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殿由许多殿构成,正殿最大,平日用以接待迎客,因为几乎没什么客人,形如虚设。
月与殿仅次于正殿,是醉千钟居住的地方。
刚踏进月与殿,醉千钟身上的传讯玉滴滴滴地响起来,她拿出一看,见传讯玉上显示出【你的好友:时·二百五·眠冬请求传讯。】
醉千钟不耐烦地啧一声,按下拒绝。
滴滴滴——
时眠冬又发起传讯,传讯玉没完没了响个不停。
醉千钟这回只好没好气点了接受。
“怎么?大忙人时长老找我何事?”醉千钟语调奇怪,明显是在阴阳怪气。
时眠冬的虚像投在了醉千钟的殿内。
虚像上的时眠冬面目严肃,不怒而威,她道:“听闻你带了三个弟子回去?”
醉千钟也不正眼看她:“你是长老,我是宗主,你管得着我吗?”
时眠冬面上带了怒意,她的目光悲怆,她道:“我是受你母亲嘱托!你母亲当初让我看管好你,万没想到你竟成了这般模样……目中无人,不服管教……”
说到这个,醉千钟就来气,她真不知道时眠冬哪来的脸说得这般岸然。
醉千钟在其他长老那听说过,她的母亲在她幼年时飞升了,飞升前母亲将宗主之位传给她,但她毕竟年幼,哪担得起宗主大任,母亲将她托付给时眠冬,时眠冬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实际上,几乎从来不过问她。
她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飞升,时眠冬漠视,同龄弟子排挤……她是完全摸爬滚打长大的,要不是还有点前世的经验,她甚至有早夭的可能。
所以她对时眠冬惺惺作态丝毫不动容,甚至作呕。
“时眠冬,你别恶心我。”醉千钟抱胸不悦地乜时眠冬。
时眠冬怒意更深,似乎是觉得醉千钟彻底无药可救,也不打算追究醉千钟。
她端着语气道:“不久就是一甲子一度的风云榜换榜,这次你名列第一,下次还能第一吗?”
醉千钟反问:“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相信我?”
时眠冬顿了顿,陈述事实:“我感觉不到你的灵力,你的气息太弱了。”
醉千钟脸不红心不跳:“我只是隐藏了,我不喜欢太张扬。”
风云榜每甲子都会自动排出十位实力强盛之人,这十位乃是天下最强之人,第一就意味着天下第一。
上甲子的第一是她的宿敌解风忧,后来她与解风忧的决战中将解风忧一剑刺心,解风忧的第一落幕。
这甲子的第一成了醉千钟,但下甲子以她目前的修为,别说是第一了,她甚至都进不了风云榜。
太糟糕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要多言一句,你凭着一身修为在外树敌众多,别宗对你是怨声四起,你让我如何是好?”时眠冬眸光中蕴含着探究的深意。
醉千钟落魄之余也不会收敛脾气,她道:“他们对我有怨声,关你何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仗着这身修为招摇肆意,若是哪日失了修为,我看你该如何!”时眠冬蹙着眉头便挂断传讯。
时眠冬的虚影消失得一干二净,残留的指责仍漂浮在空中迟迟不消散,像是纯心要嘲笑她,醉千钟眉心一跳,伸出手向前使劲挥了挥,直到感觉呼吸到的空气也清凉些,她才停下手。
真是被时眠冬这家伙说中了,现在她失去修为,落魄无依,杀她和掐死只蚂蚁那么简单,时眠冬如果知道了,晚上睡觉也会笑醒吧。
她现在很烦躁,她失去修为这件事说到底也怪不到时眠冬头上,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夺取她的修为,她一身怒气不知冲谁宣泄。
她本就很烦躁,外面又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更是往她的怒火上浇了桶油。
“孟佩!你刚才在干什么?我可看见了!你又想像个狗一样跟着逢明吗?”
紧接着是哐当哐当的推搡声,以及辨别不出的噼里啪啦,简直像在闹市。
“谁在吵吵嚷嚷,想死吗!”醉千钟暴躁地推开门,门猛地撞到墙面上,连连响,给吵闹的场面增加了噪声。
“怎么又是你,故意的吧!”她看见阮逸与徒弟站在天机殿外不远处。
阮逸满脸怨气,指着解风忧的鼻尖狂骂,看了醉千钟一眼,略有收敛,但只是声音降些。
本来声音就大得不得了,稍微降些根本就听不出什么差别。
醉千钟迈着大步,边向两人走去,边气道:“阮逸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阮逸骂人的抽空看醉千钟一脸,随即心想,醉千钟一来肯定会护着她的徒弟,所以他要赶在醉千钟到前,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小子。
思考完,他出手又是一巴掌,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巴掌。
解风忧也没躲,淡然地看着巴掌落下。
啪——巴掌声急促地上升旋转,惊飞树上栖息的鸟。
随着巴掌,解风忧感觉他越来越困,脑袋很沉重,思维变缓慢,越来…越来…困……
“你打我干嘛!”孟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味地大喊大叫吸引注意。
阮逸看见眼前原本平静如水的男人突然表情变得又委屈又愤怒又无辜,总之,非常精彩,与前一刻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此时,醉千钟已然到达他面前,醉千钟站在孟佩这一侧,她侧头打量孟佩的脸,那脸本是红润,巴掌印赫然印上去,脸看着更红,分不清是本来红,还是被打红。
“第二次了,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吧。”醉千钟打量完孟佩的脸,面无表情看向始作俑者,“手,和你的主人说再见。”
阮逸辩解:“宗主,明明是孟佩他的错,你没看见,但是孟佩他刚才确实一直在关注着牧云院,我都注意到他的目光了,他打的什么心人尽皆知!”
