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学。
早读课后，三人围在一块啃点心。
“嗐，关心你真是人如其名，还有我的份儿呢。”梁晨曦客套一句，笑嘻嘻接过，三两下拆开就吃，“你别说这味儿真不错啊，啥点心啊这。”
“昨天家里表舅送过来的。”
“表舅啊，表舅真好。”
夏婵一巴掌拍在梁晨曦脑门：“是你表舅吗你就喊。”
随即对着关心鄙视他：“他智障，你别理他。”
晚上，她照样和夏婵闲逛。
梁晨曦这段时间等夏婵时，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闲得不行，这回是真忍不住，丢了句“我去胡同啊。”便走了
夏婵点头，跟着关心走了。
这几天天气热，晚上能凉快点，月亮照的胡同还算亮。
梁晨曦熟门熟路跨进院子，只蒋诵一人在。
“咱二大爷不在呢？”
蒋诵正打着游戏，眼都懒得抬，没心思搭理他。
“果然呐，这长时间不见感情就容易淡，连本少爷来了也不知道好吃好喝的招待。”
“滚。”
手机屏的光映在蒋诵脸上。
冷酷无情，梁晨曦无语，不受学习摧残的脸就是帅一点啊，不像他历经风霜帅得颇有内涵。
见他还在打游戏，梁晨曦转去厨房。
“我去！二大爷今天厨房怎么干净的跟狗舔过一样！”
梁晨曦抵在门框喊。
“我饿死了！”
蒋诵倒是不饿，中午在外面吃饱，省得晚上解决。
“你又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了？惹咱二爷你是生死难料。”梁晨曦端了个小矮凳坐蒋诵旁边。
“早知道把夏婵的小酥肉抢来了。”他边说边看蒋诵操作。
忽然摸摸书包。
哎！
果然，早上关心给的点心没吃完呢。
他这会儿饿得不行，一口塞了俩，没忘给蒋诵嘴里塞一个。
“你就感谢哥吧，但别爱，谢谢。”
蒋诵没拒绝，不吃不饿，东西进了嘴倒是感觉饿了。
梁晨曦看他操作不顺眼，“废物！我来我来！”他一把夺过手机自顾自打起来，嘴里东西都没来得及咽下去。
蒋诵扯过他书包，慢悠悠把里头纸袋拿出来，靠着椅背慢慢吃。
“懂事了，知道带东西孝敬。”
“去死。”梁晨曦头埋着，“说起来，这还是你同桌给的，味儿不错。”
蒋诵没回他，记起蒋正刚的啰嗦，才开口：“哪天带夏婵过来吃顿饭，催几次了。”
“那可悬，夏婵跟关心俩疯丫头跟没来过腾青似的，下课约着上厕所，放假约着逛商场，二大爷可不定能续上咱夏大小姐的档期。”
关心？
名字还挺特别，拿一动词当名字。
他从哪儿是不听过这名儿？大众名儿可能。
蒋诵放弃思索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梁晨曦又说：“周末吧，我跟夏婵说说。”
新一周，上周一夏婵陪关心去教务处领资料耽误了升旗仪式，这回终于迎来一中的升旗仪式。
她个子不算高，在班级队伍前跟夏婵分开，明妍开始端详让关心站哪儿比较合适，不突兀。
关心163的身高，身材偏瘦，背薄，蓝白色校服穿在身上，格外衬她明媚白皙的脸和身型，高马尾显得活力满满。
旁边两个班级早有不少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不是这谁啊，从前没见过！”
“十班转学生你不知道？”
议论声传得很快。
明妍让她站到女生这列第五个位置，关心点头，迅速站好。
升旗结束就是国旗下讲话，老生常谈的话，关心不太提得起注意力去听。
隔壁班有女生叫她。
“同学，你是新来的吗？”
她转头，朝身旁女生笑着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生的语气很善意，她也不扭捏，抛掉四中之前的不愉快记忆回答她：“关心。”
“关心？照顾关心的关心？”
“对。”她还想开口回一句你呢，没想到女生已经转过头了。
她慢慢收起笑容，可能是因为国旗下讲话，话太多也不合适。
早读结束，关心座位在第一组的后几排靠窗的位置，导致课间窗外出现许多她根本没见过的同学。
路过窗口时有意无意指她。
时不时有胆子大的男生趴窗户上没话找话，她答了两句后便不想再理。
夏婵比她还烦：“干嘛呢一个个的，大白天就骚扰啊！”
两节课上完，外头的陌生视线基本消失。
夏婵才跟她聊起来，“你脾气别太好了，那么多人叽叽歪歪你也不摆脸色啊。”
关心摇头：“没有，我不是没笑了吗。”
