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蒋诵住一个小区，除却偶尔中午和夏婵梁晨曦一块吃饭，关心都会和蒋诵一块回家。
午睡结束之后，蒋诵会在一楼的楼梯道等她，多数时候两人会在电梯相遇。
周一的下午，两个人闲聊着进班级。
她桌上放着两盒甜品。
“怎么突然买这个？”关心问夏婵，“这个味道咱们都不爱吃啊。”
夏婵浅浅摇头：“不是我买的。”
会不会是放错了？关心把目光投向蒋诵，“给你的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时而会有女生往蒋诵桌上送东西。
梁晨曦：“我以为这蒋大帅买的赔礼。”
蒋诵睨他一眼没说话。
关心环顾左右，第二组最后一排的同学幽幽开口：“好像……是吕成尧送的，我中午在班里没回家看到了。”
“他让我转告你，好吃的话下回再给你送。”
闻言，关心感到万般无语，神经病。
“你不早说？我去一班直接甩他脸上！”
从初中开始，吕成尧女朋友就没断过，跟上瘾似的换，让他别打关心的主意，还是不要脸地找上来了。
“我扔掉就好了。”她用眼神安抚夏婵。
她根本不用把甜品还回去，那样只会浪费时间，扔了最省事。
蒋诵：“你认识？”
她摇头：“碰见过几次，不认识。”
梁晨曦奉劝道：“吕成尧死皮赖脸的，别搭理他啊关心。”
关心：“我知道。”
上课铃响。
课上了有二十分钟，老师让写一道题目，过会讲解，关心不会，看着蒋诵在写。
稿纸放在中央，本就挨得不远的两人，此刻离得更近。
她小声说：“我想起来上次下雨，我认错人帮他打伞，就是吕成尧。”
这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巧得让人不爽，蒋诵握笔的手劲当即加大。
“我跟他长得像？”
“不像，我当时就是没看清。”那时就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蒋诵把笔放她手边：“接着后面写。”
“啊？可是我不会，怎么接着你的思路往下写？”这题这么难，关心讨好似的把纸移回去。
课堂上偷偷说话声音肯定要小，刚刚那句她更是用气音偷摸说，怕被老师听到。
蒋诵最受不了她这副模样，跟谁欺负她似的，他不得已打消为难她的心思，重新提笔写给她看。
“还是你聪明。”关心第10086次夸他。
蒋诵已经免疫，连个眼神也不给她。
……
本以为吕成尧是一时兴起捉弄她，没想到一连三天她桌上都是各种不同的甜品和零食。
第三天中午吃完午饭，她跟夏婵先回班级。
两人已经把暑假计划提上日程，讨论得热火朝天。
吕成尧就在这个时候来的。
这回是两盒巧克力。
“终于碰见了，正好你俩一人一盒。”吕成尧把巧克力放她桌上。
“前两次送的喜欢吃吗？”吕成尧语气熟稔得像是真和她有点暧昧关系。
夏婵抓起盒子就扔他身上。
关心也很烦：“你去问垃圾桶。”
夏婵：“能不能滚。”
“别强人所难啊婵姐，我喜欢她，送点东西表示一下怎么了？”
“你也配？！滚回家做梦去吧！”
吕成尧不跟夏婵吵，对关心开口：“考虑考虑让我做你男朋友。”
他简直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点。
关心正准备让他走开别恶心人，蒋诵先揪着吕成尧衣领子把他带走了。
“我踏马——”吕成尧对上蒋诵要杀人的眼光，换了声调调侃道，“有你什么事儿啊，我在追她，你插什么手？”
顷刻间，蒋诵回头对上关心的双眸。
关心一瞬读懂他意思，蹙着眉飞快摇头，她都要烦死了，最好让蒋诵把吕成尧带走。
蒋诵也不废话，半扯半推的把吕成尧“请”出了十班。
一到走廊，吕成尧识相道，“老子不跟你打。”随后他挣脱蒋诵的桎梏，整理好衣领子。
蒋诵：“让你滚听不懂？”
“你是她谁？老子喜欢她追求她有什么问题？”
吕成尧明摆着有意为之，他喜欢关心是不错，不过也不是非她不可，谈不上就谈不上。
可是前天被蒋诵这疯狗怼了几拳，他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后，就变了主意。
怂包一个，顶着一张冷脸竟然搞暗恋。
