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收工!”
夏治拍完了一天的戏,在房车里认认真真卸着妆,看着忙碌一天的菲菲,她试探说,“其实朱佳炀这个角色,我还挺感兴趣的。”
“感兴趣也没用,言芳担心你做女配,会抢了女主的风头。”
“不过,确实是因为她引荐了我,我的演艺转型才会如此顺利。”
“你演技出众,出演正剧大爆,不也为她和大导演建立联系,牵线搭桥出更多机会和资源吗?再说,言阿狸不也靠这部电影进阶了一线?本就是出于自身利益,别人才会帮你,各取所需罢了。”
“菲菲姐,”她擦拭脸上的水,沉重的黑眼圈一览无余,“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演过我喜欢的角色了。”
“会有的,”菲菲拍拍她的肩。
房车内灯光关闭的此刻,白屿刚脱下小皮鞋,摁下按钮给家中绿植浇水;辰陌跟着玛言影视请来的表演老师打磨学习;蒋粤当然是和孙清清挂着视频通话,各自煮着夜宵;郝云将自己浸入温暖的浴缸中,悠然自得享受着最后的美好。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股浓烈的烟味扰醒了郝云,睡眼惺忪间,她看到一个令她惊讶的男人,“西蒙——”。
他没有多说什么,猛地一抬手,巴掌即将落下时,又控制住,轻轻抚摸她的脸,笑着说:“等杀完青,有的是时间算这笔账。”
她惊慌于西蒙直接查到她的住处,得到了酒店的房卡,还毫不客气坐在她的房间里,举着那悬而未决的手。
陈谦把郝云送去剧组后,也更加谨慎的看守她的行踪。一见到钱导,他立马道歉,谦卑的姿态像是要入土。
钱导已然收到风君娱乐的赔偿,只是发了点火。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对手演员自然对郝云没有好脸色,打工本来就烦,还要被拖慢进度,变相加班。
整个剧组都在有意无意的孤立郝云,惩罚她的一意孤行。这让郝云感受到了更为巨大的压力,她只能趁着休息间隙去卫生间缓缓。
彼时,王迪刚好到达剧组,钱导一见到她,肥头大耳的脸上立马绽放笑容,伸手就搂上王迪的小腰。
“哎呦,钱导~真是好久不见了。”
“小迪妹妹怎么来了,又漂亮不少啊。”
“听说我家郝云给您添麻烦了,哎呦,真是对不住,”正说着两辆应援餐车开进了剧组大院,“大家都辛苦了,麻烦包容包容郝云,就当给我个面子啦。”
随行的工作人员从卡车上搬下奶茶、烤肉、三明治、披萨、水果沙拉,其他保暖物品更是应有尽有。
郝云一出来便被这阵仗感动到不行,王迪将她拉到车上,左看右看,皱着眉问,“怎么样,西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他只说慢慢算帐。”
“你现在胆子真是大!说走就走,你有没有想过剧组怎么办?陈谦怎么办?他昨天替你挨了一顿好打。”
“什么?!”郝云没想那么多,她满脑子都是给自己挣个前程。
“戏还有多久拍完?”
“一周。”
“《迷失鹊可》角色定下了吗?”
“没,”她看着远处正在给自己准备餐食的陈谦,“西蒙怎么打的他。”
“……”
车上,王迪对她说了很多。
钱导一通大火惹怒了西蒙,西蒙就往死里打陈谦,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敢上前劝架,生怕波及到自己。风君娱乐人脉广,郝云一入住酒店,消息就传到西蒙那里。按理说,酒店应该做到保障入住者的隐私安全,但好巧不巧,郝云所在的偏偏就是商会胡总投资的酒店集团,而老胡总和风君娱乐的关系又一向很好,于是便送上了郝云的房卡。
当郝云在亮堂的传媒大楼里试戏时,陈谦正手足无措的面临他人的暴击。
他没有还击,因为他真的认为没有管好艺人是他的失职,所以见到郝云从酒店出来的那一刻,他只是庆幸,自己保住了这份工作。
回到自己的车上,陈谦用早早开好的暖气和再度复热的餐食照顾她,保温杯里泡着驱寒的姜茶。看着他要用些劲才能抬起来的手,郝云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多么自私。
她说不出口那句对不起,眼睛微红着默默进食。
“西蒙每个月给你开的钱够你生活吗?”
