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上,只觉脑袋昏沉,身子也烫得厉害。她强撑着喊来采薇,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快去请太医,我好难受。”
采薇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地出去。没过多久,她满脸焦急地折返回来,脸上满是无奈:“殿下,门口的侍卫拦着不让我去请太医,他们说您就是太矫情了,一点小毛病就兴师动众的。”白玥咬了咬唇,只觉得心底的委屈又添了几分,身子也更难受了。
白玥微蹙着眉:“万俟珩走了吗?”
采薇低垂着头,轻声回道:“已经同五公主出去好一会儿了,殿下。”
白玥缓缓闭上眼,又叹了口气:“真当我是戏子呢,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说完,眼眶微微泛红。
翊坤宫的夜色浸透窗棂,白欣斜倚在软榻上,玉手托着鎏金酒壶,琥珀色的酒水顺着细长酒嘴缓缓倒入夜光杯中,泛起细碎的金芒。“珩哥哥难得来一回,怎可干坐着?”她眼波流转,指尖轻推酒杯至万俟珩面前,“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酿,最是香甜。”
万俟珩垂眸望着杯中荡漾的酒液,喉结微动。白欣见状,笑意更盛,索性跪坐起身,揽住他手臂娇嗔:“莫不是嫌弃我斟的酒?”不等他回答,已将酒杯贴到他唇边。
空气里浮动着醉人的甜香,万俟珩神色晦暗不明,不过他终究没有避开,饮尽杯中酒。白欣见状,又满上一杯,咯咯笑着往他口中灌去,万俟珩又喝完了,白欣开始解他的衣物,万俟珩叩住白欣不安分的手∶“贵妃娘娘若知道您这般行事,怕是要怪罪我勾引公主。到时候,我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白欣手腕发麻,万俟珩松开她的手,后退三步躬身行礼:“夜深了,公主早些安歇。”不等她再开口,万俟珩已快步退出门外,门扉合拢的瞬间,白欣抓起案上的酒杯砸向门板。
未央宫,
铜盆里的热水腾起袅袅白雾,白玥褪下汗湿的中衣,高烧让她浑身发软,扶着浴桶边缘的手指泛着青白,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热水漫过脚踝时,她忍不住轻颤,并非是因为水温,而是烧得滚烫的皮肤突然触到凉意,生出一种近乎刺痛的异样感。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额发黏腻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锁骨凹陷处。她勉强拿起瓢舀水往身上浇,却因手抖将大半瓢水泼在了桶外。恍惚间,白日里白欣得意的笑、万俟珩冷漠的眼神在眼前交替闪现,眼眶突然泛起酸涩,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心底的委屈作祟。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白玥却浑然不觉。她蜷缩在桶中,意识开始混沌,等她强撑着起身时,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双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回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屏风。
白玥颤巍巍地从水中撑起身子,湿发垂落在肩头,水珠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寒意裹挟着高热后的虚软,让她险些再次栽倒。她摸索着扯过一旁搭着的素色寝衣,布料贴上滚烫皮肤的瞬间,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好不容易将寝衣胡乱套上,她扶着墙根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发间滴落的水珠晕染了衣领,在素白的衣料上洇出深色水痕。
推开寝房门的刹那,昏黄烛火中,白玥望见窗前立着的修长身影。墨色衣袍被夜风吹得微动,那人半侧着脸,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清冷而熟悉。她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只当是烧得神志不清,跌跌撞撞朝着床榻走去,整个人重重栽倒在被褥间。
纱帐晃动间,身后传来衣袂轻响。白玥强撑着转头,正迎上万俟珩沉下来的眉眼。他立在床畔,垂落的袖摆几乎扫到她蜷起的指尖。
“殿下?”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白玥猛地瑟缩了一下,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凉的被单,这才看清眼前人真是万俟珩。她刚要开口讥讽,万俟珩却突然俯身,掌心贴上她滚烫的额头。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怎么这么烫?”
白玥愣住了,而万俟珩的手僵在半空,指腹下的温度灼得他心头一跳。
白玥别开脸躲开他掌心的温度,声音有些沙哑:“我发烧了。”
万俟珩垂眸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没请太医吗?”
白玥蜷着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扯过锦被蒙住半张脸:“太医不会来的。”
万俟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扯开她拽着被角的手,白玥猝不及防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你能撑到明天吗?我可以给你带药。”
“你不是要陪五公主?”白玥猛地抽回手,动作太大带得脑袋发晕,她攥着床单,“现在不在翊坤宫,又想让她怎么折磨我?”
万俟珩缓缓在床沿坐下,木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我陪她是不得已。”
白玥拍开他的手:“你的手怎么比我还烫。”滚烫的指尖还残留着他肌肤的温度,这反常的热度让她警觉。
万俟珩垂眸,神色坦然得仿佛在说件稀松平常的事:“我被下药了。”
“你说什么?”白玥恼羞成怒,“万俟珩,你明知道自己什么状况还敢来?”
万俟珩撑在她身侧的手掌压进被褥,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贴上她泛红的脸颊:“我能克制。”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却还残留着几分清醒,染着情欲的目光落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又猛地别开。
白玥被压得动弹不得,烧得滚烫的皮肤却在他逼近时泛起一阵战栗∶“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一万个愿意,但现在怎么行,而且她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
万俟珩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叹息,药效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他却生生攥着理智撑起身子:“那你先休息吧,别死了。”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翻身跃过窗台。白玥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高热的脑袋还在发懵……万俟珩还有这功夫?
白玥才阖眼不久,门外就传来青梧急促的叩门声:“殿下,太医来了,您快出来看病吧!”白玥坐起身,脑袋还昏沉得厉害,满心都是疑惑。
强撑着走到前殿,白玥一眼就望见坐在主位上的白玉章,怔愣道:“哥,你怎么进来的?”白玉章快步上前扶住她虚软的身子,将她按在软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戾气:“打进来的。”
太医立刻上前把脉,神色骤变:“长公主怎么病成这样!太子殿下先照看着,臣这就去取药!”待太医匆匆离去,白玉章沉着脸听完事情经过,怒极反笑:“五公主真是不要脸。”
白玥轻声问:“哥,是你让万俟珩来监视我的?”正喝茶的白玉章闻言猛地呛咳,茶水溅出杯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听她转述万俟珩的说辞,白玉章气得拍案而起:“他比五公主还能颠倒黑白!”
“他人呢?”白玥下意识追问。白玉章冷笑一声:“跟我说你发高烧后,转眼就没了踪影,指不定去哪泻火了!”
药汤很快煎好,白玥喝完后渐渐有了舒坦。白玉章替她掖好被角,神色难得温柔:“你以后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白玥笑了笑:“我哪有途径告诉哥哥。”白玉章挠了挠头,憋出一句:“实在不行,跟万俟珩说也一样……”
白玥默了一瞬:“夜深了,哥哥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白玉章讪讪起身,临出门又回头叮嘱几句,直到她应声才离开。
白玥心里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万俟珩暗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