眼见蒋诵又要动手，吕成尧躲开，“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什么都不是跟老子还狠起来了，公平竞争不懂啊？”
“老子主动追求，搞不清楚哪天就打动她了，跟你还有半毛钱关系。”
“万一，她就喜欢我这种主动的？”
蒋诵大手掐上他后脖颈，把他往前带：“是吗？”
吕成尧一个不稳，差点磕地上，伸手就要打回去，又被按住胳膊。这死疯狗想在学校干架吗！
吕成尧一肘撞回去：“废物！你看老子追不追得上！”
惹不起还躲不起，老子绝对整死你。
打架打不过，拼爹拼不起，除了父母相识，吕成尧从前跟蒋诵几乎无交流，他真嫌死蒋诵这种逼王。
朋友圈也是。
十班。
夏婵：“蒋诵是打吕成尧去了吧。”
关心：“应该不会，在学校里他不打架。”
夏婵：“不打一顿吕成尧还会来烦你。”
关心：“神经病。”
夏婵：“不止，他从来不要脸。”
夏婵说对了，吕成尧仍然坚持送吃的过来，持续到周五。
总之碰不上面就好，桌上有东西就扔掉。
这周末夏婵梁晨曦要回老宅，周五下晚自习就坐车回去了。
她回家前去驿站把快递取了，兴致勃勃撕开包装展示给蒋诵看。
“我新买的拼图，1000块，放你这，明天我们一块拼，怎么样？”
“嗯。”
蒋诵应了一声，她现在只有周末会来七楼找他聊聊天写写作业，偶尔拉他去十二楼吃个饭。
不会像一开始总要贴心的跟他说很多注意事项，甚至特意过来就为了打开外卖APP给他排雷不好吃的店铺，会觉得他客厅单调，下楼给他送束花摆在茶几，说是从自己的花瓶里抽出来的不太好看的那几朵。
在客厅看电影会嫌他空调开得冷，第二次就把自己的小薄被带过来盖腿，到现在还好好叠在沙发上。
他看了眼款式，买了几条差不多的洗干净备着。
有时她会问他，会不会因为她来的次数太多嫌烦，得到他回答后才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偶尔会小心翼翼给他扫个地，擦个桌子，他明确说过不需要，但她自有一套说辞：那我不能白在你这里休息，吃你的喝你的。
除了不让关心在他这待到超过晚上九点，蒋诵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她当然也懂事，从不晚留，自觉说再见上楼。
周六下午五点半，她跟蒋诵一块在外面吃完饭回来。
六点整，关心洗完澡就来拆拼图。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洗完澡就来找他，但他每见一次都还是会紧张。
感觉自己像个拐骗未成年少女的畜牲。
哪怕关心穿得规规矩矩，在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时，他硬是强迫自己离她远点。
尤其是她长发吹得半干不干，乖软的散下时，他看一眼舍不得移开。
好比此刻她穿的白T和黑色运动短裤，乖乖巧巧在毯子上盘腿而坐，柔顺温和。一千块拼图散在矮几上，她仔细研究拼图碎片，时不时发出一句疑问的模样。
完完全全吸引着他每一根神经。
“我为什么要买个没分区，没分包，背面还没编码的拼图……”
关心崩溃地趴下，她买的还是一张同色系的图，难度跟物理最后一个大题没区别，给她三天也解不出来。
“我以为今晚就能拼完。”
“当我那句话没说，你帮帮我吧蒋诵。”
她一开始雄心壮志，大言不惭扬言要两个小时结束，不需要蒋诵插手一片拼图。
“不会。”他说。
他还傲娇起来了。
“你不会的话那我也不会，这个拼完是要挂在你的墙上的，你好意思让我一个人拼吗？”关心把底板推到他面前，“我一个人拼到明天早上都不行。”
“你这么聪明，这么善良，你来吧，我辅助你。”她开始耍赖躲懒。
蒋诵放下手机：“吵死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碎片，收拾她留下的残局。
不看不知道，半个来小时就把底板边缘的一层碎片拼了个七七八八，跟玩似的，他低声笑起来。
听出蒋诵笑声里的嘲讽，她把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别笑了，我要看电视，你笑得吵死了。”
