上早课的学子之中。

    夏朝顿住脚步,她觉着这身影有些眼熟,她在哪儿见过。

    墨清在此时催促道:“少爷,快进去吧。”

    夏朝只得匆匆迈进国子监,按规矩随侍的小厮都得候在外院,墨理与墨清都得止步于此。

    夏朝一溜小跑,路上问了几个人,总算找到太学丙班。

    她自然是一心想寻个后头的位置,可这样的好位置哪儿轮得到她,早就有主了。

    且这里头的人多是京都子弟,彼此是旧相识,互相帮忙占座,问这个有人坐问那个也有人。

    最后,夏朝竟坐到第一排正中间,这下莫说是打瞌睡,连开小差都不能够,夏朝心中哀嚎阵阵。

    她刚坐下不久,授课的夫子便来了,一把白须飘飘,乃是个干巴小老头。

    小老头姓卓,是太学博士,平日里众人称他为卓夫子。

    他一进来就拿起戒尺在手里轻拍,看得夏朝心里直打鼓,她从前被这样的尺子打过,只要三两下,手心就会又麻又肿,如同馒头一般,被打的那块肉除了感觉有些凉,什么知觉都没有。

    房间里很安静,看来有不少人都吃过这戒尺的苦头,虽是丙班,竟是纪律严明,个个精神地很。

    如今讲究个尊师重道,若是因为学业不精挨了打,就算这些学生的父母在京都略有头脸也不能说什么,夫子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夏朝亦打起精神,可眼前书本上那一竖一竖的字看着真的很卡顿,她好不容易才把第一页的内容通顺地默念下来。

    这时卓夫子终于发话:“今日咱们要论一论,诸位埋首苦读数十载,究竟为何?”

    夏朝目视前方,不偏不倚,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别与卓夫子对视,不然......

    戒尺突地拍在夏朝的桌上,卓夫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来了新人,就由你起来开个头。”

    夏朝暗道倒霉,还有这是个什么问题,为什么读书?

    不就是为了考个好分数,上好大学,有份好工作么。

    她那个时候国泰民安,几乎人人都能上学,普通人不就是为自己将来的生活能更平顺些......

    夏朝简单地换算一下:“回夫子的话,读书是为了做官。”

    卓夫子听后,胡子气地吹起来,声量拔得高高的:“孺子不可教也,竟是满心的功名利禄!”

    夏朝满头雾水,这不是丙班么,好些都是混进来的,她说自己的志向是做官已经很上进了,后面那些是为什么她都不稀得说。

    可她若是反驳,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自然是不能反驳,可也没觉得有什么错。

    卓夫子看她全然没有羞愧的模样,气的眼睛都要瞪圆了。

    他将戒尺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好色,好利,好名等心,皆是私欲,若有如此闲思杂虑,如何能念的好书?”

    学生们纷纷说吾等受教,卓夫子的眼神却只看向夏朝。

    夏朝心想看来他今天是非要点自己这颗顽石,只得再问:“学生愚钝,请夫子赐教。”

    卓夫子捋了把胡须,终于到他发挥的时候了:“你们要记得,读书乃是发自本心,感悟圣人之道,铭记贤人之言,摒除私欲,窥见天理,方能格物致知平天下,以天地万物为一体。”

    夏朝连连点头,实际上左耳朵右耳朵出,听不懂这卓夫子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什么窥见天理,以天地万物为一体?

    夫子啊,我要能把书读到这份上,岂不成了圣人。

    卓夫子对自己的这番读书论很满意,再次望向夏朝,眼里有了几分期许:“你再说说,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怎么还抓着不放了。

    夏朝有心想将他刚才的话中译中一番交差,可她什么都没记下。

    “嗯?”

    卓夫子对夏朝的反应很不满意,手上的戒尺一上一下,眼看着就要落到夏朝手心。

    夏朝忽然灵光乍现,想起从前学过的文章:“我等是为大周千秋万世的兴盛而读书。”

    屋子里的氛围停滞了一瞬,卓夫子一番训斥噎在喉头。

    夏朝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怎么着,你还能这句话不对?脑袋不要啦。

    她可真是聪明绝顶。

    夏朝乘胜追击:“夫子,我可说对了?”

    卓夫子连冷哼都不行,只能夸赞:“你说的极好。”

    夏朝落座之后卓夫子就走到后头去了。

    这人就是个刺头,还是很油滑那种,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因着卓夫子一直在后头念经,半天没有上来的意思,夏朝终于忍不住开始小鸡啄米,啄了一会就昏睡过去,直睡到午憩时分。

    夏朝伸了个懒腰,见丙班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她起身向外打算去裴渊停留的那家酒楼,来的路上她点了菜的。

    早上成功化解夫子的“追杀”夏朝心情颇好,心想一会儿要与裴渊好好说道说道她大战卓夫子的事迹。

    她哼着小曲,却见前方拐角处拦着一个人,正是那日宋真意身边极为机灵的跟班。

    夏朝微微蹙眉,心感不妙,顿住脚步。

    “裴少爷,我家少爷邀您一聚。”

    夏朝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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