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停在文雁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青跳井了。”

    文雁紧张道，“什么？她跳井了？她...她没了吗？”

    “被红姨给拦下来了，红姨在那看着，小青一直在哭，说一些要寻死的话。小姐，您救救小青吧，只要你去跟少奶奶说一些好话，只要少奶奶他们放过小青，小青就不会去寻死了。”

    “不去不去，自己惹的腌臜事，还想文雁替她出头，雁儿，你可千万别淌这个浑水，我看这贱婢就是装的，她要想死，哪里不能死，还故意挑有人的地方去寻死。”

    这小婢女急道，“太太，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方木也骂道，“你嘴上积点德吧，要是她真的死了，你要怎么办？”

    文雁哀求道，“小青的性子我了解，她不是那种有心计的人，她想不出这种法子的。妈，我来金府的时候小青帮了我很多，她又伺候了我这么久，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变成这样子。妈，你让我去劝劝静姝，这也是救人一命啊。”

    方木说，“你去，你妈这边我替你拦着。”

    金扇捶了方木一下，说道，“文雁，你要想想你姨妈呀，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那顾春花不能惩罚我们，只能拿小青撒气，你要是阻止了这个事情，顾春花发起火来，先前说的不肯依了，那我和你姨妈真要急死了。”

    文雁说，“妈你先让我去试试吧，如果她们语气很强硬，那我也不多说了，实在不行，我就去劝小青，让她不要闹了。”

    金扇听了，稍微放下心来。

    这边俪芸和晓华刚回去，俪芸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你刚刚干什么？演美男计呢？要不是我在那，你是不是还要让她坐怀里安慰？”

    “太太，刚刚那种情况，我要是不出手，那金静姝哪肯罢休，我们还要向姨妈借钱，我们这次替姨妈说些好话，日后借钱的事情才好说出口。”

    “你没听见她们说要让金家出一大笔钱吗？哪还有余钱借给我们，就算有，我们怎么说出口呢？哎呀，这事难办了，要不你跟妈说说，说钱借不到，回去算了。”

    “太太不是怕那土匪，才躲到金家来，现在不怕了？”

    “土匪总有一天会走的，金家出的乱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多，再待下去，我们都要被扯进去。”

    “在走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情。”

    “你想干什么？”

    晓永环住俪芸，“我是想着，静姝那样子，真的是烦人，今天这样你丢脸我也丢脸，得想办法甩开这个麻烦。”

    俪芸意外看向晓永，“你有什么主意？”

    “文雁昨天跟我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很受用，我觉得这可以帮我摆脱掉金静姝的纠缠，太太以后可以不必为此烦心，我也不用被迫横在她和晓华中间，搞得大家都尴尬了。”

    晓永拉着俪芸到了金静姝的住处附近，他让俪芸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则叩响了金静姝家的房门，金静姝开门一看是他，心下有些惊讶，“表哥，你来干什么？”

    “我知道你伤心，特意来安慰你。”

    金静姝听了紧紧贴上去，“表哥，我真的好难过，阿勇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死了。那金晓华害死了人还一点事都没有。”

    晓永把她推开，一串鼻涕泡沾在了晓永身上，金静姝不好意思道，“表哥，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晓永忍着恶心说，“没事，反正都脏了，你看你鼻涕要流出来了，”晓华捏住袖角伸到静姝的鼻子下面，静姝愣住了，晓华捏着她的鼻子，“你把鼻涕擤出来吧。”

    金静姝鼻子一用力，一滩鼻涕流了出来，晓华满意地拎着的袖口的鼻涕荡来荡去，金静姝睁着大大的眼睛，嘴巴都没合上。

    晓华又自言自语道，“看你流鼻涕，我也有点痒了”，他抠了一坨鼻屎抹在自己身上，“现在好多了。”

    金静姝结结巴巴道，“表哥，我...我这里有手绢的。”

    晓永低头把鼻屎摸匀了，“没事，看不出来。”