蒋诵：“你歇着？”
关心目不转睛地挑选影片，眼里就没有拼图，虚假地解释道：“那多不好意思，你拼累了再换我，我们分工合作。”
又过半小时，蒋诵看了眼手机。
梁晨曦发消息过来。
太阳系猛男：【你去找关心，吕成尧那煞笔在找事】
后面紧跟着几张照片和视频，蒋诵点开，加载视频。
一中操场最中央的一块区域，以吕成尧为中心围满了人，一整个圈摆满闪亮的小灯，而吕成尧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架着二郎腿，腿上放了束花。
蒋诵退出去点开剩下几张图片，是一中论坛以及校园墙的帖子截图，一条接一条。
【吕成尧在一中操场准备给十班的关心表白】
【吕成尧太张扬了吧】
【关心快来啊！】
【谁能联系上十班的关心？这热闹不看白瞎了】
诸如此类……
蒋诵手指停在屏幕上。
梁晨曦消息再次冒出来。
太阳系猛男：【去看看关心在不在家，夏婵一直联系不上】
太阳系猛男：【赶紧的，就怕关心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他把目光投向懒洋洋的正津津有味看电影的关心。
太阳系猛男：【她就算要去你也得跟着，这不用我多说了吧舔狗】
太阳系猛男：【快把这事告诉关心，夏婵急死了】
蒋诵眸光越来越深，半敛着眼皮遮住眼底那点快溢出去的不虞。
表白。
他确切地肯定关心对吕成尧没一点意思，但这种场合，按她自己那一套礼貌论，大概率是会去的。
刚刚那一刻，他产生先跟关心坦白了一了百了的冲动，吕成尧都敢，他凭什么怕。
从小到大不就这样，他想比，就要赢，有什么事想做就做了，关心不一样，她不是物件不是事情，根本不是他能操控的。
算了。
别最后把她吓到，功亏一篑连同桌都做不成。
“你累了？”关心余光里是蒋诵低头对着手机沉思的姿势。
他熄屏：“眼睛累。”
拼图被他拼完一大半，一副雪景初见雏形。
“哇，你好快！”她激动地观摩起来，“那我来吧，让我来，你休息。”
“嗯。”蒋诵躺会沙发，右手捏着手机，心情不太美好。
“你发现没有，这是金溪的海。”关心在剩下的拼图碎片里找目标，跟蒋诵搭话。
“嗯。”他当然看出来了，他亲手拍的能发现不了吗？
感受到他没精打采的声音，关心瞟他一眼：“你不至于这么累吧，老是嗯，我不算压榨你吧。”
只不过拼图让你多拼点而已。
“少废话。”
“谁废话了？”
“那你继续。”
“还是你继续拼吧，我眼睛有点花，能力还有限。”主要还是她犯懒了。
蒋诵没动，思忖也没剩多少片拼图，他最多再拼十分钟就完事，第十分零一秒她就得拿手机拍照。
他言不由衷：“累，我休息会儿。”
关心没听他说过累这种字眼。
“你真累了？”她扭过身，抬颌注视他，“这图确实费眼睛，那你闭眼睡会儿。”
沙发那边的小薄被被她拽到蒋诵腿旁，“等你睁眼我肯定也拼完了！”
她把电视也关掉。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流逝，关心弓着身子埋头苦找的动作一直映在他眼里。
他监视她一举一动，生怕她一个起身去把后面正充电的手机拿过来看。
一中那边的事越炒越热，所有人都在等她这个全然不知的主角。
“我拼完了！”关心克制着声音低呼，没想到蒋诵也醒了。
“你睡好了？快看！”
“嗯。”
“几点了现在？我手机呢？”她在矮几上扫了一圈，一时想不起来放在哪。
“我带手机来了吗？”她问蒋诵。
“没看到。”
蒋诵打量拼图，目不斜视道。
“在充电！”她站起来猛然想起，蒋诵跟她手机同款，她也就懒得回家充电，让他帮忙充电来着。
二十八步，蒋诵听得真真切切。
等她折返回来坐下。
关心本来是要拍照，未读消息太多，她只好先回夏婵的电话。
夏婵：“你去哪了！老不回消息！”
关心：“手机静音了，我没听到，怎么了？”
夏婵：“你没看我发的消息？我看现在那边还在等你。”
关心点进微信：“等什么？我看一下。”
“吕成尧发神经在操场要给你表白！刚还在找我，问你人在哪，说等到你来，我要不是在家，死活要上哪儿把他皮扒了！”
“这种事我搞不清你要不要去，阵仗搞这么大，一个来小时人越来越多。”