没有正面冲突，她一般都当算了，何况是这种不算太过分的打量。
“可能只是对我好奇，我没理由赶人走，而且如果你是新同学的话，我也会来看你的。”
“行吧行吧。”听她说话，夏婵想了想，没法反驳她。
第三节课是物理，冯老师发了张小测卷子，45分钟写完，满分100，检查上周的学习状况。
关心看着卷子，顿感不妙。
选择题连蒙带猜还能写，后面实验题，大题是会搞炸她脑袋的，最后交卷也只堪堪算完实验题，大题算了第一小问，后面摆了几道公式。
这段时间她除了整理笔记，晚上跟夏婵跑出去玩到九十点才回家，根本没写自己买的资料，知识钻进脑袋立刻溜走，什么都不留。
她不得不提前思考这张小卷子是藏起来好还是订正完销毁掉，总之千万不能被妈妈发现。
“这怎么才一个星期就考试啊？”中午放学她跟夏婵聊。
“你不知道，老冯头就喜欢考试，你没发现他上课嘴特快吗！就喜欢讲卷子。”
关心：“那完了，这让人怎么活。”
“装死呗。”
第二天。
鲜红且明晃晃的56由关心亲手创造出来，她还挺庆幸的，毕竟有两道选择题蒙对了。
梁晨曦对这个免疫，跟着夏婵一块回头，关心缓缓展开自己的卷子对着两人，笑得无奈。
梁晨曦比了个大拇指：“别骄傲，甩了我和夏婵二十来分。”
关心也不客气：“蒙对两题，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夏婵撇嘴：“我怎么一个都没蒙对。”
“倒霉呗，大帅在就好了，有他的加持我再加工加工，关心的成绩现在就是我的成绩。”
关心：“？”
夏婵解释：“就原来坐这的，搞物理竞赛的，偶尔考试帮梁晨曦撇两眼选择题，大发慈悲告诉他选什么。”
“怎么这么厉害。”她再次感慨。
“不说这个了，下周中秋三天假，我表哥开了个民宿，新开业咱俩去呗？”
“中秋那天可能不行，后两天可以。”
“怎么不问我去不去？！”梁晨曦又转过头冲夏婵喊。
夏婵：“你一男的跟我俩女孩凑什么热闹，哪凉快哪呆着去。”
梁晨曦：“恶毒。”
夏婵：“滚一边去。”
本来他也没打算去，俩小女生一块玩，他一个男生去干嘛，单纯想跟夏婵吵几句。
大概是今天的物理分数让关心害怕，晚自习后她头一次没跟夏婵一块吃夜宵，乖乖回家做作业。
夏婵知道关心父母给她定的要求，没勉强。
一连两天父母没来找她谈关于考试的事情，关心悬着的心放下去，这两天资料写得还算认真，她打算出门放松放松。
奶奶正好在沙发上坐着追剧。
“出门啊心心？”
“嗯，奶奶，我下楼买点吃的，有什么要带的吗，上次你说好吃的柿饼我再买一盒呗。”
关奶奶想着这两天孙女在房间学习，让她出去玩玩都不愿意，往常放学都得在外面吃得饱饱的回来，还不忘给她带。
“柿饼先不买了，年纪大了，不好消化。天晚了，买完就回来啊，白天出去玩奶奶没意见。”
“好嘞奶奶，我就是坐得累了出门走走。”
关奶奶想着明天包饺子，提醒一嘴，“记得带瓶醋。”
“好。”
她抻抻胳膊抻抻腿，一直晃到小区外的超市。
买好醋，她猛然发现以前四中的班群消息爆满。
她转学后没好意思立刻就退群，开了免打扰，想着等班长发现把她踢掉，但今晚消息太密集，不断在艾特所有人。
她抱着醋瓶子顺手打开划拉两下。
【文科班的曾非飞找人去一中打架了！】
【他不是家里有事出国了吗？】
【杨光啊！就在一中附近，校外打的，我男朋友偷偷告诉我的】
【一中那群书呆子犯什么事儿了，怎么还惹上曾非飞了，这不找打吗？】
【谁知道呢，说是当时被打得躺地上，白色短袖上都是血】
【天哪】
【一中有钱人不少啊，杨光怎么敢打？】
【笨！这么多天没听说事情闹大，被打的没权没势惹不起曾非飞呗】
【而且也不是在学校打的，怕什么】
群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关心陡然记起那天买书的时候遇上杨光。
他踩了卖书老板的手。
老板当时分明很生气，碍于在天桥上人来人往而且自己还有摊子，所以他忍住了。
可是老板让她走之后，杨光似乎没走。
杨光平常跟在曾非飞后面狐假虎威，常常打架闹事。
越想越怕。
她拔腿往天桥方向跑去。
晚间的风飕飕地落在身后，体育课测五十米她都没跑这么快过。
很快，她盯着天桥最边上那块一步步跑近。
是那位爷爷。
她心里更担忧，忙蹲下来：“爷爷！”
蒋正刚正看着书，被声清脆的爷爷吓一跳。
“小姑娘来买书啊！上次我——”