“够的。”
“我的工作一直都十分饱和,而且行程密集,所以经常更换经纪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比较劳累,可以尽早和公司谈,我会帮你。”
“不用的,郝云姐,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求你宽容一下我,不要和公司提。”
郝云很惊讶,她没想到陈谦会这样回答她。车窗外工作人员们大喊着准备开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周很快过去,杀青这天,剧组气氛其乐融融。
大合照后,大家一哄而散。本该和导演团队一块聚餐的晚上,陈谦却急匆匆拉住了郝云,“西蒙……找你有事。”
他眼神里,全是恐惧。
郝云的住所被西蒙弄得乌烟瘴气,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郝云一进门,他一把拽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将陈谦挡在门外。郝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到,被烟雾刺激得直咳嗽。
“试镜又失败了啊!郝云!我的大明星。”
“怎么会……白屿分明和我谈得很好。”她缩着脖子,耸着肩,两手试图拨开他。
“怎么会?我也想问问你怎么会!”他手中用力一推,泄愤般将她推倒在桌边,忽视她的无助和恐惧,“你知道,因为你这个女明星的临阵出逃,公司损失了多少钱吗?”
“损失我会担,你可以从我的薪酬中扣……”
“薪酬?你那点钱不够赔的。”
“不够?”她顶着尚未卸去的妆容,那一头苏式推波纹和此刻的狼狈格格不入,“这些年,我为公司赚了这么多钱,你说不够?”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他将手中抽剩的烟头,硬塞在她牡丹红的唇间,挑衅的扬起她的下巴,“没有公司,哪来你的今天。我愿意赏你一碗汤喝,你要感激涕零,而不是打翻我给的碗,说觉得苦了,还说想吃肉了。最多最多,我能容忍你,从我的牙缝里讨吃的。”
“呸——”她吐掉烟头,强压着哭腔,笑着说,“公司还真是,吃人都不吐骨头啊。”
她低垂着头,四滴泪瞬的落下,“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够多吗。对,老板怎么会对员工满意呢,我还是太天真。你恨不得我化成了灰还巴巴赶着给公司的发财树作肥料吧,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笑?都跪着说话了,姿态要低。别忘了,当年你父亲的医药费,可是我们公司付的,我听说你还没给他买墓地呢?这都多久了,难不成你有兴趣把他的骨灰带来公司啊,哈哈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我特许你去挑一颗好点的发财树,怎么样?”
这话,一字一句如刺一般扎在郝云的心上,汹涌的血水击溃她的心理,她几乎是嘶吼:“当初是你骗了我!怎么?你想搞死我啊?搞啊!现在就杀了我!杀啊!”
当年西蒙的伪善与一纸天价合同,蒙蔽了郝云的双眼。她以为她抓住了人生的机遇,抓住了长远的美好的未来,抓住了梦中才会出现的星光。可谁知道,因为这一纸合同,她被牢牢拴在风君娱乐的“马厩”里,日日夜夜连轴贡献出自己的青春,失去爱情,失去亲人,失去太多太多……
死了就好了,死了,西蒙就拿不到违约金了。死了,自己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于是她猛然站起,死命和西蒙抗衡,将这房子的玻璃器具全然砸至西蒙的身上,如同一条疯狗一般。门外的陈谦很是焦急,直到王迪赶来,打开了郝云的房门。
开门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暴怒到失去理智的西蒙扬起瓷杯,不知轻重叩开了郝云的后脑勺,丝丝鲜血流出,郝云却没察觉到痛,只感觉一股凉意落在颈间,伸手一摸,原来是血。紧接着,她意识模糊的倒下,模模糊糊看见房门站着的两人,惊慌失措的喊着她的名字。
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