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羔羊

    六号和七号在热闹的地下城集市穿梭,身后跟着安东尼奥一行人。

    眼下,查尔斯公爵如愿打道回府,小队只剩下三个人,气氛甚至比昨日更尴尬。

    六号转头对他们说:“一会儿就要去地热管道那儿上工了,除了航拍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采买的?我帮你们带路,都可以报销啊。”

    安东尼奥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艾伦,艾伦不置可否,便向林赛投去询问的眼神。林赛一感受到他的眼神,光速躲开了对视,对着一家手工皮革马扎店的玻璃橱发呆。

    喂喂。她难道是在避嫌吗?

    艾伦无奈地移开了视线。难道一周请三次咖啡是什么很越界的要求吗?

    安东尼奥不明所以,只能干瞪了那两个人一会儿,转头对六号说:“给我们准备一些吊索包,以防追踪过程出意外。”

    六号利索地带着他们前往索具店,如同一条开朗的寻回犬。这会儿正是上午最热闹的时候,一路上,地下城来来往往的居民与他们擦肩而过。

    有一个眼尖好事的老太太盯了安东尼奥那显眼的金发片刻,便拉住六号和七号,问:“这三个怎么怪眼生的,是地上的人吗?怎么让他们混进集市了?”

    七号立刻劝慰她:“没事,是我们给地热管道故障请的维修员。让他们修完就回地上去,签了保密协议的。”

    老太狐疑地盯了他们一会儿,最后努了努嘴,转移话题:“我早就想说啦,这个管道能有什么问题啊,还不是因为过载了?都怪你们那个人工太阳太烧电了!要这光源有什么用,稍微调暗一点呗。你们什么时候能跟上头反馈一下?”

    七号显然是被老太念叨过很多次了,他的表情被面具挡住了,无法看清,但语气足见敷衍,他说:“好啦好啦,我这个季度已经反馈三次了。光源毕竟会影响人的生活节律和情绪,省不得。等冬令时启动了,耗电就会少一点。”

    等老太走远之后,艾伦问七号:“你们还要管街坊投诉吗?这么大的工作量一共几个治安官负责?”

    “才5个啊!就说这不是人干的活,我明年就要退休!”六号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来一年到头少有人会体恤他们。

    “但你们的编号一直排到了七号,理论上应该有7个人吧?”

    “诶,兄弟,你问到点子上了。”六号一副相见恨晚的态度,“我们的1号和2号从来都是空着的。所以就只有5个人。”

    “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自从我接班上任时就是空着的,我的前任也从没见过,前任的前任也是。”

    七号打断了六号对艾伦无休止的倾诉,说:“好了,再过一年咱就可以退休了,数着日子熬吧。别跟外人多说这些。”

    六号叽里咕噜地放弃了吐槽,安东尼奥也在他们对话期间挑完了索具,一行人打包好行李,打算去唐克斯的店铺租航拍器。

    安东尼奥推开店门,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身着灰色斗篷大衣的男子,他隐约记得,似乎是在C星见过面。

    但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

    他怔在原地,视线紧紧追随,表情越发凝重。等他反应过来后,那斗篷男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

    林赛顺着安东尼奥的视线看去,问:“碰到熟人了?”

    后者摇摇头,说:“怎么可能,应该是认错了。”

    人工光源的亮度已经调节至一天中最强的时刻——意味着按地上的时间来算,现在已是午后。

    林赛和艾伦站在地热管道网的最东边,看着航拍器平稳地升空、飞远、消失在视野之外。安东尼奥和两位治安官已抵达管道网的最西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同步释放了第二台航拍器。

    两台航拍器从两端逼近,按他们的计划,无疑能捕捉到那作祟的野兽。更何况——

    林赛强化了五感,佩上索具,在航拍器起航的同时,沿着管道开始疾驰。艾伦紧随其后。

    可喜的是,这次配合出奇地顺畅。林赛深吸一口气,世界骤然清晰起来:管道表面细微的锈蚀纹路和晶体黏着程度、远处水滴落下的回音、空气中金属离子特有的腥味。

    她能清晰感知到艾伦的精神屏障在她意识边缘自然展开——自然得如同呼吸。当她在转角处突然减速时,艾伦已经同步调整了步伐。

    这种默契程度,和他们初次匹配时的完全不同。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航拍器传回的热成像画面在随身携带的终端上闪烁——目标出现了。