    “我还是给你擦擦吧。”金静姝说着掏出手绢。

    “我喉咙还有一点痒。”晓永说着喉咙发出一阵怪响，他顺势就要吐下去，金静姝一个尖叫，向后退了两步，晓永刚好吐到她鞋面上。

    晓华低头说，“我把你的鞋子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金静姝继续后退，“不用了，表哥，我想起了我还有点事，不能继续招待你了，你先走吧。”

    等到晓永回到俪芸身边，俪芸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呦呦，你可别靠近我，你也太恶心了，这就是文雁给你出的主意，她怎么想的，这也太恶心了。”

    晓永摊开手，“恶心但是好用，准确来说，这主意不是文雁提出来的，是小青提出的，刚刚没能帮她说话，我心里真有些过意不去。”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怕你这样子被人看到，太丢人了。”

    金静姝的房门又响起敲门声，金静姝问了是谁，听到文雁的声音才松口气，静姝开了门，“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宋晓永，他怪怪的。”

    “他怎么了？”

    “他很恶心，一点都不讲卫生。”

    文雁心下一动，“你才知道，他一向那样的，他之前还这样擤鼻涕然后甩在地上，看着好恶心。”

    “你不知道，他刚刚把鼻屎扣在了衣服上，还往我脚上吐痰，我以为他疯了。”

    “表哥从小就不注意卫生，他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才会克制一下，表哥可能以为你是自己人，所以他没在意这些细节。”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文雁走了进来，握住金静姝的手，“阿勇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你千万要保住自己，别太伤心了。”

    金静姝的孩子正好摇摇摆摆走过来，抱住金静姝的腿，“妈妈，抱抱。”

    金静姝顺势抱起孩子，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宏亮回来要怎么跟他说这个事情，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阿勇平时是讨人厌，到处惹事，让我心烦，可是他是我弟弟啊，我一想起我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还在骂他，我心里就后悔。”

    孩子抱住金静姝的脸，“妈妈别哭。”

    金静姝和文雁走到了院子里，金静姝把孩子抱给了保姆，她拉着文雁看在不远处发呆的顾氏，“我妈是爱钱，可是她也爱儿子，金家仗势欺人，我们不能拿它怎么样，但是金晓华，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只要他敢回来，我就敢报警抓他。”

    文雁被金静姝展现出来的果断吓了一跳，在她印象里，金静姝还是那个哭哭啼啼，每天只会抱怨命不好的小女生，她什么时候居然有这样的勇气，敢明着和金家叫板。

    “你不怕惹恼姨妈吗？”

    静姝摇摇头，“我无法再跟金家人待在一起，他们都让我恶心，我要离开金家，离开他们，等宏亮回来了，我就跟金晓华离婚，我带着孩子还有我妈，离开金家。文雁，你会支持我的吧。”

    “金静姝，你妈已经在金家待了这么多年了，你们突然离开，能去哪里？”

    “金家不是答应会赔我们钱吗？我们拿这笔钱去重新生活。”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金家，那你能不能放过小青，小青什么都不知道，她跟阿勇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金静姝上下扫了文雁两眼，“你是替她来求情的？没关系？她间接害死阿勇，她还没关系？她要是能通传我们一声，妈肯定会去找阿勇的，阿勇看到妈就肯上岸了，他就不会死了。那个贱人还说金勇怎样，金勇怎样，金勇也是她叫的，金勇是少爷，跟晓华晓永他们一样的，这个贱人就是瞧不起我们，我就是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小青知道错了，刚刚小青还去跳井，被人拦下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可以想别的办法惩罚她，你们让她跟金勇结阴亲，对她太残忍了。”

    “文雁，你要这么说，我也可以饶过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晓华在哪里你们肯定知道，你把他交出来，我就把她放了。”

    文雁低着头，“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呀？”

    “你不知道，你妈肯定知道，你娶问她，她会跟你讲的，你再跟我讲。”

    文雁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那么是你不救她了。”

    文雁不可置信道，“静姝，你是要拿她的命来威胁我吗？你以前是那样善良，你现在怎么会...”