闹到老师那，被学校通报就完了，关心第一时间是这个想法，她一目十行看完夏婵发的所有消息跟图片，她差点气死。
“我不去。”
出了事也跟她没关系。
夏婵：“不去的话再拖下去被年级主任知道了少不了批评，你也得遭殃啊……”
关心有点烦躁：“我去那能干什么，全是人起哄，假装答应他换我难做，丢脸。不答应，骂吕成尧一顿更完蛋，到时候收不了场一团糟。”
不去最好。
这场闹剧完完全全是为了让她丢脸而存在，只会让她成为学校所有同学的谈资，那些不明情况的人在催她出现，迫不及待想见证一个新笑话诞生。
夏婵：“行，我知道了，别气啊，等我回去的。”
电话挂断，她没了拍照的心思，恨不得把吕成尧千刀万剐。
安静几秒，房间传出蒋诵的声音：“你不去？”
关心脑子混乱，高一受的欺负浮现眼前，她会错蒋诵的意，立刻气恼起来，质问回去：“你觉得我要去？”
她还没这么激动过，眼巴巴地盯着蒋诵，没等到他一个字的回应，她便急了：“吕成尧找那么多人在那里等着我去，就是故意让我丢脸的，你还问我去不去？”
“我去了所有人都会看我的笑话，你也想看吗？
她的反应太大，蒋诵愣住依旧没说话。
关心很焦虑，她不喜欢蒋诵的沉默。
“你到底——啊！”
盘腿坐着说话不舒服，她蹭地起身，不料右腿膝盖直直撞上矮几的桌面。
砰的一声响，她话都说不出来，急忙捂住膝盖，站又站不稳，失去平衡往沙发边上倒。
原本摆在在桌沿的拼图被震得一弹，霎那间倾斜砸在地板上，原本贴合的拼图碎片噼里啪啦散了一地，顷刻间四零八落，没剩几块完整的区域。
她疼得脸揪起来，看到拼图毁了，难过到了极点，撇了撇嘴，眼皮一眨眼泪瞬间滚落，哭得大声。
蒋诵手快，立刻把她扶好坐正，检查她伤势。
她一哭，蒋诵顾不上男女有别，抬手帮她小心揉着那块泛红过会将要泛青紫的膝盖上方处，边揉边解释：
“别哭。”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了。”
“不去，我没让你去。”
“疼不疼？”
关心很好哄，她只需要蒋诵站她这边，只需要蒋诵支持她。
她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不想听他说话：“怎么不疼？”
“你干嘛跟我吵，拼图也完蛋了……”
“我腿也完蛋了。”
“啊……”
她蜷缩着右腿，倒在沙发，疼得后背发热，眼泪蓄得更多，懊恼又气愤。
“别哭，我求你。”蒋诵近乎哀求，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怪他嘴贱，问那一句干什么，她不去不正合了他心意！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说着，他帮她抹眼泪，要扶她起来。
“你别碰我。”剧烈痛感就那一会儿，过去了就还好，她没好气瞪着蒋诵，“你把我送到操场不就好了。”
“我送你——”他真服了。
“我完蛋了，后天上学肯定要被人说了，到时候他们都要来问我，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哭得一抽一抽，觉得天都塌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明明我什么都没干，丢脸的是我，被笑话的也是我，我没招惹吕成尧啊，他为什么针对我……”
“哪个正常人会这么骚扰人。”
“拼图也碎了。”
关心越哭诉越委屈，她不想在一中被人指指点点。
“我……”她哽咽得不能自已，胡乱给自己擦眼泪，“你那天到底有没有打他？你打他啊，蒋诵……他欺负我……”
她哭着喊自己名字那一刻，蒋诵整颗心悬得更紧，胸口鼓胀，手在细微地颤抖，血液翻滚发热，她究竟怎样才能不哭？
无可奈何之际，蒋诵回答她每一个问题，这一刻他只想她能安心。
“打了。”
“不哭行吗？”
“不会有人笑话你，跟你没关系。”
“拼图我给你拼好。”
关心浑身僵硬。
蒋诵的安慰和父母不同，一字一句那么有力，不是来自血缘亲情的底气，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效果却出奇的一致。