“不是，爷爷。”关心喘着气，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是想问帮您看书摊的那个男生，他，受伤了没？”
蒋正刚很懵：“受什么伤？”
“我，我也不清楚。”关心累的不行，气喘吁吁，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哎你这，喝口水。”蒋正刚不明所以，但还是递她一瓶矿泉水。
“不用，谢谢爷爷。”关心挥手追问，“您不知道吗？”
“这两天小崽子没回家，我不清楚啊。”蒋正刚浑不在意，论干架，蒋诵这小子比他在从军时还能干。
谁能干过他？还受伤，不闯祸就烧香了。
“没回家？”
不过看眼前小姑娘这么担心，也不晓得什么情况，象征性安抚：“没事啊，这小子经常不着家。”
连家也没回。
她不敢想如果爷爷的孙子被打了，就等于是她间接害的：“爷爷，麻烦你打个电话，他不回家会不会是受伤了？”
看小姑娘急成这样，不像开玩笑，蒋正刚正好两三天没给他打电话，当着关心的面打过去。
边拨电话边对着关心伸手在空中往下压，示意小姑娘别急，缓缓。
关心点头，低马尾在跑的时候皮筋不知道丢在哪，头发随意散开，以至于额前脸颊都黏着一丝丝的碎发，仓促又紧张，眸子里全是慌乱。
“你在哪儿呢！”
那边正往家回的蒋诵接了电话：“什么事儿？”
听语气是一点儿事没，蒋正刚直接回了关心，“没事儿啊小姑娘。”
蒋诵听得云里雾里。
关心依旧没缓过神，蒋正刚手机离了耳边，把手机给了小姑娘。
关心把醋放腿上，双手接过道了声谢，把手机贴在耳廓，声音焦急紧张，连称呼也忘了：“你，你受伤了吗？”
些许耳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蒋诵愣一下，推院门的手停住。
电话那头没头没尾的一句，说话气都喘不匀，搞得他摸不着头脑，但只好如实回答：“没。”
得到答案，关心松了一口气，怕打扰他似的：“嗯，那就好。”
她的口吻像惧怕之后的侥幸，跟自责没两样，令蒋诵忍不住皱眉，容不得纠结太多，他道：“在那待着，我马上来。”
关心把手机还给爷爷，蒋正刚接过，“说完了？”
“您上广场去吧，我过来。”
“行，九点半我回来收摊。”
临走，蒋正刚让关心坐他这小马扎上。
“歇会儿，歇会儿，喝口水，那小子过会就来。”
关心点点头，正好等他来了，她得告诉他要离曾非飞和杨光远一点。
五分钟没到，蒋诵走过来，俯视坐在小马扎上抱着瓶调味品低头发呆的关心。
黑而软的长发顺势披在肩，两条腿并拢，小小的一个，比旁边的书箱都大不了多少。
“大晚上打酱油可不安全。”他说。
关心闻声仰头，看他脸上身上都不像有伤的样子，彻底放心。
她回答道：“这是醋……”
“哦。”蒋诵蹲下来尽量跟她平视。
她才意识到，起身：“你坐。”
蒋诵让她坐回去：“说说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她一屁股坐回去：“杨光有没有跟你动手？”
“就上次踩你的那个人。”她补充。
“没。”
“那就好。”关心手指攥着醋瓶，咽了一口唾沫说，“你不要跟他打架，他是小混混，会打人，还有上上次那个，他们都不是善类。”
“如果他们找你麻烦，你可以报警，千万别正面起冲突，他家里有点背景……”
听她这么说，蒋诵猜个差不离，“所以，他们找你麻烦？”
关心：“没有。”
“你的手还好吗？”她问。
“没事。”他把摊位放着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关心看到他的手没有印子，应该没大事。
刚刚一直在想事情没来得及喝水，这会儿她握着瓶子喝了好半瓶。
蒋诵看她穿了件睡衣就出来了，多问了一句：“你怎么觉得我会受伤？”
“我以前班群里说的，说杨光带人在一中附近打了架，差点把人打死。”她喝了水嗓子好多了。
“知道了。”
说得差不多，关心把位置让给他：“那我不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蒋诵坐回去，加了句：“回家注意安全。”
本意只是让她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没想到女孩回头，一本正经地回复：“你也是。”
一副生怕他被人打死的模样。
还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