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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钟粤挂了电话就怔在了原地。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她却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颜料,又逐渐混合。耳边的声音像忽远忽近的海浪,不断鼓噪着她耳膜。

    她看见钟能胜正在解开衬衫的扣子,给众人看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以及胸口那个已经结痂的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奥”字。

    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她的世界开始倒转。

    “囡囡!”

    晕倒之前,她恍惚听见她爸在喊她的名字,又隐约感觉自己倒在了什么人的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闻到了何嘉佑身上独有的香水味,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来就好。”何嘉佑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揽过钟粤的腰,又稍稍错了错身,就用后背挡住了几乎和他同时奔上前来的邱新杰。

    邱新杰愣了愣,一只手尴尬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何嘉佑没空理会外人的想法,只迅速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将钟粤放平,让她的头稍微偏向一边,并解开了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试图让她的呼吸顺畅一些。

    放下之前还没忘记脱掉外套护住她受伤的后脑。

    然后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呼唤道,“钟粤,钟粤?醒醒!老婆,老婆!”

    可她还是没有醒转迹象。

    一瘸一拐跑上前来的钟能胜还没站稳,就被单膝跪地的何嘉佑以及他口中的老婆二字吓得一趔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了好几遍,才终于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思来,探寻地问道,“何……何总,你刚才管我家囡囡叫什么?”

    何嘉佑焦急抬眸,也不答钟能胜的问题,只点点头叫了声“钟叔叔”,就把视线转向了慢他一步下楼来的小敏,“快去服务中心找急救人员!”

    小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神色,应了声“好”,然后才想起什么来,问何嘉佑,“何总,那马上起飞的航班是改签还是?”

    “还管什么航班不航班!”

    何嘉佑的声音有些大,小敏瑟缩了一下,大步跑走了。

    钟能胜也蹲在了地上,喊了几声,“囡囡,你别吓爸爸!”

    可钟粤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像一枚秋天的落叶。

    钟能胜急得立刻哭出来,转向林英爵,“才几天不见,你姐身体怎么虚弱成这样了?”

    林英爵抿抿唇,话虽是对钟能胜说的,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了何嘉佑身上,“胜叔,你还好意思问?我姐这次可被你害惨了!你知道她今天凌晨三点半给我发消息说什么吗?”

    好多路人都停下了脚步,或近或远地围观着,议论声此起彼伏。

    陈警官驱散人群,蹲下来稍微检查了钟粤的状况,跟钟能胜说:“行了,别哭了。一般人晕倒正常一两分钟都能醒,你以后本分一点就算是给你女儿帮忙了,眼泪掉不掉倒是意义不大。”又问何嘉佑:“钟粤早晨吃早餐了吗?是不是低血糖了?”

    何嘉佑答不上来。

    倒是邱新杰在一旁接过话去,“只喝了杯黑咖啡,不过她昨晚应该也没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人状态看着就不太对。”

    陈警官的神色立刻变得很古怪。

    何嘉佑身体一僵,未抬头,眸色却已如染了墨,幽暗而深沉,而后又闪过一丝讥诮,水汽蔓延上来。

    钟粤迷蒙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何嘉佑这副破碎又绝望的模样,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吹跑了。

    “囡囡你醒了?”

    钟能胜突然一嗓门,直接将钟粤拖现实,她这才注意到她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顿时有点尴尬。

    “都是爸爸不好!”钟能胜紧紧抓住钟粤的手,老泪纵横,“让你跟着担心了,我以后一定改,你相信爸爸!”

    “爸,这会儿说这个干嘛!”钟粤有些无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仍旧半依偎在何嘉佑怀里,一旦起身就很可能撞到他的下巴,只好拜托他,“不好意思何先生,麻烦你往旁边让让。”

    何嘉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像是鱼离开水面,突然忘了怎么呼吸。

    她竟然,对他避嫌到这种程度……

    见他不动,林英爵实在看不下去,直接俯身扶起了钟粤。

    机场的急救人员也赶到了现场,给钟粤稍作了下检查也得出了和陈警官一样的结论,就是低血糖或是迷走神经性昏厥,问题不大。

    吃点甜的就好了。

    对方话音一落,邱新杰掌心的糖已经递了过来,“南国椰子和荔枝玫瑰你挑一个。”

    空气顿时有些凝滞。

    林英爵双手插袋,目光在钟粤面前的两个男人身上慢慢滑过,突然冷笑出声,“姐,要不他们俩你都收了得了。一三五二四六,周日让他俩都来仓库帮忙打包,咱还能得两个免费的劳动力。”

    钟粤周身的皮肤顿时红得跟邱新杰掌心的糖纸似的,她没好气瞪了林英爵一眼,“你话怎么那么多?”

    然后也不敢去看一旁的何嘉佑,只匆匆拿过一颗看着颜色更好看的糖果,说了声,“谢谢。”并没忘记和陈警官致歉,“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没耽误你们正事吧?”