“孟佩,你刚才在干嘛?”看着阮逸满脸的真诚,醉千钟不由心生怀疑,她问道。
“我在向逢明表白,我就是很关注逢明怎么了?她有道侣又怎么了?她迟早甩了你,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阮逸一脸得逞的样子,又伸出手指孟佩:“宗主你看,你看,他承认了吧!”
醉千钟心中恼了,这小徒弟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绝对听师尊的话,虽然有点不明的阴阳怪气,还是总体来说还是很乖的。
怎么现在又变回原样,合着她之前软硬兼施教育了个寂寞?
“孟佩!你之前是怎么对我保证的?”醉千钟嫌弃地离徒弟远了些。
孟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缩脖子道:“我说,我就算和你恩断义绝,我也要和逢明在一起,我相信总有逢明被我感动的那一天!”
醉千钟咬着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你,你……”
孟佩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抬头望天道:“求你成全我们吧!”
“你死心吧。”醉千钟也抬头望天,她觉得她快要被气笑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会变脸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会伪装的人……
明明前不久这家伙还是个比较正常的人啊!
“跟我回去。”最后,醉千钟无奈叹了口气,生活不易还得继续,她不能放弃她的修为大业。
“我不回去!我绝对不要——”孟佩话还没落下,就见他朝远处奔去,“逢明!逢明你终于来了!”
醉千钟定睛一看,只能看出一个黑点,模糊的姿态,眼睛鼻子嘴巴全糊作一团,这人距离他们还远着的。
小徒弟这都能看清,醉千钟不由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渐渐地,俞逢明清晰了些,孟佩也奔到俞逢明那了。
孟佩单方面看着很高兴的样子,醉千钟感觉仿佛在看偶像剧,孟佩与俞逢明是鸳鸯眷侣,而醉千钟是拆散二人的恶毒反派。
她眉宇间有些倦意。
她派的监视牧云院的弟子不知何时悄然到了她身边,像是要说些什么,她只能收起倦意,正色听起来。
那弟子一双小眼睛很引人注目,像是老鼠一般冒着精光,小眼睛小声道:“报告宗主,俞逢明好像是要天机殿去。”
醉千钟等着小眼睛继续说,结果等半天发现小眼睛想说的只有这一句,她一脸问号:“就这?”
她能不知道俞逢明要来天机殿吗,更何况现在才报告,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她道:“记住,下次早点报告,还有,阮逸来天机殿闹事你怎么不报告给我?”
小眼睛默默道:“你说要我们好好监视俞逢明。”
她无话可说:“阮逸也要监视。”
小眼睛回完“好的宗主。”便打算离开。
结果就听醉千钟在他背后阴森森地道:“这个月你们几个的灵石全部扣光。”
小眼睛丧着脸回去了。
醉千钟转移回注意力到一心演偶像剧的孟佩身上。
孟佩情真意切地望着俞逢明:“逢明,你别和阮逸在一起了,他哪里都比不过我!”
俞逢明无精打采地看孟佩一眼,随后她的目光紧紧盯住醉千钟。
俞逢明的目光很锐利,毫不掩饰。
醉千钟从她的眼睛中感觉到了翻江倒海的恨意。
她定神,轻笑一声,朝俞逢明道:“孟佩这么喜欢你,不知你作何打算?”
俞逢明也不去看身后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孟佩,她直视醉千钟,她道:“他不重要。”
“孟佩,听到了?你在她心里不重要。”醉千钟勾唇,探究似的也盯着俞逢明。
孟佩怔住,试图拉扯俞逢明的衣袍:“你胡说!”
俞逢明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她旋即向后一退,让孟佩扑了个空。
“孟佩,跟我回去。”醉千钟趁热打火。
然而孟佩真是固执,俞逢明都转身向牧云院走去了,孟佩连忙跟上去,不停地说什么,假的,我不信之类的话。
醉千钟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纠缠不清,恼火地冲还没走远的小眼睛命令道:“现在就去把孟佩抓回来,关殿反思,他什么时候脑子里的水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阮逸察觉醉千钟的生气,以及看见孟佩这样死缠烂打,他觉得他现在再给孟佩一巴掌,醉千钟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说到做到,于是他马不停蹄跟上两人,对着孟佩又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