    热成像画面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移动。那东西从形态看像是一只硕大的猫科动物,修长的躯干,低伏的姿态,但诡异的是,它的热成像和室温几乎相同,以至于成像轮廓非常模糊——几乎没有体温,没有血液循环,仿佛一具死物,可它却在动,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管道之上。

    几乎是在同时,安东尼奥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沙沙声:“林赛,目标更接近你们那头。稍微追一追,但要小心点。这东西邪门得很,竟然没有体温。”

    林赛的肌肉绷紧,本能地想要冲过去,但艾伦的精神触须已经缠绕上来,温和却不容抗拒地牵制住她的冲动。

    “别急。”他压低声音,几步追上她,手指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一起行动。”

    林赛潜意识里闪过一丝别扭的情绪,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下一秒,她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黑肩鸢,它无声地展开翅膀,向前滑翔而去,锐利的红眼闪烁着幽光,替他们先行探查。

    众所周知,精神体不能离主人太远,否则链接会变得不稳定。林赛和艾伦不得不紧随其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黑肩鸢的视野共享进林赛的脑海,她看到前方管道的拐角处,一道阴影正以诡异的姿态移动——

    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精神体的存在,突然停下,缓缓转头。林赛的呼吸一滞。

    那是一只豹猫,或者小豹子。它警惕地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冷光,像是两颗冰封的玻璃珠,毫无生命的气息。

    那竟然是一只精神体。

    那么,它的主人呢?

    还没来得及思考,黑肩鸢的翅膀刚刚掠过那道阴影,变故陡生。那只形似豹猫的生物突然暴起,冰冷的利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撕向精神体。林赛的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精神体被攻击的痛感直接反馈到她的神经。黑肩鸢发出哀鸣,意识层面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光。

    “小心!”艾伦的警告刚出口,那东西已经调转方向,猛地撞向管道底部的防护网。撕裂声令人牙酸,复合纤维编织的防护网像纸片般被撕开。

    林赛的平衡感瞬间崩溃。索具的自动延展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警报声,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金属断裂声——索具的第一道保险栓断了。

    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她的视野天旋地转,只来得及看见那团黑影正与自己一同下坠——它竟是要同归于尽?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不到半秒,身后突然传来另一道断裂声。

    艾伦居然主动切断了自身索具的保险栓,纵身跃下时作战服下摆猎猎作响。他手指堪堪勾住林赛的腰带,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半截断裂的钢索。

    防护网破裂的残骸在头顶越来越远,两人在呼啸的风声中急速下坠。艾伦的精神屏障突然全面展开,愈创木气味的向导素混着血腥气灌入林赛的鼻腔。她这才发现他的手套连带掌心被钢索割破,血肉模糊,他却仍固执地不肯松手。

    他的紧急对策是有效的——坠落的速度在下降。

    “你疯了吗?”林赛在坠落中怒吼。

    艾伦的回答被淹没在一声闷响中——他的背部率先撞上某种弹性材料,缓冲了大部分冲击。两人在黑暗中翻滚数圈才停下,扬起的尘埃在头顶应急灯的照射下如同金色迷雾。

    在飙升的肾上腺素制造的眩晕中,她猛地想起出发前,自己问过治安官的问题。

    她当时指着管道图纸问:“万一,我是说,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在追击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管道防护网下面是什么空间?”

    七号头也不抬地说:“废弃层。可以理解为地下城的地下一层,因为二次坍塌,早就被人遗弃了。”

    当坠落终于停止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呼啸的气流消失了,只剩下疼痛和惊恐在蔓延。

    林赛的耳膜仍在嗡嗡作响,喉咙里泛着血腥味。她剧烈咳嗽着,每一口呼吸都吸入了地下深处浓厚的尘埃。右手下意识撑地时,掌心感受到某种粘稠的液体,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头顶的探照灯在坠落中松动了,光束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胡乱扫射。破碎的光斑里,尘埃像无数细小的金箔在飞舞,隐约勾勒出一个陌生空间的轮廓——倾斜的金属梁柱、扭曲的管道、还有墙上大片干涸的......那是什么?铁锈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黑肩鸢正惊扑到她瘫软的身体旁边。艾伦就在不远处,看上去没死,正在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而那只精神体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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