    眼角余光看过去,邱新杰正垂眸怔怔盯着他自己的手,而何嘉佑的破碎和怨气几乎就要化成滂沱大雨,下一个遭殃的大概率就是她了。

    “不至于为你这两分钟就耽误了。”陈警官摆摆手,像关切自己的孩子似的嘱咐道,“下回可不敢熬夜了啊,也不能不吃早餐!别以为你们仗着年轻就可以无度挥霍自己的身体本钱。”

    钟粤脸更红了,状似无意地澄清道,“没熬夜,可能是早晨那杯黑咖啡闹的。”

    陈警官说:“让你弟陪你爸爸跟我过去一趟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钟粤想了想,没坚持。

    没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就先行离开了。

    小敏丢下一句,“何总我去那边等你。”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邱新杰整理了一下大衣,微微跟钟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先回公司了。”

    钟粤说:“好,那你路上慢点。”

    邱新杰问:“你请假到哪天?公司这两天人事变动挺大的,你回去可能还不适应。”

    不用他说钟粤也已经猜到郑静娴会有所动作,陈丹青这下恐怕不仅Literature and arts主编位置不保,广告部总监的调令估计也要作废。她对她那个刚认识的妈虽说称不上了解,但她不相信一个年轻时能有本事和位高权重爱恨纠缠转身还能嫁入豪门的女人真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大气淡泊。

    “明天就回去上班。”

    邱新杰似有些意外,“不行的话别逞强,那个班也不是非上不可。”

    “没逞强,我喜欢那个工作。”

    邱新杰点点头,继而笑,“你这个身体状况以后都带着点糖果吧。”

    钟粤说:“谢谢提醒。”

    邱新杰把两盒糖都塞到她手里,“还有件事。”他顿了顿,似有些斟酌,“我爸妈想在我离开之前见见你,也不知道你这边方不方便,我还没答应。”

    钟粤有些困惑,他爸妈想见她?什么意思?

    邱新杰解释:“郑总也会去,只是个简单的家庭聚餐,你知道的,他们挺想你的。”

    钟粤静默片刻,还是点点头,“行,那你安排吧,刚好我欠你一顿饭,我来买单。”

    邱新杰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些人坐一块,怎么也轮不到你买单。你就准备好你自己就行了,走了。”

    说完,他就转了身。

    钟粤佯装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实则在等旁边何嘉佑的开场白。

    她不是个喜欢拉扯纠缠的人,分手之后体面退场是每个成年人都应该有的修养,就像她和江丞,爱时再怎么热烈,分开后都不该再往来。

    从小到大的成长困境,早教她学会了人最应该爱的就是自己,她见过人穷死病死,就是没见过有人因为失恋没命。

    她承认她此刻的脆弱和痛苦,但绝不承认自己会为了个男人从此一蹶不振。

    放眼望去,这满大街除了女人不就是男人吗?自古以来的爱情故事套路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她就不觉得这世上存在什么更高阶的情感,能突破人类的认知。

    何嘉佑的声音果然贴着耳边传来,言语中都是刺,“钟小姐,人已经走远了,就那么舍不得吗?”

    钟粤不动声色往旁边躲了躲,目光微沉,说道:“不好意思何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嘉佑却不肯放过她,直接抓过她的手腕,“为什么躲我?”

    他的手指本来就长,这会儿发了狠更是钳得人生疼,钟粤手指一松那两盒硬糖就落在地上。

    钟粤本不想当众跟他计较,可他的行为太不尊重人,她实在没忍住,问他,“何嘉佑你能不能成熟点?和两盒糖也要置气吗?”

    何嘉佑怒极反笑,“那是因为你太贪心了,两盒糖都想要。”

    钟粤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反问他,“那你呢?”

    “我?”

    钟粤说,“对,就是你。麻烦何先生你放尊重点,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这个身体,真的承受不了更多情绪的起伏了,大家相识一场,难道你真的恨我到想我去死吗?”

    何嘉佑红了眼尾,“我们之间若真有一个人必须去死才能解决问题,我倒希望死的那个是我。反正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死了我们之间至少还能有个人好好活下去。”

    钟粤呼吸一滞,骂他:“别装深情了何三公子,这人设不适合你。”又挣扎了一下,“你把手给我放开。”

    何嘉佑不但不松手,反而换成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拉着她就往出口方向走,并回头和小敏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班了。

    钟粤不明所以,问他,“你想干嘛?”

    他答:“带你去吃饭。你这破身体不好好保养万一哪天真出了岔子,岂不是害我也活不成?”

    钟粤说:“不会的,三哥你肯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少哄我,你这样我敢让你怀孕?”

    钟粤没理解他这个艺术家发散的思维,“关我什么事?”

    “反正除了你,我也不想跟别人生。”

    “谢谢,并没有被感动到。再说,你不是就要和家里给你安排的人结婚了吗?昨晚不是还体验了梁小姐?”

    何嘉佑忽地止住脚步,神色玩味,“哦,所以昨晚到凌晨三点半还没睡就是被这事闹的?钟粤,你明明很爱我,为什么就不敢承认?”

