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际翻出鱼肚白，晨光乍现，身旁的人还在熟睡，柔和的光晕投在那张利落硬朗的侧脸轮廓上，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冉溪第一次起得比莫闻舟还早，轻手轻脚地下床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和房卡，穿过静悄悄的走廊，才推开斜对角的房门。
姜悦似乎等候已久，悄无声息地倚在鞋柜旁，皱着一张脸。
“一大早的，杵在这做什么。”
冉溪咯噔一下，抚了抚受惊的胸口，换了鞋，翻开通讯录，给蒋宇发了条消息。
“嫣然姐，你和那个小莫总不会真有一腿吧。”
冉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什么叫有一腿，你这话术真是和那些花边新闻的措辞一样不讲究。”
“也就是说，你们还真是那种关系。”
姜悦一下抓住了关键点，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咿咿呀呀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冉溪的沉默彻底让姜悦抓耳挠腮起来，佳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一直以来，许嫣然身边哪有什么男人，姜悦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觉得佳姐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如今火都烧到自家门口了，她居然才发现。
“我的姐，你知道你们俩现在算什么。”
“什么。”
“剧本照进现实，这妥妥的办公室恋情啊。”
虽然莫闻舟一直有意避嫌，都是由蒋闻霖下派任务到各部门去配合工作室，但说到底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主要演员和管理层走得太近能是什么好事。
“那合作结束后呢。”
“什么意思。”
“我要复婚。”
姜悦双目陡然睁大，瞪得浑圆，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什么！复.....复婚？!”
信息量太大，姜悦着了魔一般，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复婚”两字。
“等等，你是说复婚，不是结婚。”
许久的沉默，姜悦失声尖叫道。
“合着你们不是有一腿，是之前就有一腿。”
陈佳只透露过冉溪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姜悦对其他细枝末节是一概不知。
“佳姐一定会宰了我的。你这.....我.....哎......”
冉溪心里也有些犯怵，陈佳的行事作风向来是快刀斩乱麻，一点儿不留情，但还是出言安慰了受惊的姜悦。
“这事你别管了，也不用你担责，我来和陈佳说。”
冉溪连电话都没敢打，只敢给陈佳发了信息。
信息和电话提醒都迟迟没有声响，冉溪表面平静，却也和来回踱步的姜悦没什么两样，都溺在隐隐不安的等待中。
两个半小时，没等来一句回复，却迎来了风尘仆仆的陈佳。
冉溪赶到机场，陈佳才刚落地，拎了个挎包，戴着一副遮了半张脸的黑色墨镜，一言不发地挎着冉溪去了机场旁的餐厅。
直到餐厅包厢的门关上，陈佳才取下了墨镜，脸色铁青地盯着冉溪，张了张嘴没说话，终究还是冉溪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陈佳，我是认真的。”
“许嫣然，我这么叫你，你还想得起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陈佳，可我不能一辈子这么过。”
陈佳在娱乐花边新闻方面是绝对的铁面无私，尽管冉溪是出演正剧才崭露头角，公司给的定位和资源也都不在乎于利用姣好的外貌踏入偶像剧的市场，但娱乐圈水深火热，无论走的是哪条路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防着躲着，避免私生活暴露在阳光下，供公众做话柄。
“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久吗。”
“你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
陈佳恨铁不成钢，心里窝着一口气。
同样的话，上一次是从莫闻舟的嘴里听到的。
脑子空白了一瞬，冉溪刹那间如梦初醒般明白过来。
“陈佳，你是不是找过莫闻舟。”
陈佳身子往后仰了仰，脸色微变，直言道。
“是，是又怎么样，我是为了你好，利弊摆在他面前，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陈佳，你怎么能这么做。”
陈佳转过身去，依旧平静。
“冉溪，你还年轻，围着一个重度残疾的伴侣过一辈子，日子不会好过的。”
“陈佳，你根本不懂，为什么你们总是看到他的......”
冉溪如鲠在喉，“残疾”二字就像是一根扎在掌间的尖刺，痛痒难忍，却又无时不在。
“我怎么不懂。”
冉溪不愿再争辩，陈佳认定了的死理，谁也说服不了。
“我和前夫，就是这样。”
冉溪怔在原地，陈佳在职场里出了名的雷厉风行，什么情情爱爱，全都不如利益来得实在，她也从没听说过陈佳有过婚姻。
陈佳毕业后，就到大公司当了经纪人，在组织策划一场活动时认识了个音乐剧演员，两人一见钟情，认识三个月就结了婚，日子平淡幸福。但后来，一场车祸，男人受了重伤，半身不遂，性情大变，陈佳就在公司和家里两头跑，推掉了所有的出差任务，放弃了职业晋升的机会，全心照顾他。可陈佳越是悉心照顾，他的压力就越大，鸡零狗碎的日子，彻底粉碎了两人之间的昔日情深，陈佳被逼着离了婚，没两年，就得知了前夫的死讯。
“冉溪，你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时间不一定是爱的积淀，却一定是互相伤害。”
“你说你要结婚，以你现在的身份，曝光了，对你们俩都没好处，你能承受这个后果吗。”
“或者我换一句问，你，能替他承受这个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