    “我再善良，我也得为自己打算，你说得对，我妈是不愿意离开金家，反正这金家迟早是我儿子的，我们就这样走了是挺亏的，所以我想把金晓华送进监狱，要是他不在金家了，那我勉强还是可以待上一待的。”

    文雁惊呆了，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金静姝口中说出来，金静姝之前是那样单纯，那样没有主见，她的头总是低着，委屈也不说出来，叫人心疼，怎么做了这几年少奶奶，也生出这样的心计。

    文雁脱口而出，“不行。”

    “我们都恨他，为什么不能把他送进监狱，就凭他是你表哥？文雁，你清醒一点，留住金晓华对你、对我、对整个金家都是祸害。他为什么杀了阿勇，不就是他嫉妒阿勇可以骚扰你吗？文雁，金晓华对你上心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认真过，他今天可以为你杀了阿勇，明天就可以为了你杀了其他人。等到那时候，你以为你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置身事外吗？”

    “阿勇的死是个意外，金晓华没有真的想害他。”

    “你还替他求情，我告诉你，他害人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上次有个姘头，包养了一个戏子，被他发现了，他把那姘头运到很远的地方拿去卖了，那姘头的母亲就在街上来回找她女儿，眼睛都哭瞎了，不久就死了。她女儿没回来过，估计也是死在外面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反正你就要走了，你要跟何久时远走高飞去了，他金晓华奈何不了你，你也不想想，他知道你前面那个夫家那些事，他要是得不到你，他可以伙同那个陈家来找你，他干得出这种事情。”

    文雁摸着胸口一阵后怕，“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去打听他在哪。静姝，你想把他送进监狱我能理解，可是你能确保你一定可以让他被判罪吗？金家在这里是有势力的，你这么做是会被报复的。”

    静姝笑笑，“它金家的后台是宋家，已经倒了，我的后台比他们厉害，而且他们跟我一样讨厌金晓华，讨厌金家，等我真的把他送去监狱了，我就告诉你，我怎么办到的。”

    文雁从静姝的住处出来后就来到小青这边看望她，小青还在生气，满屋子砸东西，文雁一进去就被一个梳妆盒打中，哎呦叫了一声，红姨看砸中了人忙出来道歉，她一边吹着文雁红肿的头皮，一边朝着里屋喊道，“小畜生，你砸到人了知不知道？”

    文雁推开红姨的手，拿着梳妆盒走了进去，笑道，“是谁喜欢这个盒子喜欢到不行，巴巴的求我给了你，现在却要乱砸一通。”

    小青哼的一声，“她的东西，我看着恶心，我要把这些都砸了，好出一出我这满腔的怨气。”

    文雁蹲下摸了摸小青的手臂，“你别生气了，我已经跟少奶奶讲了，她不会叫你去结阴亲了，方才堂上没替你求情是我不对...”

    小青一扬手把文雁的手推开，“别介，您是小姐，我是丫鬟，您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反正我的命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好嘛，明明是他们自己赌气斗狠，一个害死了另外一个，现在还要我去做替罪羊，你们就不怕你们肮脏的手上再沾一条人命吗！”

    红姨过去扯了小青的嘴巴子，“要死，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小姐，小青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文雁知道她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便淡淡回道，“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蒋文雁，你少装样子，你现在告诉我，我不用去跟死人结婚了，你早干嘛去了？哦，你是怕我投井吧，怕我死了找你们一家索命。”

    红姨着急地打了小青一巴掌，“我的姑奶奶，你快闭嘴吧。”

    文雁也有点生气了，“她要说，就让她说。”

    “你以为你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我就会感激你？我永远忘不了，你妈怎么出卖我，你们一个个怎么把我推入虎口。平时一个个都装好人，到了关键时候，就装哑巴啦？”

    小青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文雁转身离开了，红绣追了上来一直道歉，文雁示意红绣不用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