    钟粤即刻摆手,“没有的事,我昨晚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何嘉佑的神色却越发温柔,“还装?林英爵刚刚都把你发给他的信息截屏给我了。”

    “你少诓我!”钟粤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声音却逐渐转低,“认识我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跟别人倾诉心事?”

    “是吗?”

    何嘉佑点开手机屏幕,让她自己看。

    钟粤不情愿地垂眸,下一秒就对林英爵动了杀心。

    因为那上面明晃晃展示着她头脑不清楚时候的胡言乱语。

    她:「小爵,我这辈子大概率是完了。」

    林英爵:「钟粤,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答:「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

    「那你就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缺失。就算以后有很多很多的钱和爱,也弥补不了的那种缺失。」

    林英爵过了十来分钟才回过来。

    「怎么了,那个姓何的死了?」

    她立刻开始真的发疯:「他很好!我看是你想死吧?」

    林英爵没有再回她,两人的对话止于凌晨三点五十三分。

    钟粤感觉有些丢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怔了半晌也没想好要怎么才能找回点面子来,只恨恨地说了句:“林英爵大概是真的想死了,竟敢随便暴露我隐私。”

    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何嘉佑解释:“我说的人不是你。还有,很多人一到半夜就容易不正常,你不用太当真。”

    何嘉佑也不辩驳,只看着她笑。

    钟粤被他笑得毛骨悚然,问道:“你不是要飞巴黎吗?”

    他没好气的:“还飞什么巴黎,你都要跟人家见父母了。”

    钟粤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嘉佑干脆提议:“那你跟我一块回巴黎吧,也去见见我妈,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钟粤心头一刺,有些话到了嘴边实在没忍住,“你……竟然到现在都不恨我吗?我对你明明这么过分。”

    “恨,又能怎么办呢?你告诉我?”

    钟粤的眼泪不听话地就要往外涌,她只好别开视线,假装去看不远处的广告牌。

    何嘉佑摇了摇她的手,“你想吃什么?带你去吃一家我从下吃到大的本地餐厅怎么样?他们家的脆皮雪花牛肉口感很特别,你肯定喜欢。”

    钟粤默了默,一时情绪纷乱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没再挣扎。

    到了车上,何嘉佑就借着帮她系安全带俯身亲了过来。

    钟粤想起他昨晚和梁小姐同乘一辆车离开的情景就本能地心理排斥,于是倔强偏过头去,不给他亲到。

    何嘉佑嗓音有些哑,问她:“躲什么?”

    “都分手了,亲什么亲。你要是再这样,我现在就下车。”

    何嘉佑怔住,终于收起了他散漫的神色。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车子一路顺畅地上了机场高速,又上下了几个高架桥,终于来到了何嘉佑所说的从小吃到大的餐厅。

    一家类似于高级会所的私房餐厅。

    钟粤在心里笑笑,大少爷果然是大少爷,不像她,从小吃到大的餐厅是镇上的沙县小吃。

    两人各怀心事,一餐饭也吃得沉闷,就连他极力推荐的脆皮雪花牛肉,她也没吃出个所以然来。

    饭吃了过半,会所的经理进来敬酒,对方似是对何嘉佑极为熟悉,句句寒暄都听得人如沐春风,即亲密,又不显得冒犯。

    见他们没有开酒,她赶紧着人送了壶桂花茶过来,并说道:“这个季节喝点桂花茶最好,即润肺散寒又能缓解秋燥,对女孩子也好。”

    接着话锋一转,顺势就聊到了钟粤身上,“三公子每次来我这吃饭除了和哥们就是和哥们,害我们对你喜好误会了好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答案在这呢。这位小姐美得跟画上走下来的,也不枉你为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了。”

    钟粤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棉麻风衣,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熬夜哭了半宿水肿的一张素颜,心里不禁叹服,销冠就是销冠啊。

    何嘉佑被经理哄笑,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早知道你们背后这么编排我,我就不来你家吃饭了。”

    经理立刻举起杯子,“我错了,我自罚一杯。”

    何嘉佑说:“上回存你们这的酒还有吗?”

    经理说:“有是有,不过你以茶代酒就行,知道你们这些贵人事忙,可别耽误了你们正事。”

    何嘉佑仍是笑,“去叫人拿过来,今天难得高兴。”

    经理拿不定主意,看了眼钟粤。

    钟粤眉心一跳,赶紧制止,“你手臂上还带着伤呢,医生没说可以喝酒吧?”

    经理转眸过去,没看出一直行动自若的何嘉佑哪里不对,但也劝道:“还是身体要紧。”

    何嘉佑浑不在意地,“喝一点没关系。”

    如此,经理也不好再坚持,让人去把酒拿过来了。

    钟粤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没见过他喝醉的模样,若是他待会借着酒意跟她犯浑,她是跟着本心享受呢,还是干脆拿酒瓶把他敲晕?

    一个小时后,她所有的忧惧都成了真。

    何嘉佑酒气熏然伏在她颈间,呼吸有意无意地撩拨着,“钟粤,告诉我,你什么地方缺失了,我给你填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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