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酒跑到校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朝着门卫处的电话亭走去。
“爷爷,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哦,好,雨大还是要叫家里人来接!”门卫是一个快六十的大爷,也是一名退役军人。因为喜欢小孩子,所以来当门卫。
老人家错开身子,陶酒忐忑不安的拨号。
嘟嘟嘟……
响没几声,对面便接起电话,“喂,是哪位啊?”
陶酒紧紧抓着电话线,对着接电话的周阿姨说道,“周婆婆,程爷爷出门了吗?”
“他刚送完太太回来,怎么了?”周阿姨望着刚进门的程叔回复陶酒。
“哦,我有一本书忘记带了,你让程叔过来接下我吧!”
“诶,好!这雨太大了,你自己躲好别淋着雨了啊!”
“好的,程婆婆。”陶酒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没有出租车,只有公交车,半个小时才有一辆公交车经过。
而现在还没有直达墓园的公交车,陶酒现在也不敢一个人坐公交车到处转。就怕坐错车去错地方。
而且一是这样太浪费时间,二是雨势太大了。
干脆还是叫程叔带她去墓园,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徐晰湛绝对没来学校,他应该跟上辈子一样,淋着雨走路去墓园了。
毕竟他才八岁,不可能做到对那些话无动于衷。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或者说这两年来,徐晰湛也过得很不好吧!
每个人都在怪他,父母推他出去,爷爷对他的遭遇保持漠视,周阿姨程叔两个人也是有心无力。
那徐晰湛呢?他一直承受这种扎心的话,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站在他身后。
陶酒想道,他应该过得很累吧!
陶酒还在沉思,耳边就响起程叔的叫唤,“小酒呀,快上车,这雨太大了!”
陶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都站着发呆好一会了,程叔都到她旁边了。
收敛好心思,陶酒上车,“程爷爷您能载我去徐奶奶的墓园吗?”
程容一顿,“你不是说落下书本在家里要回去取吗?”
陶酒低着头,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裤子,不回话是不想骗程叔。
但是她也找不到去墓园的理由,只能保持沉默。
程容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陶酒回话。透过后视镜看着陶酒伤心落寞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开着车往墓园那个方向行去。
他心想,可能是老太太的祭日快到了,而墓园那里,不止葬着老太太。
那里还葬着陶酒妈妈的墓,程容心中想到可能是老爷子有与她提起这事。
小孩子突发思念,想去看看吧!
但是安慰的话太过苍白,程叔嗫嚅了一会,还是没有说什么。
陶酒的妈妈是他亲手去接的尸体,可能是场面过于残忍。
在劝说与安慰这方面,他找不到语言去安慰陶酒,只余满腔愧疚。
不过陶酒并不知道她妈妈的墓园也在那儿,她一直以为老爷子把她父母的尸体都移回老家下葬了。
上辈子除了离开老家时的那场祭拜,之后的她已经忘记每年的祭拜了,满心满眼都是纠缠着徐晰湛。
说起来,她也是真该死,那可是爱着她的爸爸妈妈啊!怎能如此不孝不义,真是该打该骂。
而现在的陶酒对徐晰湛也是一腔愧疚。是的,无关情爱,只是愧疚罢了。
陶酒看着沿途的行人,越看心越凉,因为下大雨,路上没什么人。
程叔开得也不快,距离早上的争吵也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那…徐晰湛他是否已经到了墓园,四五里路,倾盆大雨。是什么支持着他一个人走路去找老太太?
“到了,需要程爷爷带你进去吗?”程叔回头看着陶酒。
陶酒抬起头,脸色苍白地回了一句,“程爷爷,我想一个人先去看看!”
“也好!”程容下车帮陶酒打开车门。
陶酒撑着伞缓步离开,心里祈祷徐晰湛内心强大一点,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来啊!
遥望而去,便看到大雨中穿着校服的徐晰湛蜷缩在一处墓碑前面。
陶酒瞳孔紧缩,“徐晰湛!!!”
三步并两步跑上前,看着地上脸色苍白,一脸绝望的徐晰湛。
陶酒那颗早已平静的心脏,还是压抑不住的痛了!
早上她离开之后,徐涂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果当时她走出来说两句,她要是走出来为徐晰湛说两句话,现在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徐晰湛!”陶酒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着徐晰湛冰凉的脸哽咽道,“阿湛,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家!”
徐晰湛意识模糊地睁开一丝眼缝,看着陶酒迷糊道,“奶奶是你吗?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不爱我,我好累啊…我好痛啊…”
陶酒拉起徐晰湛抱在怀里,“没有,没有不要阿湛,阿湛那么好,怎么可能不要阿湛呢?”
捧起徐晰湛的脸,陶酒认真地看着他,“爱的,阿湛!没有不爱你,最爱你了!”
徐晰湛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控诉,“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爱的,阿湛!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可你把我丢下了,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这里好恐怖,我每天睁开眼觉得到处都是黑的,我看不到路。我好怕我好累我好痛啊……”徐晰湛歇斯里底。
“不怕了,阿湛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最棒了,我没有丢下你,我只是换了个方式爱你!阿湛,成长的路上会布满荆棘,需要你一个人孤身勇闯,这一路你可能会伤痕累累,可是阿湛啊!成长的道路上你只能靠自己,如果连你都不爱自己,那别人的虚伪关爱又有什么用?爱人要先自爱,你要学会先爱自己!知道吗?人生的路是靠你自己挣扎出来,不要去在意别人的想法看法说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做一个最好的自己!你很好,你比任何人都好!”陶酒紧紧抱着又想蜷缩回去的徐晰湛。
“阿湛,会过去的!那痛的,苦的,累的都会成为过去!它成为你成长路上的动力,这是你人生要读的阅历,你要勇敢的去面对,去克服。至于其他人,他们说得不对!你只需要记住,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没有罪!你没有,你很好!你一定要学着一个人越过那片荆棘,要走光明大道,你要成为一个别人触不可及的人!你会做到!你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徐晰湛努力抬头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都抬不起来,“你是谁!”
陶酒温柔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头顶,“我是最爱你的人!没事了,睡吧,我带你回家!睡醒一切就都过去了!好吗?”
“好……”
许是累及了,徐晰湛用尽全力说完这一个字后就晕了过去。
陶酒背着他,跌跌撞撞从墓前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少爷怎么在这?”程叔正抽着烟,不经意抬头一看,就看到陶酒瘦弱的身躯背着他家少爷。
赶忙上前接过徐晰湛,“少爷不是去学校了吗?”
陶酒虚脱道,“程爷爷我也不知道,我走到一半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很像徐少。上前一看还真是徐少,我就背着他下来了,我们快去医院吧!徐少发烧了。”
“诶!好好。”程叔听到徐晰湛发烧了,手都有些发抖了,毕竟徐晰湛是老太太生前最疼爱的孙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徐老爷子去了可要怎么面对老太太啊!
“医生!医生!”程叔抱着徐晰湛冲进急诊室,“快,医生呢,小孩发烧了。”
一阵忙活后,徐晰湛已经换好衣服打上吊针。程叔这时才注意到陶酒也是浑身湿透了,懊恼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小酒,我去隔壁商场给你买套衣服,你先让护士给你拿套病服换上,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说完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