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第三块地砖时，顾随突然从身后环住她，掌心扣住许之遥的手肘，将走神的她拽离对面推来的轮椅。

    走廊转角处，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许之遥脚步猛地顿住，顾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墙角下，一位挺着孕肚的女士正弓着身子扶墙干呕。

    孕妇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死死扣着墙沿，隆起的腹部随着干呕的动作剧烈起伏。

    顾随大掌贴在许之遥后背，陪她驻足看了会儿。

    直到孕妇被家属搀扶着离开，许之遥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顾随才揽着她将走向电梯。

    路灯在车窗投下斑驳的影子。

    坐进车里，许之遥没有了来时恹恹哭泣的神情。

    她盯着车窗外蜿蜒的水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扣锁扣，金属部件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我骗你的。”寂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许之遥低低的声音。

    顾随插钥匙的手顿在半空，钥匙串上的小挂件轻轻晃动——那是许之遥送他的情侣挂件。

    他转过头，路灯的光在她侧脸流动，他看向许之遥，目光深沉且温柔，“什么？”

    许之遥指甲在安全带上刮出一道划痕，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今晚没有肚子疼。”

    车外的冷风卷着树叶拍打车窗。

    许之遥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细密的阴影，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昨天隐约感觉到我好像怀孕了，想告诉你的，但是你说你不想那么年轻就当爸。”

    “我只能用肚子疼做借口，骗你陪我一起来医院做检查。当时想，如果你知道我怀孕，第一反应是不想要他，我就带着他离开，自己生下他。”

    沉默半晌听许之遥说话的顾随突然气笑了，“许之遥，你是想带球跑？还是想给我孩子重新找个爹？

    原本紧张的氛围因为顾随这就话，瞬间缓和了。

    许之遥抬头，大眼湿漉漉的，“是你自己不想当爸爸的。”

    “你要真有了，我还能让你打掉？”顾随冷着脸反问道。

    “也不是不可能？”许之遥小声嘟囔，“毕竟你说不管男孩女孩，再可爱你都不喜欢。”

    顾随：“……”

    自己说的话，把自己作进去了。

    他轻咳解释，“我是想和你先过二人世界的。有孩子会打扰到我们。”

    许之遥不说话。

    顾随倾身刚凑近，许之遥下意识后仰，脑袋“咚”地一下撞在头枕上。下一秒，她伸手捂着嘴发出干呕声。

    “你身上好臭！”

    顾随：“……”

    他身上为什么臭？她不知道吗？他都没嫌弃她，她倒好，反过来嫌弃他了。

    顾随黑着脸，金属卡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手腕却被许之遥拽住了。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顾随身上的臭味，是她刚来医院时，自己吐他身上的。

    她仰起头，小声说，“我开窗就闻不到臭了，你快点开车回家。我想睡觉了。”

    刚才的干呕，什么也没有呕出来。

    此时，突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03：17分了，

    顾随瞥了眼，随后一言不发地又坐了回来。

    许之遥盯着他冷硬的侧脸，注意到他来医院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她下意识摸了一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果不其然是凉的。

    唇瓣翕动，她傻里傻气地问了句，“老公，你冷吗？”

    “你老公不冷。”顾随转动方向盘拐出停车位，侧脸隐在路灯的阴影里，他目视前方，缓缓地又补充了四个字，“你老公臭。”

    许之遥：“……”

    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