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窗外的薄雾笼罩梯田，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谭小井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目光无边无际的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谭湾里到了，有没有人下车的！”
谭小井哎了一声，看着汽车尾气消散在道路的尽头。
一双腿却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看见熟悉的景象，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顷刻间复苏。
她吸了吸鼻子。
谭湾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子，她刚一进村就有人认出了她。
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朝她招招手。
“这不是正德家的小女儿吗？”
谭小井回以一个微笑，却加快了脚步。
“别走那么快，中午来奶奶家吃饭！”
谭小井停在大门紧闭的院子前，她早就猜测到李华茹不会回来，果然.....
她将家里家外都打扫了起来。
简单收拾好，她将特意在早市上买的鲜花放在爸爸的遗像前。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她夺起放在门后的扫把冲了出去。
眼见是几只土鸡，她松了一口气。
可回头，好好放着的遗像却掉在了地上。
原来有一只落网之鱼趁她不注意飞了上去，她气的就要将它捉住炖汤。
她蹲下来，将相框仔细擦干净，手指拂过男人的眉眼，终于是没忍住，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哭的毫无形象，像是要把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一并发泄出去。
她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来看望爸爸。
她不希望重回故土，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想见的。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另一位客人不期而至。
“姐，我听三奶奶说你回来了，我妈叫我喊你去我家吃饭。”
看着已经有她肩膀高的堂妹，谭小井心间泛过一丝触动。
她点点头。
这次回来也打算好好和她妈算算账了，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壇城。
只是不知道，家里这位叔叔这个时候对她上心是为了什么。
当年她爸爸离世时，这位小叔叔远在广市打工，她跟着改嫁的妈妈离开村子时，也没见到过这位叔叔。
“这次回来还走吗？”
谭小井接过叔叔的酒，含糊的嗯了一声。
“孩子啊，我对不起你，当年你爸走的时候我没有回来，这些年你过的不好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再一次提起灰暗的年少时光，谭小井仍是心有余悸，她放下酒杯。
以往她回来，都是赶着平常的假日匆匆给爸爸上完香，便立马赶回了出租房。
久违的亲人温情带给谭小井的只有不适和警惕。
“这里是我攒的三万块钱，我知道不多，可这多多少少是你叔叔我的心意，我希望你收下来。”
不多时，婶婶也将最后一个菜端了上来。
谭小井小心打量了一下婶婶的脸色。
走时，谭小井收下了那笔钱。
来送他的叔叔泪眼婆娑，谭小井上车前，堂妹姗姗来迟，她一个箭步冲进了客车，喘着粗气对司机说道：“耽误您两分钟！”
“姐，这是妈自己做的腊肉还有果园里刚摘下来的小番茄，可甜了，也不知道你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但我爸，是特别希望你能经常回来看看的。”
谭小井心间了然，她笑着说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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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城的时候，谭小井和她妈过得并不好，她年轻时得过癫痫，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因为复发被老板辞退。
两人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只好搬去城郊的民房，谭小井记得厕所发绿的墙壁，记得厨房油腻的地板，记得每日里只能靠着李华茹早起去菜市场捡菜过活。
后来在邻居的介绍下，李华茹去了一家单位食堂做帮工。
渐渐地，两母女的生活越来越好。
那是谭小井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谭小井脸上的微笑固住，她看向眼前的拦路虎。
生理构造上眼前的人称得上是一具成熟的男性躯体，挺拔的四肢，白皙莹润的皮肤，因为滑稽的抬腿动作露出的优美的腿部线条，如果，不忽略他脸上带着傻气的笑容，那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帅哥。
“站住，你，你不能进去。”
徐圭尧学着电视里的话，开口阻挠。
谭小井无奈扶额，她叹了口气，认命的从背包里拿出婶婶给她准备的小番茄，为了方便携带，婶婶特意用的透明的玻璃罐子，红艳艳的果子看起来诱人极了。
她语气放缓，“走吧，这是给你的谢礼，怎么样？”
男人像是没料到谭小井的反应，他愣了好半晌才放下腿，可不知道他是撑了多久，刚一落地，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摔在了地上。
他张嘴，说出的话却字不像字，话不像话。
“你……是，不，不是的，坏人，我……和你做朋友。”
谭小井没认真听，只关注着他的伤情。
她想伸手去扶，但又担心眼前这人精神不正常讹她。
她快速的从他身边穿过，离开了这狭窄的楼道。
“哎，是小井！”
门开了，女人惊喜的微笑一并而来。
谭小井侧开身子，驾轻就熟的坐上沙发，看见厨房里正冒着蒸腾的热气，眉间一皱。
她那位继父调子高，每天中午都必须喝上一碗汤。
想起曾经被破划伤的手……
李华茹见女儿态度冷淡，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冷却，她自顾自的说道：“昨天就听到你说要回来，妈也没想到那么快。”
她将从厨房盛好的汤放在茶几上。
谭小井则仔细的打量着这上了年纪的老房子，电视机还是她上小学买下的，白布将它盖住，像是许久都没有打开过，再落到电视机柜上泛黄的奖状，谭小井看向自高中毕业后再没好好打量的妈妈。
“你呢，回来了还走吗？晚上想吃什么？”
“妈跟你说，我昨天去跳广场舞，人小孩子夸我跳的可好了！”
“........”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她歇斯底里的控诉，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
就好像，她活该受这些罪一样。
“李华茹，谭皓的房子哪来的？”
“你别忘了，现在这栋房子是爸的买命钱换来的。”
“我不管谭皓买房子的钱从哪来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我的房子一步。”
谭小井指了指靠近阳台的卧室，那里房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粉色的门牌，写着媛媛公主的专属小窝。
“是你亲自给她搬，还是我自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